司马临风疼惜的将唐蝶拥入怀中,道:你这身子好不容易才恢复,何必动用万色蝶,怎么算,霜儿都不可能得手的!
唐蝶剧烈的喘息一会,道:这世上我已经没有什么亲人,总要出来见霜儿最后一面,之所以用万色蝶,我也是想看看,以为现在的能力,能发挥出它几层的功力!看来还是不行啊,尽管这里天地灵气异常充沛,但是想要真正的动用万色蝶杀敌,我现在的修为还不够,充其量也就能发挥出它一层的功力!
司马临风道:无妨,我还有很多火器,这些年托王铁匠的福,那些火器基本能够及的上家里炼器房的一般成品,而且我想,若是家里真的知道我们在这里,大概也会忌惮我手里的东西,不敢乱来。
唐蝶道:话虽是如此,可是天机图太过重要,我怕他们狗急跳墙,连累了这里无辜的乡亲们!
司马临风的眼神瞬间变的锐利无比,道:如果他们真的敢胡来,那么,我不介意杀回江南郡去问问我那几位堂兄和叔伯,这些年,可曾觉得对我有愧疚!
唐蝶道:哎,你这性子啊!
司马临风道:这七年,是我在这世上活的最安逸的七年,我喜欢这个地方,甚至多于我喜欢江南郡的那一处宅院,我喜欢这里的人,所以……
司马临风的话没有说完,不过意思已经很明显,唐蝶懂,然后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带着微笑向西街走去,那里,还在战斗,那本应该是属于他们的战斗,所以,他们必须去!
卫渊望着状若疯癫的云初雪,道:看来师父说的没错,你果然修习了师门禁术,所以这些年,你才会如此嗜杀,所以,有时候,连你都控制不了你自己,比如现在!
云初雪喘息着,他的瞳孔由先前的黑边分明渐渐的变成血红,两种颜色在他的眼睛里不停的变换,好像是在争夺谁才是这一对漂亮眼珠的主人一般,现在的云初雪很危险,因为已经许久未发作过的旧疾,在刚刚与卫渊的那一场战斗中被引发,那是云初雪此生最恐惧的东西,因为一旦发作,他自己根本控制不了自己。最关键的是,每次病发后的云初雪,都会异常虚弱,虚弱到连一个不懂修行的普通人都不如。
云初雪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小的瓷瓶,将里面的药丸全部倒进嘴里,在药物的作用下,那些血红的颜色慢慢的从云初雪的瞳孔中淡化,最后被黑白分明的颜色取代,这些药,是梅花组织为他量身定做的解药,其实云初雪知道,这些药要比他的病更可怕,因为一旦服用这些药,就意味着他要永远的服用,也就意味着,他永远都被梅花控制着。
卫渊道:师父以前说过,你俊美的外表下,天生嗜血的因子隐藏在你的潜意识里,一旦某些情绪达到极限,你就会被心魔所控,所以当年师父一直不肯传你无垢指,因为无垢指的传人,必须要心性清明。
云初雪道:那老家伙明明是偏心,当年若不是他狠心将我逐出师门,我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卫渊道:你偷学师门禁术,心性大变,一口气杀了山下村庄七十三口人,趁师父闭关,盗走藏书楼秘籍,你可知道,那些都是师门世代的心血,我派能有如今在天下修行界的地位,全赖那些书,你将他们盗走,就是欺师灭祖!
云初雪道:这些事,要怪,就只能怪那个该死的老头瞎了眼,我悟性本就比你高,就算我心性之中真如那老头所说,有什么嗜杀的本性,就凭他的猜测,便要我去凌空崖抄经文,你可知道,那些不见天日的岁月,我是如何过的?
卫渊道:师父一早就曾说过,抄书是为了让你平心静气,以经文之力化解你心中所隐藏的恶念!
云初雪道:放屁,难道我要在荒无人烟的山洞里,抄一辈子的经书?
云初雪由于情绪太过激动,眼角又有淡淡的血色慢慢从眼底升起,卫渊道:师兄,回头是岸,你应该知道,那些药根本治不了你的病,你只会越陷越深,最后成为一个丧失本性的恶魔!
云初雪道:我当然知道这些药只能暂时压制我的魔性,待我拿到那件东西,我自然有办法化解,到时候天上地下,谁又能够奈我如何!
洛轻道:看来,他真的是无药可救了!
云初雪眼中的厉色越来越浓,双手在衣袖里不停的变换法诀,这是一种秘法,可以瞬间提升功力但以牺牲本性为代价的秘法,随着天地灵气的变化,卫渊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他顾不得刚刚战斗时候所受的内伤,盘膝而坐,木琴架于双膝之上,十指微动,飘渺的琴声在夜空之中响起,随着琴声的响起,天地灵气渐渐趋于平和,云初雪双手的法诀却越结越快,在一瞬间,云初雪抬起头,脸上尽是狠厉之色,道:时至今日,师弟你还想阻我,也罢。今夜,就让我取了你们的性命!
鲜血从卫渊的嘴角躺下,染红了他胸前的衣襟,但他全神贯注,不为所动,琴声依旧柔和悦耳,仿佛在诉说一件尤为美好的往事,洛轻听过卫渊奏琴,他的眉头也皱起,低头看了一眼卫渊。
这段琴音,的确实在说一个故事,那是佛家先贤大德从魔成佛的一个故事,琴音的本意,是在化解,化解怨气,化解仇恨,化解天下间一切的不平和,远处的西山寺屋檐上的铁马,仿佛听见了夜风之中这段美妙的琴音,叮当的响个不停,随着西山寺铁马在风中摇摆,镇北樊笼之中也有了相应的变化,原本长满枝叶的树林,在风中有节奏的摆动,那些飘散于树林之中的氤氲之气渐渐淡化,越来越沉,最后都钻进千年腐叶之中。
此刻的云初雪,被困在原地无法移动,尽管他的手诀已经凝结完毕,但是以天地灵气为媒介的一道屏障,将他困在原地,仿佛这世界只剩下云初雪所处的那一片空间,其他地方都已经被填满,再难下脚。最为震惊的是洛轻,他没有想到,原来卫渊早已经对洛城这座阵有了比他更加深刻的理解,只是以琴音为媒介,就能和天地灵气交互,短暂的调动这座阵法。
卫渊不愿杀人,尤其是他现在面对的那个人和他之间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他现在只能想办法把云初雪困住,这是今夜他于春风之中的柳树下忽然悟出的一丝道理,卫渊很博学,只是一丝丝的明悟,便可以联想到很多种可能,他本想等见到那一对师徒的时候,在试着用这种手段,但他没有想到,会遇见云初雪,会遇见已然快要疯魔的云初雪。
洛城是一座残缺的古阵,古阵的具体用途不详,但是古阵虽然残缺,却还可以用,而且有人很巧妙的用其他方法改良了这座原本残缺的古阵,赋予了它新的生机与意义,这是很高明的手段,自然,想要运用的代价也很大,原本就有伤在身的卫渊,强行借助这座阵,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而且一旦卫渊倒下,必然要经受这座阵十倍甚至是百倍的反噬。他本可以借助这座阵杀人,但是他没有,这就是刚刚卫渊所说的天性,无垢指传人需要具备的天性!
天地中,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沉睡中醒来,被这飘渺的琴声唤醒,星光满天,西山寺忽然响起了钟声,钟声一起,原本有些混沌的夜色,瞬间变的清明起来,站在原地的云初雪,在钟声响起的瞬间,吐了一口血,那口血是黑色的,刺鼻的血腥气味,弥漫在夜空中,紧接着,黑色的血液从云初雪的眼睛、耳朵、鼻子中流出,原本俊俏的脸,此刻看上去,就好像地狱的修罗降临人间一般,异常恐怖。
这钟声,原本是要调和因卫渊强行调动天地灵气所产生的变化,但是现在卫渊的修行,还不能够承受如何强烈的冲击,原本飘渺的琴声忽然出现一个错音,本就脸色苍白的卫渊,喷出一大口鲜血,琴声在夜风中戛然而止。
天地灵气出现了剧烈的震荡,在卫渊和云初雪所在的那一方空间里,出现了一道小小的旋风,街道上原本散落的尘土与树枝被卷进风暴,瞬间粉碎,场间唯一还能动的就是洛轻,洛轻抓起昏迷的卫渊,飞速的向后退,洛轻知道,那小小的旋风,蕴藏了极为庞大的能量,那些能量都是纯净充沛的天地灵气所化,遇之必死!
随着旋风卷入的东西越来越多,旋风的范围也越来越大,渐渐的,形成风暴之势,长街之上的被踩踏了千年的青石在风暴的力量下渐渐松动,有些细碎的石块被卷入风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齑粉,这是昏迷之前的卫渊都不能预见的变化。西山寺的钟声由缓慢低沉变的急促,尽管如此,风暴的范围还是越来越大,原本宽阔的街道,快要被风暴占满,街道两侧房屋上面的泥瓦,在强风的吹拂下,噼啪作响。
眼见着,风暴就要摧毁房屋,就要肆虐整个洛城,如果任由风暴这样肆虐下去,恐怕整个洛城没有人能够活下来,这是自然之力,由人为引发的自然之力,不可抗亦不可变,洛轻的脸色变得异常凝重。
风暴边缘即将碰到街道两侧屋檐的时候,夜空中响起了咔嚓一声,放佛是谁家的酒坛碎裂了一般,然后,下起了雨,这世界上,唯一能阻止风势变化的,就是雨水,随着雨水的落下,空气中散发出浓浓的酒香味,那是洛城西山泉水酿的最好的竹叶青的酒香,细腻的酒雨在风暴之中下起来,下的很缓慢,也很小,神奇的是,剧烈的风暴,居然撼不动那一丝酒雨!
既然撼不动,那么只好臣服,一阵酒雨落下,风暴被息止,渐渐的,消散于夜空之中。满天的星光下,一个邋里邋遢的老头,出现在街道的转角处,老头的手里,拿着酒坛封泥用的红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