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餐厅,外面飘起了小雨,让我想到了乌鲁木齐的雪,和失散的那个夜晚。泪再次黯然低垂。
等一下,你手机落桌子上了。
后面传来清脆银铃般的声音,是那个服务员。她面带微笑,把手机递给我连同一把碎花伞。
我说,谢谢你。伞就不用了。
她说,不要客气,你需要什么帮忙可以来找我。我叫娟子。我还要工作,先走了。娟子扭头离去。那把碎花伞牢牢攥在我手里。
五月的南京不算很热。我无家可归,四处流浪。晚上睡在公园的长石椅上,头枕着唯一的背包,那里不过几件衣服和一本杂志,这是我全部的家当。
在天桥上,我看见一群孩子追着一个妖媚艳妇要钱。她不给就拉着她精致华美的衣衫不让走。她厌恶地甩开他们,恶狠狠的骂了句,一群小混混滚开啦,给你们钱,快滚!她随手撒了几张票子,孩子们松开她,上前去抢。我观察了他们好久,路上行人大都很有同情心,随手会给他们扔几枚硬币。我看了眼羡。身上的钱都花光了,我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饿的发慌。我看到他们仿佛看见了希望。
我蹲坐在天桥口,用哀怨的能够杀死人的眼神看着每一个过路的行人。几个小时过去了。我饿的几乎晕倒的时候,有个小女孩递给我了一块没吃完的面包。我连谢谢都忘记说,狼吞虎咽地吃。喉咙像扎了一真针疼痛,吃进去的东西一点也不能消化。我什么时候变的如此狼狈,落魄不堪。
“哐当”。地上又是一枚硬币。是一对情侣仍给我的。女孩子说,你看他多可怜啊,浑身脏兮兮地,是不是妈妈不要了。
这些话,我早就麻木了。在很小的时候,老师和其他小朋友都嘲笑我,说我家连块橡皮都买不起,教师瑟瑟的笑声,刺的我耳盲心疼。
我忽然就想起张兰。很想念她。我说过,我要让她过上最好的生活。可是,现在我的处境生不如死。我穷的身上连一毛钱也没有。
我天天来这里蹲点。沿街乞讨。利用人们怜悯赚来的少许钱只够我吃饭。我仍旧睡公园。逐渐我和那帮孩子混熟了。他们偷摸抢骗样样具备。我只会乞讨。在一个大孩子的唆使下,我学会了偷,第一次就偷来了一个LV的包,便宜卖给了二手包店,得了一笔小钱,尝到甜头头经常去偷。像吸上戒不掉的鸦片,很上瘾,也很过瘾。每次有所获得,就会和他们大餐小聚。
一天,最大的孩子(老大)给我们开会,我知道有一家很有钱,她的家有篱笆围成的墙,还有小院子,里面种了一些花,不过都枯萎了,像是很久没有人住,谁敢去偷啊?
伙计们都争先恐后的说我去。只有我沉默不语。那些孩子都太小了,最小的只有6岁,最大的也只有18岁,而我才15岁。最后,老大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
月光缭绕,夜深人静。
我们蹲在篱笆边商量如何行窃。他在外面接应我,我潜入。墙并不高,三下五除二的功夫就翻进去。她家的小院子长着一株香樟树,突然就觉得有种熟悉的味道。以前,妈妈带我到香樟树下玩,给我讲故事,唱儿歌。
我愣在一旁,老大提醒了一下我,我就顺着香樟树往上爬,有一根细枝刚好伸向二楼的阳台,我小心翼翼的攀越过去。阳台的门没有上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借助月光,隐约可见屋子里的床上用床单裹着,很久没有人住过了。我我在屋子里没有找到小巧值钱的东西,一不留神碰倒了一张椅子,发出很大的声音。有小碎步上楼我立刻躲藏在床下。
灯亮了。我屏住呼吸。床底下厚厚的积土,弄的我满头是灰。我只看见一双脚,是女人的,看不见脸。
她走近床边,取下相框,用手在上面擦拭了又擦拭,接下来是一阵低泣。她喃喃自语,是你回来了吗?是你回来看我了吗?
她走后,我从床底下爬出来,用手电筒照着屋内每个角落,荡满了尘埃。这是一间空屋,很久没人住过了。只有那相框明光闪闪。相片是灰白的,一张娃娃笑脸,可爱,纯真。也许,相片上的这个孩子就是女主人的儿子吧。他和我竟有几分相似呢,特别是眼睛。我把相框重新放回去,转身,顺着香樟树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