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皇城,乐凤阁,秦王寻天下通晓音律才女,集于此阁,阁****住一十二人,管弦丝竹,歌舞弹唱者,为世间佼佼者。来此不足一月有余,灵姬灵鸢二人位列其中。她二人,脸带纱巾不曾褪下,只看得额面如初雪洁白,玲珑身段。音韵舞蹈皆别出心裁,天下无二,一柄纸伞,一曲古弦,尽是让秦王爱不释手。如此天造之才,却身负难言之命。
“主子,眼下只余十日,你却一直在修理这柄让我们险些丧命的伞!”身形娇小的灵鸢,站在主子旁侧,看着桌案旁正在专心雕刻的主子,脸露焦急之色,“主子,秦王定下十五日之约,你不言我自明白,虽然弟子不知你究竟来此何意,可现下我们身处险境,你究竟为何……”
“灵鸢……”灵姬出言打断了她,“你既然如此担心于我,那我也便明言了。”灵姬放下手中的精铜小刀和一块即要刻好的木楔,站起身来,拉过比自己稍显稚嫩的弟子走向床榻边,二人便即坐下,“灵鸢,有些事事出有因,现下无论如何不能告知与你,恐对你无益反害。但是,你若是担心秦王的十五日之约,那我可以说与你。秦王在长歌殿中所讲,不过是幌子,如若真担忧我二人身份,他便不会等到现在了。你应该听过禽滑昭师傅谈论秦王部将,他暗藏的羽林卫实则是杀手,不是什么军兵武将,想要除去我们易如反掌。秦王定会在这十五日之内试探我们,我们只需将计就计便可。”
在灵鸢眼里,秦王言出必行,怎会有如此心机,听后仍是有些不相信,“可是……”
“灵鸢,你我虽是师徒之名,可我待你如妹妹,却是你执拗的认我为主子,我又何曾害过你?”灵姬眼眸清明,真诚地看向灵鸢,伸手轻拍她的手背,“你大可放心便是,你问这伞呐……罢了,既然已经毁坏,我也就只是想做把普通的乌木伞了,这样用着趁手。”
灵鸢有些许感动,师傅为自己做了太多太多,听到主子说道“趁手”二字时,灵鸢霎时想起主子受伤的右手,关切地询问道:“主子,你的手……?”
“无碍……无碍……”灵姬站起身,将缠着绷带的手收回笼绣中,神色凄凄,“只是自那日起,接连三日都在举伞舞蹈,伤口有些难以痊愈罢了……多调理几日吧。”
“主子,我在为你重新上一次药吧。”正当灵鸢起身前去拿药时,门外响起呼唤之声。
“请问灵姬现下在吗?老奴有事相告!”一个身形有些佝偻,貌相年迈的老奴站在房门外。
“奴婢便是,敢问有何事相告?”灵姬迎上前去,她却未曾见过此人,心中便开始盘算着。
眼见这老奴从袖中掏出一卷竹简,双手奉上,“老奴奉命将此文交予你,你便收下吧。”
灵姬一边拿起竹简展开阅读,一边问道:“敢问此文是何人交予我,可有其他嘱托?”
“老奴只是奉命交文,再无他言可说了。无事老奴便退下了”本已驼背的老奴再一躬身,更是低矮了不少,后退几步便即转身离去了。
灵姬站在门外,正要细读竹简时,却发现旁隔厢房有人探头张望,便立刻收回竹简,径自走回屋中了。其实,这难免有人窥探,乐凤阁并非只有一间屋,工匠们别有心意,将屋宇建造呈凤尾形,共一十六间,错落有致,其间复种百花异草。灵姬所住这一间本无特别之处,即便三面都有旁屋相邻,也便于闲时才女们相互走访。可如今,灵姬是秦王新宠,尤以近日甚得宫中达官贵人心喜,不免让才女们嫉妒了几分,稍有动静,便纷纷打探其消息了。
灵鸢看到主子回来后,正看着手中的竹简,便好奇的探过头去,问道:“这是什么?”
“你看看便知。”说罢,灵姬便将竹简交予灵鸢手中,坐在一旁静静思索。
灵鸢接过竹简,仔细看着:“皇榜,奉皇帝之命,特召集能人将才,前往西玄山寻取长生丹药,于八月末日前上报至皇城驿站姜龙处,此行由姜龙统帅,钦此。”
灵鸢读完后转头看向主子,低声问道:“这是何意?何人送予的?”
“灵鸢,你仔细看看,八月末距今几日?”灵姬眉头微皱,心中似乎明白这是何人所为。
“嗯……”灵鸢细细算来,越算越诧异,“怎会如此之巧!不多不少,正好十日。”
“姜龙……姜龙是秦王的谋士之一,诡变多谋,难以预料,恐怕这竹简不是姜龙送来的,而是……”灵姬细想前因后果,更加断定,“秦王……”
“秦王?怎么会是他?”灵鸢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主子单凭一张皇榜就能推测出这是事出谁手。
“灵鸢,你想想,现今,凡谈及长生丹药,人人唯恐避之不及,如果不是此人有非常能力,又怎会主动奉命?”灵姬在堂内来回踱步,耐心地给灵鸢解释道:“更何况姜龙是个年轻才俊,一个帝王的手下竟能有如此城府,秦王还会下旨吗?”
“那……主子的意思是……?”灵鸢听闻也觉此事蹊跷,现在她二人只以为秦王明悉二人是墨家弟子,旁人不知,或者有他人知道,但在皇城之内也无冤无仇的,定不会耗神设计为难一对舞女。
“秦王多疑,恐怕……我们亲自上报姜龙,绝不是秦王本意。”灵鸢站定,断然言道:“我们需要直接上报秦王……”
灵姬说完后,二人不约而同的静思着什么,一时间乐凤阁内似乎又弥漫着一股迷雾。
于此同时,在田府后宅中,一位手拄龙头杖的老者正对着衣装迥异的四人小声说道:“老夫身为纵横鬼谷坛一员,从未请求过坛中同门晚辈……”还未待说完,坐在东南席榻上的青年男子便出言阻道:“田长老过谦了,您身为鬼谷坛长老,我等晚辈不及您德才武功,又得您生死救命之恩,请求一事当真言重了!”
被称为田长老的老者眼神明硕,摇头叹道:“唉……老夫忍辱十几载,却仍未得信于秦王,我所托之事,既关乎老夫性命,亦关乎这十几年的劳苦……若是事败,当真前功尽弃……老夫无言面对鬼谷坛同门啊!”
先前那位男子听闻纳闷:“田长老何事如此紧急?”田长老整理情绪,言道:“此事我会择日告知,先下时日不多,还望各位快马加鞭!”
“田长老尽管吩咐!我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四人应声起立,纷纷颔首听命。
田长老听罢,也拄起龙头杖起身,威严地说道:“如此便有劳四位了!雷决,将此信送于即墨祖府的管家手中,他看过后定会送你一样东西,凭你的速度,越快越好!萧勇和言萱,你二人随我一同前往西玄山!言萱,备足补气颐神的药草。龙影,你在此待命,如有异动,羽鸽传信!”
四人齐声,铿锵有力:“诺!”说罢,四人纷纷退出后宅,不见了身影。
这老者见四人退开,便低眉沉吟道:“十年时间……仍是未曾迷惑与秦王,看来只得请高手相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