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振兴的心更如刀割般,他喝着小酒,眼看着她在男人们面前手舞足蹈,娇俏妩媚.
男人们更把她视若尤物,未免惊走她,没有人闯上去,只是在下面如挨打的疯牛般乱蹦乱跳.
陈振兴终于流下了一滴眼泪,他能感受得到,她心里的妒忌以及无奈,他也能感觉得到,她的心在流泪,因为他身上流着的她身上的血液.
她看见他的眼泪了,她也感觉得到,他的心如刀割,而且被割得零七八碎,她也能体会得到,他的心现在比谁都痛,因为她身上流着他的血液.
可是她并没有停下来,反而在风中摇摆得更加起劲,更加妩媚.
她就是要他心痛.
因为她的心也在痛.
杨依依没有说什么,她知道她现在是没有权力插嘴的.
这本来就是一对情侣间的事.
却有第三个人干涉着.
这个人不是杨依依,而是王绿.
他坐在角落的另一边,也喝着酒,喝着妒忌的酒,喝着仇恨的酒.
黎明,就在不知不觉地爬上天际.
全包客店已安静得不同以往那样热闹,因为昨夜已经几乎消耗了他们所有的体力.
他们都没有要回家的意思,他们还在抱着再看昨夜销魂浊骨的激情舞蹈的梦想.
陈振兴却要走了,不是他一个人走,当然还有杨依依和四毒.
今天的确是个赶路的好日子,至少阳光不是太过强烈.
同样是两辆马车,也同样是鹰展翅赶车.
杨依依和陈振兴依旧坐在车里,不同上次的是,他们没有了陌生感,那一夜,他们已经打破了那一层隔膜.
他们没有说话,因为他们在听外面好色的鹰展翅说话.
“昨天真是******打饱眼福,说真话,老子玩了几十年女人,凑在一起都没有她一个脚趾头值钱.”
“她”指的自然是江玉兰,陈振兴脸色已有些难看.
一个如雷般的声音响起:“哼!狗改不了****!”
鹰展翅淫笑声起:“哈哈哈哈……身材肥大的人,不是不行,而是没有一个女人能受得了,哈哈哈哈……”
杨依依看着陈振兴,看着陈振兴写满忧愁愧疚的脸,忍不住问道:“你当真放得下她?”
陈振兴苦笑道:“放不下又能怎样?”
杨依依长叹了一声.许久,又安静了许久.
随着马车的摇摇晃晃,然后又是渐渐稳定,之后又是一阵摇摇晃晃,再然后车就停下来了.
于是鹰展翅又是毫不客气地掀开门帘,毫不客气地道:“下车了.”
陈振兴的心情从跌跌荡荡变得渐渐开朗,又从渐渐开朗变得有些激动,刺激.
他实在想一睹这神通广大的十八水寨总盟主,尽管他明知自己随时可能成为俎上鱼肉.
他下了车,便看见了一座还不算大却很豪华的宅子矗立在眼前.
孤独的豪宅,阴森森的夹在茂盛的林树间,地理位置的确安排得极妙.
单凭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刘四是个很懂享受的人.既然很懂享受,那么里面一定奴才丫环厨房娘管家公都不会少的.
陈振兴也能猜出这一点.
可是他又很快知道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
里面非但没有奴才丫环厨房娘管家公,而且连一只蚂蚁都没有.
偌大的院子,但见晚风吹,尘土飞扬,落叶飘飘,说不出的枯寂冷清.
陈振兴忍不住问道:“这里就是刘盟主的家?”
豹冲吼道:“我们有说过回家了么?”
陈振兴只有闭上嘴巴,无论是谁,如果想跟豹冲斗嗓子,这个人十成是个白痴、傻大个.
杨依依站在陈振兴身旁,柔声道:“这只是我夫君设的一个分坛,并不是住宅.”
夫君,在别人面前她还是不得不改口的.
陈振兴在想着,但他只有感到惋惜.
臧一真说话也是一针见血的,他说的话就好象他的飞针一样,绝不愿多射一根,比如现在,他就道:“夫人,天色晚了,就在这里歇息一晚吧!”
他说的话绝没有带点征求的语气,因为在他眼里,如果问了就一定很多余.
杨依依会说不么?
不会.
荒山野岭的,她不住这儿住哪里?
总算可以把那口闷气吐出来了,无论是谁,一想到自己三天三夜都没有睡觉,而现在却有一间大大的通气的通风的房子,房子有一张大大的舒服的柔软的床在等着他时,他都会很愉快的.
陈振兴现在就很愉快,就在他躺下的时候,他就把一切烦恼都抛到三十三重天去了.
他做了个很好的梦,月光从窗外斜射进来,照在他的脸上,挂着月亮般笑容的脸上,凉凉的,甜甜的.
可是这样的好梦并不能做多久,陈振兴有时甚至想过,自己会不会是上天的一个玩物.
豪华的住宅旁,本很有节奏的树枝摆动,忽然像吃了“******”一样,发了疯似的摇得很快,发出了急促而又大声的“沙沙”声.
月光笼罩下,一座孤伶伶的住宅,显得阴森可怖.
剑雄没有睡,他在院子里不知是赏月还是在发愁,当他发现树影婆娑时,他就带着他的剑,蹿了过去.
于是他就在不远处发现了树下一条高瘦的人影,于是他追了过去……
刚刚恢复了平静的院子,忽然又响起了一阵狼嚎鬼哭般的叫声.
无论是哪个睡眠质量好的人,只要听了这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他在三天之内都会无法睡觉的.
那简直就是比狼嚎鬼哭还要难听的声音,那既像是一头母猪被杀的惨叫声,又像是一个憋了半天都拉不出大便的声音,又好像是谁家媳妇打了无辜的老公……
陈振兴走出来的时候,他就看见了臧一真站在屋檐上,利箭般的眼珠子一定,箭一般笔直的朝他看的方向窜去.
鹰展翅也雄鹰展翅般地跟了过去,速度似不在臧一真之下.
然后那令人作呕的声音就消失了.
豹冲并没有追过去,因为他知道他该做什么事.
西行路上,就算妖怪再多,齐天大圣最多也是叫上八戒帮忙,因为沙悟净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那就是保护唐僧.
豹冲自然就是留下来保护杨依依的.
陈振兴长叹了口气,又回到了房里,带上了门,正要上床再睡,却发现了床上有人,一个男人.
陈振兴惊呼一声,往后一跳,叫道:“你是谁?”
“一阵风!”床上的人是这么回答的.
陈振兴笑了,他不得不佩服这股飘忽不定的“风”.
“我还没见到刘四,所以我目前一无所知.”
一阵风的回答是:“我知道!”
陈振兴皱着眉头道:“那你为什么来找我?”
一阵风道:“我是来告诉你一个消息的.”
陈振兴问道:“什么消息?”
“钱没有没了.”
“死了?”
“不是死了,是没了.”
“有区别?”
“有,有区别.”
一阵风的回答肯定而自信,仿佛是在数自己的族普的一般.
陈振兴道:“什么区别?”
一阵风道:“死了就代表着翘了,就是永远都无法说话了.”
陈振兴又问道:“没了呢?”
一阵风道:“没了就是代表着还有可能说话.”
陈振兴问道:“他会说什么?”
一阵风道:“很多很多.”
陈振兴叹了口气,他忽然发现,这个人说话虽然简短,可是全部加起来废话是占多数.
一阵风又道:“比如说,他会把你的秘密卖给刘四.”
这一句话不是废话,所以陈振兴愕住了.
一阵风道:“所以我来是想告诉你,见到钱没有,一定不要让他开口说话,事后找什么都行.”
然后一阵风就象一阵风一样消失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