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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蛇腹

巨蛇将陈云吞下,心中大喜。它伸出蛇信,****额头上被阳光晒伤的皮肤。那一块白皮此时已经红肿起来,鼓起来一个馒头大小的包。这疼痛十分难受,为此它低声嘶嘶着。巨蛇把身子缩起来,慢慢地退回去,逐渐隐匿回了洞穴中。

陈云原本是升起到了空中,没有意料到会被巨蛇偷袭。他的身体被蛇信卷住,又处在空中,无处借力,心中一凉,只能任由蛇信将自己卷进蛇口。在进入到蛇口的一刹那,他见那蛇口中有液体红如鹤顶,蛇口大开,竟然比那山洞的洞口还要大上三分,真是口大能吞山咽海。那蛇口中血红一片,底部有一个黑洞,正是蛇的食管,此时正大开,等着陈云进来。蛇口中更有腥臊之气迎面而来,熏得陈云无法呼吸。陈云不禁心中大悲,又被那剧毒的蛇气一熏,纵使他有着神光护体,也难以忍受,顿时昏死过去。

巨蛇缓缓退回洞内,沿途上一阵颠簸,这倒让陈云悠悠地醒来,有了些许意识。

陈云自知是在蛇腹中,心中虽然十分恐惧,但身处囹圄,自然也无计可施。他的双眼不能睁开,眼前时而漆黑一片,时而透过些许红光。那是巨蛇血气升降之象。陈云口鼻也不能呼吸。他感到胸中气血郁积,不能运行,憋闷得难受之极。

陈云憋得难受,无意之中四下挥拳便打,伸腿边踢。他一番踢打,反而觉得舒服。原来,他越用力活动,胸中郁积的气血就会因为震荡而随着经脉四下游走,虽不能呼吸,但也觉得爽快了些许。这也是凡人坠入水中、或被人扼住咽喉不能呼吸,四肢乱踢乱打的缘故。于是,陈云自不敢停下,越加起劲踢打。

陈云感到自己似乎被一团东西包裹住了身躯。他不停踢打,手脚所碰之处,似乎是一层皮质,那皮质柔韧非常,表面黏糊糊的。陈云他越是踢打,那团东西也就越是收紧。因此,陈云虽然在踢打中使得气血得以运行,不是那么憋闷,但也因为这团东西的收缩活动空间也越来越小。

陈云想到这层厉害关系,心绪大乱,心神不能稳守中宫,胸中气血自先乱了阵脚,顿时凝滞,不能循脉而行,胸中憋闷之感骤然上升。陈云不敢大意,只得安心,他一面聚集精神,一面减少踢打的次数,希望能够多延长一些时间,等待机会。

陈云不知,此时,他正在巨蛇的肠胃之中,只消三个时辰,他就会被巨蛇的消化液化为无有。

原来,像蛇这样身体修长,匍匐前行的动物,大都是消化管腔长而细,又像这头巨蛇,已在世上生存了数千年,那食肠更是长上又长。巨蛇缺少利齿分割食物,基本上是囫囵吞枣咽下,被它吞下的食物,首先被裹上一层蛇口中的唾液,以增强润滑程度,容易在食肠中顺流而下。当进入到食肠中后,就会被食管包裹住,一面施以胃液腐蚀食物,一面用那食管的收缩之力,将食物挤压成粉末。现在,陈云只能依次沿着消化管腔前行,直到消化完。

那包裹之物,并非他物,乃是巨蛇的消化管壁。陈云踢打管壁,管壁应激,作出收缩反应。那巨蛇往常所吃的都是死人,没有遇到过如此折腾的食物,因此,它身体蜷曲,收缩肌肉,并将身体向那墙壁撞去,又不停地缠绕一些石柱,目的都是促使食物尽快往下走。巨蛇年深日久,力道惊人。陈云又在腹内,使不上力气,因此,也难以有所作为。

那巨蛇从来没有遇到如此顽固的食物,心中十分恼怒,在洞穴之中缠绕行走,希望尽快将食物消化干净。它也恨它的儿子,为什么会弄如此食物来给它吃,莫非是不愿意再奉养我,意图用此食物将我杀死。巨蛇被陈云搅弄得心情烦闷,只是在洞里上串下跳,又不肯将陈云吐出来。

巨蛇心情如何,如何用力挤压陈云,又如何在洞里折腾,暂且不提,却说陈云在蛇腹内,却遭逢大难。那蛇腹越收缩越紧,令陈云渐渐没了活动空间。而且,他感觉到有些液体也渗出来,黏在衣服上,渐渐渗到皮肤上,有些刺痛。这是蛇的胃液,已然开始了消化。

陈云感觉到胸口郁积的气血没有出路,渐渐凝聚成团,十分难受。此刻,他心灰意冷,万念俱灰。想往常,自己苦读诗书,期盼能有朝一日隆登榜上,取得一官半职,也算是光耀门楣,也能施展平生所学,若能再娶一娇妻,养四五子,于公事闲暇时候,众子萦绕膝前,或教写字、或教操琴、或教画画,人生也不亦快哉!但如今,却身落蛇口,葬身蛇腹,顿时血肉无踪,灵魂无迹,而且无人知晓,岂不让人悲哀!

想到这里,他不仅感慨人生苦短,多少希望和梦想,都因肉体损毁而不能实现,若能长久,与天地同寿,又该有多好!他又想,所处事都有因果,若不是赶考,也不会睡在山神庙,若不是在山神庙,也不会碰上枯云叟,若不是枯云叟,他也不会来这穿云寨,若不是来这穿云寨,他也不会做什么梦,得了什么轻身本领,若不是想要修炼这轻身本领,他也不会来这座山峰。命理相生相克,着实的都是难以让人预料。如今,他所计划的许多事情都没有做成,就陷入如处处境,真是天意如此,命理如然,不能埋怨他人。

想到这里,他万念俱灰,心中却了无牵挂。但此时,他却觉得浑身轻松,遍体透灵,周身血气半点感觉也没有。他感觉不到蛇腹对他的挤压,他也感觉不到胃酸腐蚀他皮肤时的疼痛。他感觉到自己就像空气,像羽毛,轻飘飘的,没有一丝阻碍。眼前也不再黑暗,而是充满了白光。那光也不耀眼,也不刺眼,整个都是亮的,刺穿了他的一切。

陈云想,这就是濒临死亡时的感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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