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欧阳震还在睡梦中,听到有人在院中喧哗,睁开眼一看,王青青却已不在身边。她向来起的早,这也不奇怪。但人声鼎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觉得奇怪,坐起身来,穿了衣服。喊丫鬟端净面水进来,却没有人答应。他心里不仅大大的生气,正要再喊,却见王青青端了一盆水进来。
欧阳震奇怪,道:“丫鬟呢,还要你来端水?”
王青青笑道:“一早起来,众人都被园中荷花池中的荷花吸引住了。这不都去看花了,哪里还有人听使唤。”
欧阳震道:“这也太没规矩了。”站起身来,在盆中洗了脸。
王青青边伺候他洗脸,边道:“也怪不得他们,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们还不赶紧去看个新鲜。那荷花映了日光,更加显得娇艳,而且那光芒也变成了金色,荷花的香气十分醉人,跟昨夜又是两样光景。”
欧阳震抹了脸上的水,道:“那敢情你也已经看过了。”
王青青道:“嗯,谁让你昨夜操劳过度,我倒是起早听到他们喧哗,也去看了,这才准了他们观赏片刻,我这就回来看你,知道你要洗脸,才打了水进来。”
欧阳震拉着王青青的手道:“知心人还是娘子啊。”
王青青轻轻地打了他的手,道:“这也怪了,自打周府回来,嘴也变甜了,莫不是吃了什么蜜?中了什么咒?”
欧阳震笑了,道:“我也去看看。”说着,径直奔园中荷花池而去。
他们的卧室到园中只需经过一条长廊。这条长廊只连接着卧室和花园,其他人没有经过许可,是不能进来的。长廊尽头是一个圆形的月亮门,门上一个竹片制作的门,轻轻一推,就进入园中。
园中柳绿花红,莺飞燕舞,迎面却是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味道虽淡,但却透彻深入,缓缓钻进鼻孔,又深入到肺腑,直到骨髓里。吸上几口,短时觉得浑身的疲劳顿消,充满了精力。欧阳震越是向荷花池走去,香味也就越浓。他远远看到荷花池边围绕着一群人,都嘁嘁喳喳地说个不停。走近一看,他不仅也惊讶了,不仅所有下人都在这里,而且荷花池上空还盘旋着许多飞鸟和蝴蝶,飞鸟没叫声,蝴蝶也没有惧怕人,它们仿佛都在汲取什么似得,如痴如醉。
众人也不愿离去,虽然发觉了主人欧阳震就在身后,但都还没有醉在花香里,给欧阳震闪出一条路来,同时,向他祝贺,说这是祥瑞之兆。
欧阳震走进荷花池一看,果然就如夫人王青青所说,池中荷花已经全开,每一朵都闪着片片金色的光芒。这等奇异的景象,与昨晚月色下的又是不同。昨夜的如水,今晨的如火。
欧阳震正暗自惊讶,郑花匠走过来道:“老爷,这景色真是奇异,不过,最奇异的是夫人带来的那个陈叔早就知道了。”欧阳震啊了一声,道:“怎么回事?”
郑花匠道:“我记得,他来的第一天,因为他不知道老爷定的规矩,所以在这池中洗了澡,我还说他,不该那样做,早点去跟老爷请罪。但他却哈哈大笑,说,日后老爷还要谢我呢,那荷花却有异样!今天这情景,可不是正应了他的话。”
欧阳震想到,自打他从周府回来,已经一个多月了,只听夫人提起过,这陈叔却是没有见过一面。既然他已经知道,那何不找他来问一问。于是问道:“那陈叔现在在这里吗?”
郑花匠四处里望一望,道:“老爷,他不在这里。这个人挺怪,平日里也不跟大家合群,你找他的时候,未必能找得到,但他想找你的时候,却总能找到你,就像他知道你一定会在哪一样。”
欧阳震正要派人去找陈叔,却听到身后有人喊道:“欧阳兄,你府上是有了什么宝贝,竟然有这样的香,把我们的魂都勾跑了!”
欧阳震回头一看,来的是一行三人,孟云美,文涛和广夏。这三人平日里与欧阳震最为交好,而且都爱看戏,写剧本。三人也没有什么固定职业,只是四处帮闲,得一口饭吃。自打欧阳震开始训练八美开始,这三人便看到了好处,跟那苍蝇一样,盯上了欧阳震,借着修改戏文,自附风雅,对外宣扬欧阳震的能耐,传播八美的娇艳,都赖了这三人之功。俗话说,甜嘴是蜜糖,五迷三道。这欧阳震就把他们当了知心好友,殊不知,这三人只是把欧阳震当做衣食来源而已。王青青虽然规劝丈夫,远离他们,但欧阳震都把夫人的话当做耳旁风一样。
这三人一早闻得异香,寻了半天,方才发觉是来自欧阳震得府里,这才一起来瞧一瞧,到底是怎么回事。到了府门外,却没有人看守,也没有人通报,这才推开了角门,自行走进来,正好碰到欧阳震与众人在池边看花。
欧阳震领了三人到池边,把那一片奇异景象指给他们观看。这等景象,这三人也并没有见过,看了片刻,也不断称奇。文涛是平日里猎奇较多的人,他道:“这样的景象,世间少见,我曾记得《陈年异闻录》中曾提到佛祖东来传教,曾在白马寺中翻译经书,一日,不慎将翻译好的一部经书坠落池中,池中原本也生有荷花,但时值隆冬,直到次年,荷花盛开,也是一池子的金光灿灿,跟欧阳兄府上的一样。”广夏也道:“不错,远的不说,且说这智光寺中,那成佛成圣的大都有荷花坐台。”孟云美道:“广夏兄说的是应该是莲花,不是这荷花。”
广夏不服气道:“管他什么莲花,荷花,长得都差不多啊!”
欧阳震哈哈大笑,道:“三位,三位,不管是什么,这光芒,这香气,都说明了这是一个祥瑞吉兆,我们不用再这里呈口舌之快,不如我们到亭中叙谈,酒香加上这花香,别有一番风味啊!快来,让我们一起去欣赏这奇特美景。”三人都说大妙。此时众人都已散去,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听到老爷如此吩咐,早有下人收拾干净了凉亭,放上温好的酒水,四样果盘。四人相让,坐在亭中,谈笑风生。
亭下不知何时站着一个老奴,他道:“老爷们,我这里有灵药,可以佐酒,心思好的,吃了长命百岁,心思坏的,却是毒药,吃了要赔上性命。不知道老爷们敢吃不敢吃?”
四人听到,都很奇怪。广夏道:“这个老奴是谁?”
欧阳震站起身来,走到厅边,道:“你是何人?”那老奴微微一笑,道:“我跟随夫人从智光寺来到府中。”
欧阳震哦了一声,脸上不悦,却道:“原来你就是陈叔。刚才我还要找你。不过,现在我要款待三位友人,等稍后我再找你细谈。”
陈叔道:“我不是为其他事而来,只是看四位这样吃酒,不得其中三味,所以才有此一说,不知道四位敢不敢吃?”说着张开手来,在他手中,有赫然放着四个红色的药丸,如同黄豆粒大小。
欧阳震回头对三人道:“没有什么,这是月前内人去智光寺参佛带回来的下人。”
三人朝陈叔的手里看去。那手上十分黝黑,指甲缝里满是泥巴,指甲都已经变成了黑色。三人看了有想作呕的感觉,那喝下去的酒又冲上来了,憋了一口气,方才顶下去。异口同声地道:“不了,不了,我们没有这个福气。”
欧阳震正要上前取一丸,却被孟云美拉住,道:“难保不说他手里的不是自己身上的泥巴。”
欧阳震笑笑道:“这老奴还没有这个胆量,他也没有理由作弄我的。”
欧阳震心中却想到,这陈叔一来就神神秘秘,不管从哪个角度想,他都不像是要加害我的,如果郑花匠说的是对的,那这奇特景象必然跟他有莫大的关系,切听他一次又又何妨。当下下定决心,从脏兮兮的手里拿了一类药丸。其他三人还要劝阻他,他却一口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