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子肚子越来越大,放贷的事只得交给婉萍。
而婉萍和心怡,自从秋萍死后,都感到有了隔阂。一是婉萍知道了薛妈的秘密;再有就是叫张宪进赵家教书,婉萍认为是心怡的阴谋。不过婉萍仍然很疑惑:心怡这么精明老道的人,为什么会与她为敌呢?更何况,赵家这几个女人,心怡倘若想和谁走近点的话,婉萍应该是不错的选择。
心怡的忧虑却是,最近万鑫到婉萍那里的次数逐渐多了起来。说来也怪,万鑫去瑶子和艳茹那儿,心怡不嫉妒;万鑫去婉萍那儿,心怡却升起无名妒火。也许婉萍被冷落太久,于是冷落成了自然,被宠却太稀罕。在心怡看来,连婉萍这样被冷落十几年的人都被万鑫重新施爱,证明自己在万鑫眼里,已成昨日黄花。从前万鑫爱她,是需要她;现在随着瑶子和婉萍逐渐掌管家务,这种需要正在慢慢消失。
心怡感到了危机。
危机中的心怡只有一个地方可以得到舒缓,那就是徐恒的书房。只有在那里,她才能放松心情,恣意说笑;也只有在那里,自己那颗疲惫的心,才终于有了安静的港湾可以停靠。
渐渐地,书房幽会已难以满足徐恒和心怡膨胀的欲望。加上有小小在,两人终是有所顾忌。于是他们把幽会的地点搬到了外面:小客栈、小茶楼、郊外的寺庙、甚至远处的田庄。每次都是徐恒事先把地点选好,然后通知心怡,心怡总能找个合理的借口出来。好在万鑫整日在外忙碌;瑶子怀孕,精力有限;艳茹糊涂,大大咧咧;婉萍沉醉在万鑫迟来的温情中,懒得多管闲事。于是便没人去注意心怡的行踪。最主要的是,和男人私通这种愚痴幼稚的行为,倘若出在艳茹秋萍身上,倒犹可说也;而出在心怡这种精明的女人身上,没人会相信。因为这就是一场没有悬念的赌局,注定会输得一败涂地。稍有脑子的人都不会轻易做这种傻事,何况聪明强悍的心怡?
事实上,不要说别人,就连心怡自己,也觉得完全不是自己了。她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激情和勇气,愿意和徐恒这个不算年轻的男人一次次涉险偷欢!而幽会中的徐恒,也像变魔法似的,这一刻是正经危坐的儒雅郎君,下一刻就变成欢情无度的花花公子。心怡惊喜地发现,徐恒那里原来有这么多的宝藏,自己就是花上一辈子,也难以花光!何况他们都老了,离一辈子也不太遥远,她要用自己余下的时光,尽情享受这无尽的刺激和欢愉!
然而心怡却感到有一双眼睛,一双年轻而清澈的眼睛,总在注视着他们。那就是徐恒的小儿子徐云飞。云飞十二岁,已是个半大小子,他不喜欢和双胞胎姐姐们玩,喜欢一个人呆在自己屋里,看书,或者鼓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什么弹弓呀,陀螺呀,瓦片呀,弄得满屋子都是。或者一个人溜到后院,捉些小虫子玩。云雨和云霞小时候还带着他。后来女孩们长大了,对这个弟弟就很不耐烦。云飞也瞧不起她们。偶尔隔壁的赵君銘带他出去走走,因为年纪的原因,也没多少话说。于是云飞就养成了自己一个人玩的习惯。
云飞爱读书,经常到父亲的书房去。那儿不仅宽大舒适,冬暖夏凉,最主要是有很多好看的书。尤其是志怪小说,神话故事,七侠五义,一直都是云飞的最爱。只要父亲不在家,云飞就钻到书房,一呆就是一整天。不过最近,这个叫心怡的女人却侵占了他的领地,只要心怡一到徐家,父亲的书房就再不会敞开。
云飞心里焦躁,好几次故意闯进去找书,却被父亲严厉呵斥。云飞委屈,便把怨恨发泄到心怡头上。有次丫头给他们上茶,云飞找机会撒了把盐到心怡杯子里。可惜那杯茶心怡没喝,倒被父亲喝了。云飞从门缝瞧见父亲皱了皱眉头,却什么也没说。只说茶凉了,叫丫头重新换了一杯。恰好后娘吴小小过来,看见云飞贴着门缝偷看,觉得好笑,说:“臭小子,看什么看,小心你爹揍你!”
云飞喜欢这个后娘,年轻漂亮,对自己又亲切。见她瞧见自己不雅,有点不好意思,说:“娘,这个女人怎么有那么多话和我爹说?天天来霸占爹的书房,您就不管管他们?”
小小说:“小子,这个家的主人是你爹,他想干啥就干啥,谁能管得了?你还是赶紧走吧,免得叫你爹看见了挨揍!”
小小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含着泪花。云飞觉得心疼,更加仇恨心怡,说:“娘,您莫伤心,儿子想办法把她赶出去!”
小小摸摸云飞的头,慈爱地说:“云飞的孝心娘知道。这是大人的事,你还小,莫管这么多。好好念书,以后登科入仕,娶个好女人,为娘就心满意足了。???好,玩去吧,不要在这儿打搅你爹,要看什么书晚上再去拿。”
这时屋里的心怡和徐恒不知谈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爆发出一阵开怀大笑。云飞发现小小眼里含着的泪花连成了珠子,哗哗滴落下来。
云飞有点害怕,拉着小小衣袖,说:“娘,我们走吧。”
小小擦干泪水,和云飞走了。
自此之后,云飞只要看见心怡,就死死盯着她,叫心怡心中发虚。
徐恒也感觉到了云飞对心怡的敌意,安慰心怡道:“云飞这孩子,从小就古怪,亲娘去世了,他一滴眼泪没有。倒和这后娘煞是亲热,一天到晚娘啊娘的叫个不停。???他和你有点生分,不要理他便了!”
心怡笑道:“小孩子嘛,怎么会和他计较?倒是我,总在你家出现不太方便。要不我们在外面找个地方?”
于是他们便把约会地点搬到了外面。
不过,云飞的恨,却是牢牢地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