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将至,天气也逐渐热了起来,数名宫人羽扇要不停歇,也耐不住丝丝热风。
贤琰帝只觉得今年较往年更热些,思虑之下,便下旨,迁宫眷亲贵往青浦太平行宫避暑,兼一应琐事。毕竟这天平行宫虽比不上紫禁皇城,到底也是富丽堂皇第二了。
一众后妃并行,原本只有玉婼涟一人伴驾相随的,如今却是浩浩荡荡的,却是除却了萧玉寒。只因她已然病入膏肓,所差的,也就是时日了,自然不能带着她去找晦气。
行至太平行宫,早有大臣安排好了一切,贤琰帝自然住在往年一样的清湮凌波殿,皇后的绛云瑶仙殿却空出来了,不过旁边的梦幽轩竟然给了玉婼涟。宁子娴仍旧住了临湖的玉清小筑,石泉妍以前的潇湘馆却是给了何芳春。
在这太平馆的第一天,何芳春便过来请安。
瞧了瞧何芳春来时的方向,宁子娴问道:“怎么?何贵姬不住雨花阁了?”
何芳春却是笑道:“嫔妾如今住在潇湘馆了,住的近些,彼此也有个照顾不是?”
宁子娴只是’哦‘了一声,道:“今儿安也请了,本宫还有事情,贵姬先回去吧。染画,送送贵姬。”
“是,娘娘。”
转过身来:“何贵姬,请吧。”
何芳春自然不会赖着脸皮在这里继续留着,便起身就走了。
芷息便道:“娘娘这是为令妃娘娘伤心吗?”
宁子娴叹了口气,点头道:“昔年妍儿位高权重,皇上宠爱不及,可到底敬重,而今呢?物是人非了……”
“娘娘总是心软的。可便是这样,娘娘才会顾虑太多。以前嬷嬷说过的,心肠柔软之人往往被其柔软心肠所牵累,望娘娘三思啊。”
宁子娴静默,倚在栏杆上,风很小,簌簌的吹过头顶繁茂的树荫,那种树叶间相互碰撞的声音恍然是一种让人愉悦不已的声音。可宁子娴的心,却并不轻松。
有人与自己逐渐远去,而有些人,瞧着亲近实则存有芥蒂,可自己身边的亲近之人却认为自己心肠软弱不足以凌厉对敌。在想想自己,皇上待自己,不过是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恩宠爱幸,叫人瞧着,自己却是不如懿妃的,权势低位?仿佛也只有这样安慰自己了,追根究底,自己也不过是一个靠着子嗣在这后宫里无力攀扯的可怜的寻常女人而已……
宁子娴拂了一拂锦裙上面的宫绦,目光飘渺的望着远方:“亲近而又防范,才是这宫中的真正的对人之道吧。”
方转个身来:“芷息,皇宫太清冷,不,应该是冷漠,夫君的情谊根本不能依靠,便是主仆之间也多有反复,若昔年姐妹之间也全然不顾,那么这宫中还有什么情分可言?人心还有何温暖可言?”
芷息哑然。
宁子娴又道:“人心善变我自然明白,所以我处处留意,处处小心。”
芷息更不多言,只陪着宁子娴身边往清湮凌波殿去。
然而,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只是早晚而已。哪怕住在妍儿旧处的何芳春,仍旧是逃不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