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车场里停满了车,一排排的干净整齐。随便扫一眼,就是好几辆名牌车,不愧是发达国家,由此处便已可看出其雄壮的经济实力。
我们一大群人屁颠屁颠地跟着梁,宋二人来到一辆崭新的TOYOTA白色面包车前。开车的是‘高梁冷面’,这个美名是我刚在心里给梁岭峰酝酿的。
面包车缓缓地驶出机场,在宽阔的马路上飞快地奔跑起来。成田机场位于东京东南方的千叶县,机场周围人烟稀少,并不繁华。远处的屋舍分布的星星点点。道路两旁的路灯分外明亮,然而夜色太浓,照不出什么美丽景色。
忽然想起刚给梁岭峰起的外号,不禁觉得好笑。王琳转过头看我。我靠近她,悄声耳语几句。她‘噗哧’一声,捂着嘴,乐不可支。
“冷面,哈哈,冷面”她竖起大拇指,大笑说:“贴切!”
我轻拍了她一下,示意她禁声。
梁岭峰目视前方运转着方向盘问道:“想吃冷面了?你们也饿了吧”
“啊?……呃……还行,突然想起俺娘做的冷面特别好吃。”我嘿嘿笑道。
他不但拥有一个好嗓子,还拥有两只好耳朵。
宋屿转过身问道:“你们东北人也喜欢吃韩国料理吧。咱们寮附近就有一家韩国料理,非常正宗”
我顺势打听道:“你们俩位是哪里人?普通话说得都很好嘛。”
宋屿微笑回道:“我来自上海,梁哥是北京人。你的普通话可比我标准多了,倒是那两个男生的口音,海蛎子味挺浓的。”
王琳皱眉问:“我的普通话说得也好呀,你怎么只说衣雯姐的好呢?”
‘高粱冷面’突然接话说:“我怎么觉得你不象大连人呢,象从哪个‘大城市’来的。”
王琳咯咯地笑了,忙问:“哪个大城市?”
‘高粱冷面’一本正经地说:“嗯,大明星赵本山说过的那个大城市,是叫……‘铁岭’吧?”
面包车里响起一片爆笑声。
王琳气愤,憋红了脸,噘着嘴说:“北京人面前,谁敢说自己是大城市来的。大城市来的,就很了不起吗?”
宋屿回头温声说道:“你现在是东京人了,将来还可能是纽约,巴黎,伦敦人呢。他可不敢小瞧你的。”
美男子的魅力果然是不可小瞧的,只一句安慰,王琳就转怒为笑了。
梁岭峰面无丝毫愧疚之色,仍然若无其事的开着车。
望向窗外,车已经驶入东京市区。这里的夜晚很繁华,路上车来车往,川流不息。时而遇到红灯停下静候行人通过。令人赞叹的是,一路驶来,竟无遇到一个闯红灯过马路的行人。
日本是个高度遵守秩序的国度,这点早已多次耳闻,不过听到的感觉和亲眼领略到的感觉还是不同的。
‘高粱冷面’开车很稳当,不急不躁。再看一眼他那一身前卫的穿着,颇感有些意外。
王琳他们几个人,也和我一样睁大着眼睛好奇的看着路边的夜景。
董大志看着看着,就由感而发了“我觉得东京赶不上我们大连好。”
王琳点头表示认同。
宋屿咯咯轻笑,没有发表意见。
董大志又问张辉“你说呢?”
张辉默了一下,缓缓开口说“现在下结论太早。”
董大志努力寻求观点一致之人,又看向我问“衣雯姐,你看呢?”
我毫不犹豫地点头道“大志啊,姐姐我深有同感。一路看来,东京和纽约曼哈顿有点儿像,而且全是千篇一律的风格。大连的风格就多啦,有的地方像曼哈顿,有的地方像列宁格勒,有的地方像巴黎,有的地方像铁岭,有的地方就只像大连。所以说,还是俺家乡好啊!”
宋屿闻言,又是咯咯轻笑。
梁岭峰冷哼了一声,说道“你看的只是路边的风景而以,东京也有东京的风格,风格也很多。你只来了不到2个小时,就妄下判断,和井底之蛙有什么区别!你要是觉得大连好,就趁早回大连去吧。”
呼……一股寒风扑面而来,我愤怒了,回道“我就是井底之蛙怎么了?你让我回,我就回啊,我偏不回,你能拿我怎么样?!”
言语之间颇有悍妇气势。
王琳用胳膊肘捅了捅我,我立即又把愤怒转移到她的身上了,气道“捅什么捅,别捅!”
王琳委屈地看着我,我忽然反应过来‘哎呀妈呀,差点现出原形。冷静,千万要冷静!’
又送给王琳一个抱歉的眼神,轻轻地捏了捏她的小手。
一抬头,正对上宋屿的笑眼。他又是一声咯咯轻笑,忽然我觉得脸颊异常滚烫。虽然美男子的笑容分外好看,可为什么此时我却觉得他的笑容分外的碍眼捏?
正要狠狠地瞪一下罪魁祸首梁冷面,就意外的在后窥镜里看到一双嘲讽的含笑星眸如两束探照灯般看着我。
那独一无二的欠扁星眸除了梁冷面那厮,还能有谁会有?
就在此时,董大志又一次由感而发了。
他笑嘻嘻地说“衣雯姐,看不出你还挺有个性的呢……嘿嘿。”
哗啦啦……,哗啦啦……
我这一天努力精心装扮的,美丽的,高雅的,文静的形象啊,就这样不堪一击的……碎了……
之后,我变聪明了。本着‘多说多错,少说少错’的原则,我也开始沉默了。
TOYOTA渐渐的放缓了速度,在小巷子里,东拐西拐地绕来绕去。没多久一幢朱红色的三层小楼映入眼帘,楼前的小路很窄,只能容一辆车通过。这个小红楼就是所谓的‘寮’[宿舍]了吧。
停好车后,梁岭峰和宋屿帮我们把大皮箱都卸下了车。
梁岭峰指手画脚地对张辉和董大志说道:“你们的房间在3楼,拿着自己的行李先上去吧。”
又指着王琳的大皮箱对宋屿轻声说:“那个交给你了。”
宋屿点点头,二话没说,拎着大皮箱就上楼了。王琳也跟着欢快地走了上去。
随后,梁岭峰背靠着车门,拿出一根香烟刁在嘴里,掏出打火机点上烟,若无其事地享受起来。时而眯着眼睛吐个烟圈,时而还小声咳嗽两声……
此时如果用个褒义词来形容他,可以说他‘仪态雍容’。
如果用个贬义词来形容他,可以说他‘不识时务’!
我如丧家之犬般,望着躺在地上的大皮箱犯愁。
并且暗自后悔,刚刚由于一时冲动,言语间冒犯了梁冷面。这下没脸求他了。
月亮伸个懒腰悄悄地钻进云彩里了……一只乌鸦从头顶‘呱,呱’飞过,月亮又懒懒地从云彩里探出头来……
烟终于抽完了。
梁岭峰扔了烟头又碾了两脚。用手捡起来,轻轻往左侧一丢。烟头划过一道优美的曲线,准确地飞进了垃圾箱里。
一回头看见了乖乖站在一旁的我,似乎此时才注意到我的存在,有点儿意外的问道:“你怎么还不上去呢?”
我的小脸‘嗽’地燃烧了,很烫很烫。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恭恭敬敬的问道:“能不能劳烦您帮我提一个包?”
梁岭峰瞥了一眼地上放着的大皮箱和提包,嘴角上翘,问道:“拿哪个?”
我瞪了他一眼,气哼哼地说“你自己选吧!”
梁岭峰勾起嘴角看了我一眼,拎起提包,迈着轻松的脚步‘噔,噔,噔’跑上了楼。
望着他的背影,我只能无奈地暗叹“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跟你梁冷面比脸皮厚,我是甘拜下风啊!
咬咬牙,使了全身吃奶的劲,一口气拎起30公斤重的大提箱,艰难的交错着脚步,走走停停的挪上了3楼。
航空公司的规定是每人托运行李不超过20公斤,给我们办理出国的中介公司神通广大,走了后门,允许多带10公斤的。因为这个,我曾经多么诚心诚意的感谢过中介公司,感谢过老天。因为这个,我连冬天的几件大衣也都带了来。
现在,我一肚子火没处释放,只能埋怨皮箱做的太大,不方便提拿。
终于气喘吁吁地抬上了3楼,宋屿看到累得几乎脱力的我,急忙接过大皮箱,对我道歉道:“不好意思,没帮上你。”
我一边擦汗一边摇头大方笑道:“不要紧,咱要艰苦创业,自力更生嘛。”
这时,梁岭峰从房间里踱着方步走出来了,吊着狭长的眼梢笑道:“哎呦喂,你怎么自己上来了,正要去帮你呢。”
我心想‘你丫的少给我装’,脸上却露出丝毫不介意的样子,咬牙笑道:“让你拎那么沉的包,真是辛苦你了啊”
梁冷面似乎听不出我的弦外之音,轻笑一声,转身又从容地走进了房间。
我往房间里望了一眼,好小!!
屋里还有两个20岁左右的少女,各自坐在自己的床上。
左边床的少女,披着一头亚麻色的秀发,脸上的妆容颇浓。上了粉的瓜子脸已经看不出本来肤色,不过通过脖子上的肤色判断,她的皮肤不算白。可是她的眼睛很清澈,如一汪清亮的潭水。她两只手向后撑着床,笑着冲我点点头。
然后对着宋屿娇声笑道:“宋哥,今天来的可都是美女帅哥呢。”
宋屿转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不置可否。
右边床的女孩子,手上拿本书,安静地看着我们。
她皮肤粉白细嫩,娇小的鹅蛋脸上有着一双灵慧的杏眼,远山黛眉和粉嫩薄唇。
王琳曾说我长相端庄,文静。要我自己看,这个女孩子才是真正的端庄,文静。靓妈就老说我‘一个女孩子家,老傻笑什么。没个文静样。’
这个女孩子的气质才是靓妈心中的‘文静样’吧。
后来通过两个少女的自我介绍知道了,左边床的叫‘张千千’,右边床的叫‘冯云’。
宋屿倚在门框上,对我们温声说道:“你们几个也累了,收拾一下,早点休息吧。”
梁岭峰刚要走出门口,又转回身走到冯云面前,摸了摸她的额头,轻声问道“还烧么?好点儿没有?”
冯云腼腆的笑了笑,柔声说“早好了,这几天还是冷,你也多穿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