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火挣脱他,而她越是挣扎纪凛冽就越是不肯放松,像要用尽所有力气留住那些美的有点不像话的日子,留住有关于她的一切,只是他知道不管怎么样,他再也没有办法留住她了。
“放开我。”她放弃,任冰冷硕大的雨滴狠狠地打在脸上,冷硬的声音穿透雨帘,冷的让人心底发寒,“纪凛冽,请你放开我。”
“对不起,对不起……”纪凛冽的脸埋在她的肩头,有滚烫的液体流进她的脖颈,灼的她的心狠狠一缩。
灿火被这雨天压抑的喘不过气,她不停的告诉自己要保留最后一丝理智,要冷静,要让自己骄傲的离开,要让他知道有没有你纪凛冽对奇灿火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事情。
她勾起手肘狠狠地顶向纪凛冽的肋骨,纪凛冽闷哼一声,手上的力道顿时松下来。她挣开他踉跄着逃离,转过身来看他深深蹙起的眉,看他嘴角被大雨冲下的血迹。
她站在他的近前缓慢而清晰的说,“你没有对不起我更不需要道歉,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我们在一起,现在你不要我了,ok我没意见,我们好聚好散。”
雨水打在她削瘦的身上,他一时间有些看不清她的脸,但她说完这些话就哭了,他能感觉到。
纪凛冽捂住痛处,“灿火……”
“别叫我的名字!”灿火冷喝一声,忽然,往后退了一步,鞋跟一下踩进跑道边缘,猛地跌倒在地,手心划出一条长长的口子,新鲜的血液不断涌出,被雨水冲淡。
纪凛冽拖着脚步跑到她身边想要扶她,而她倔犟地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咬牙忍着钻心的疼从地上站起来,没关系,纪凛冽的痛她终究是要尝一尝的。
灿火在雨中凝视着纪凛冽的脸,湿头发贴在脸上缠绕在脖子上几乎喘不过气,突然她所有的伪装瞬间崩裂,理智轰然倒塌,“纪凛冽!你永远那么自信!你就是确定我爱你,你就是确定我舍不得你离开!好,你赢了,完胜!从来没有输过的奇灿火今天败给了你!”
她说完不给他一丝余地走进了雨深处,远离了他的视线,远离了他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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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园是厉北市最早的私人豪宅园,整个沁园一共四座大宅,呈四方排列,临近逐鹿山,景色随一年四季鲜明变化,赏心悦目,山上的盘山路纠结错绕,盘旋缠环,闹时欢声笑语引擎轰鸣,静时常有小动物沿路慢跑。
灿火在沁园的大宅就紧挨着逐鹿山,她说这山秀色可餐,从三楼的阳台眺望,冬天下完雪就像个是奶油冰淇淋。
大宅后面是一段废弃的公路,其实也不算是废弃,喜欢这里的人都管这儿叫厉北大道,常年有人在这儿上逐鹿山飙车,神奇的是只有飙车的才知道这厉北大道应该从哪儿进。
此刻大雨还未减弱攻势,Flame-Rose就停在这,介绍一下灿火的这位战友,她送给自己的16岁生日礼物,是辆白色大底浮着艳红火焰的改装赛车,跟了她很多年,她一身亮面火红的赛车服盘腿坐在车头上一动不动。
湿了的长发已经绾成简单大气的发髻,脸上从额角开始到眼角鼻尖嘴唇耳根最后至脖颈,一朵绮艳的红玫瑰灿然如栩,活力盎然。鲜红色的花朵覆盖整个右侧眼窝和颧骨,苍绿色的茎蔓盘绕,无尽缠绵席卷,冶然生香。
这是她的标志,道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甚至有人把这朵红玫瑰当成厉北大道女主人的专属。
而灿火本人就像那活的红玫瑰似的,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既惑人又诡秘,她缓缓抬起一双冰眸,雨太大看不清身边有多少人,忽然身形一动从车上闪下来,这人学了多年太极拳和近身格斗,打架斗殴的事没少掺和,不知打了多长时间,放倒了一地的人,自己也累的几乎瘫倒。
忽然有人拽着她的衣服后领,像拎小鸡仔一样把她给拎走了。
扔在一间暖烘烘的屋子里换衣服,等她换好衣服,门口进来一个穿白色禅服的男人,潇洒飘逸的几乎要飞起来,只是这样子冷静刻板,眼神锐利如鹰,他就是厉北大道的主人,崇白崇老大。
灿火当年买了车想比试比试才进厉北大道的,谁有好马不想骑上跑一圈?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进来容易出去难,厉北大道少有这样的女人飙车,而她人和车一样的妖冶无比,虽然第一次比试输了个彻底,但她还挺高兴,只不过当时的情况出乎意料,她根本想不到这里有多少人要看那红玫瑰之下的容貌。
那一架打的酣畅淋漓,痛快非常,等到她想跑却发现跑不了了才终于意识到大事不妙,最终寡不敌众,她被人带到了崇白那里,身边一直有一个跟她一样幼稚的小子盯着她笑,瞧着应该是个混血的,五官立体深邃,笑起来十分迷人,他告诉她,崇白面冷规矩多脾气怪,生人勿进,而且好像有洁癖,你小心行事。
灿火点点头,她那时候年龄太小,知道什么是规矩什么是脾气?但是她知道自己闯祸了,泥菩萨要过江,怎么办?一边走一边想。计上心来。
见到崇白她就说渴了要喝茶,都快盘中餐了还敢提要求也是胆子大,但旁边还真有人给她倒了杯茶,崇白坐在那慵懒优雅的像只刚睡醒的北极狐狸,扫她一眼,看她打的浑身是土,脏兮兮的懒得再看,“你闹事?”
灿火喝光茶水冰眸一转,忽然装疯卖傻甩开抓着她的人朝崇白扑过去,偎在崇白腿边自然地抓起他那从来亮白如雪不染尘埃的衣服擦手,边擦边语速极快的说,“你们都出去,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们老大。”
崇白看着自己的衣服脸色阴沉的几乎马上就要打雷闪电,一屋子人都被她这个疯子吓得大气不敢喘,崇白一抬手,人瞬间退尽。
灿火一下从他身边弹开,正想着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份,就听见一声刺耳的布料撕裂的声音,崇白把她刚擦手弄脏的衣服整片撕了下来。
她心神一凛,这下玩儿大了,就见崇白面无表情的走过来一下捏住她的下巴,灿火抓着他铁爪一样的手,感觉自己的下巴要被他捏碎了,他就这么拖着她到浴室,亲手洗掉了她脸上的油彩。
灿火打不过他只能任他洗,但不管是小狐狸还是老狐狸都是有本性的,她不但不怕反而冰眸透出一丝狡猾的狠意,“你知道我是谁吗?你今天要是敢动我,我绝不放过你!”
崇白把她洗干净了拖起来按在墙上仔细看了看,声音低沉轻缓,“我当然知道你是谁,我还知道你是来玩儿的不是来玩命儿的,不然这会儿你已经被拖出去活埋了,VIN公主。”
说到底灿火那时候只是个小孩子,现在……现在也只是个小孩子。
“把驱寒的酒送进来。”崇白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拉开屋里一扇木制拉门走了进去,送酒的人应声进来,放下东西就退了出去。
崇白再出来,灿火还眼神呆滞,脸色苍白万念俱灰的耷拉着脑袋,没看见他手动但是一大块浴巾兜头罩在了灿火身上,半晌她才呆呆地伸出手缓慢的擦着头发。
“出什么事?”他给她倒酒,瞧她一眼,眉心微蹙,这丫头冷俐诡谲,那人那心那手段像泥鳅似的,谁也抓不住,平时就是嘴边浅笑流连,笑笑笑,没完没了,这回还颓了。
“我失恋了。”灿火抓起酒杯一口就给干了,还觉得不过瘾,抓起瓶子灌下两口,辣的眼睛通红。
崇白淡定的说,“你怎么又失恋了?”
“我被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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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年,纪凛冽也试着找过灿火,那一次几乎被她刺得体无完肤。
她的冷漠淡然将他完全击溃,怒极反笑,“奇灿火,你怎么就练得如此心如止水了呢?嗯?你教教我,怎么能像你一样铁石心肠?”
灿火浅笑,修长白皙的食指有一下没一下懒散地轻划着鼻尖,冰眸流转寒光一闪而过,“让我想想你是什么立场说这种话呢?分开是你说的,嗯不对……我和宛清则你别无选择的选择了她,对,是这样,你说,灿火,我别无选择。”
纪凛冽颓然无奈地摇着头笑,“……对不起。”
“没关系。”她冰眸结起的冷光抹着辣椒水轻轻地舔过他的脸,面上挂着浅笑语气随意散漫,“这些在我看来都不算什么,因为……我是铁石心肠,不会痛。”
他起身逃离这布满荆棘的丛野。
凌魄,这个纪凛冽从小就形影不离的影,靠在车边看他狼狈地仓皇逃出,叹了一口气心中了然。
灿火爱纪凛冽,而现实在她最爱的时候生生将纪凛冽从她眼中抽离,让她如何不痛,让她如何不恨。
纪凛冽异常疲惫,语气淡淡问凌魄,“北方的天气越来越冷了,你觉不觉得北方的人更冷?”
“怎么会。”
“那灿火为什么不能对我好一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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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个世界上的误会分为两种:一种是没有时间机会解释也解释不清楚的,叫做死结;一种是有时间机会解释的但是不能解释的,便成了两个人的死穴。
时光是个可怕的人,它恶劣又狠辣,刻毒而无情。所有人都被它绑在缰绳上飞快地带向前,拖死的光阴就成了废物,悉数被扔进了垃圾桶,而且是不可回收的分类。
一开始,他们艰辛地适应没有对方的生活,努力融入这个格格不入的世界。
到后来,他们虽然生活在同一个城市,但是彼此不闻不问,她低调做人,他无声无息。
青春逝去的另一个同义词是成长,长成生活的雨露,而不是芒刺。
但终有一天,你会以一千米长跑最后三十米冲刺的速度变成你曾经最不屑成为的那种人,不需要丝线牵引的精致的木偶或者是、复制器。
……
他们都以为这一切已经结束,可是这所有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