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华人同学沮丧地唠叨着:“回去吧,回去吧!”“不!”我说道,“我们先来的,凭什么要让!”
刚刚走上场的几个白人有些不知所措,篮球场上无奈地同时出现了两个篮球和十几号人。
几个中国人继续唠叨:“走吧,走吧!”
“你们谁要走谁走,反正我不走!”
2002年,在中国读初中的我就像是一头被困在牢笼中的猛兽,不断地挣脱着一道又一道应试教育和师道尊严的枷锁。整个初一,我们班各科老师包括班主任在内换了不下五个,当然,他们都是在我带领的“反抗军”下被迫辞职。但是在伤害了老师、闹得班上不得安宁的同时,我自己也“遍体鳞伤”。
当时的我是校长办公室的“常客”,我经常跟范校长“探讨”教育问题,终于有一天范校长说,“你说的这些建议都很好!但是在中国很难实现!”不久之后,学校老师摆了六桌欢送我前往加拿大求学。离开养育了我14年的祖国、我的出生地南京,我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加拿大卡尔加里。
虽然在国内时我的英语在全校数一数二,但是来到加拿大还是很难立刻跟上当地人的“语文”课,所以我被分到了一个名叫“ESL”的特殊班级。这个班级主要针对的是英语为第二语言的学生,给我们一个过渡的机会,让我们跟上当地人的进度。在这里,我认识了在加拿大的第一个朋友John,他负责带着我熟悉学校的环境,让我可以更快地融入学校当中。
来自山东的John 给我的第一印象是:个子不高、壮实、头上抹着厚厚的发胶。他带我在学校里穿街走巷,熟练地介绍着每一个教室、每一位老师,一副老江湖的样子,时不时地还冒出几个“被禁止”的英语单词,我第一直觉他是个狠角色。一段时间以后,我渐渐发现,John 在白人面前显得很不自信,张口闭口就是哪个白人很牛,对于老师的很多不公正也不会正面抗议,而是下课以后在同学当中发牢骚。
跟John 的接触让我有一种强烈的脱节感,2002年的中国已经进入了牛烘烘的时代,但生活在国外的中国人还过着“东亚病夫”年代的生活。当然,这个生活不是指生活质量,他们住着洋房,开着日本轿车,周末还会去打高尔夫,但是从心理上,他们有一种无法掩饰的自卑。
在来加拿大之前,父母就教导我,到了加拿大以后,要低调,不要突出,不要再像在中国的时候一样。到了加拿大以后才发现,我什么都不要做就可以达到他们的要求,但是我感觉很不适应,从所有老师都跟我针锋相对到没有任何一个人拿你当回事儿的转变让我陷入了沉思:我看着在加拿大这个所谓“人人平等”、“拒绝种族歧视”的国家,中国的同学被老师无视被当地学生欺负。最可悲的是,中国学生见面的时候,都故意不讲汉语,试图去掩饰自己是中
国人的事实!
在沉默了一两个月以后,我拒绝低调,开始努力改变现状。
这一次,我做到了!
开头的那段对话,发生在篮球场上,它是我“吹响全面反击号角的第一仗”。每天午饭后,几个好友总是会去室外的篮球场打上一会儿篮球,但是在我没有来之前,似乎已经形成了中国人就要狼吞虎咽地吃完下午饭还没打五分钟篮球就要给漫不经心走出学校的白人让出场地的惯例。这一点,我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我义正词严、斩钉截铁地对着驱赶我们的所谓“白人领袖”说了两个简单的英语单词“Fuck off”,对粗鲁的人咱不能文明。他们顿时乱了阵脚,莫名其妙地颤抖了,丢下一句“你等着,我去告诉老师你骂人”之后,转身离开。
从此以后,篮球场变成了先到先得制,勤奋聪敏的中国人在公平竞争的前提下,总是会灵活地根据下课地点分配好谁去买午饭,谁去占领篮球场。而我们同时也欢迎来自其他不同种族、不同肤色的同学和我们一起打篮球,我们有能力,但是我们绝不霸权。
当你认为只在同学之间有着不平等的时候,更令人发指的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着,令人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电脑课事变”。
计算机一直就是我的强项,在选课的时候,我自然选择了计算机。没有想到的是,当其他同学在学习编辑电影的时候,我却在练习打字。当时我的打字速度早已超过每分钟60个字,我向老师申请说,我的打字已经不需要练习,我需要学习一些更加有用的东西的时候,他的回应让我震惊,“你们中国的学校有电脑吗!我看你还是再练练吧!”当我再试图辩解的时候,他竟然对我吼出了一句“Out !”我虽然立刻离开了教室,但是并没有停留,而是直奔所有学生都惧怕的校长室。我叫上了母亲和她的好友兼翻译潘阿姨对校方提出了“严正交涉”,学校也就这位老师的行为表示了道歉。之后我再也没有打过字,而是开始学习用苹果电脑编辑电影,在学期结束的时候我的电影作品《数字世界》得到了100分的认可。
篮球场事件和“电脑课事变”的挫折和胜利对我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我从此意识到,不管是在中国还是在加拿大,东方还是西方,生活的点点滴滴都要靠自己争取,没有什么是与生俱来的,更没有什么所谓的固有权利。祖先带来的“优越”可以被剥夺,父母给予的养育,有一天会“断供”,唯有强大的内心力量和对命运的掌控能力是无法被改变的。
当你在怨天尤人的时候不妨想一想,你有没有把你自己能做的都做了,有没有把自己该发挥的优势都发挥出来,有没有把自己该坚持的事情坚持下去。
小题大做?
完全没有!
我的父母由于完全不懂英语,在加拿大生活时,所有需要用到英语的地方,从银行到税务包括上街买东西都大大依赖于我的参与。在加拿大读书的时候,他们在学业上能给我带来的帮助也微乎其微,从上九年级开始,他们就再也没有参加过家长会。
所以在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里,我只有我自己,也只有靠我自己去改变现状,去提升华人地位,去与不公平抗争到底!很多人觉得我是太看得起自己,但是我以为,只有你看得起自己,别人才有可能看得起你!
很多华人,与中国朋友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说英语,甚至回到家和父母之间的对话都完全用英语进行。如果连自己的母语都要放弃,那还谈何看得起自己!从九年级开始,我要求所有在校中国学生在一起的时候必须说汉语,不然我们就拒绝与他往来。这项工作一开始推动阻力很大,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他们跟我说英语我则用汉语作答,但是慢慢地大家开始找回了汉语这种语言的魅力,甚至有越来越多的白人跟在我们后面学习汉语。
在十一年级的英语课上,有一次的课题是每个同学展示一种不同的诗歌形式。我向老师提出希望能够向大家展示中国著名诗人李白的《将进酒》,我告诉他,就算大家听不懂这首诗的意思,依然会被汉语优美的发音而打动,因为艺术是不受语言和国界限制的。后来,我有幸成为学校历史上第一位在英语课上朗诵中文诗歌的学生。当时的我,用投影模拟月亮,手持中国传统酒杯,对月吟诗,博得了全班人热烈的喝彩,老师更是在一个字也听不懂的情况下给出了接近满分的高分。
作为学生,“胡作非为”的本钱是首先要在学业上得到肯定,除了英语课上的优异表现,我不断在计算机、数学、金融等方面的竞赛中为学校取得各种各样的荣誉,更是为学校第一次摘得了全加拿大股票竞赛西部第一、全国第二的成绩。十一年级的时候,因为化学老师的一句“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只需要知道在试卷上这样写就可以”的解释,我对学校的教育失去信心,开始自学,最后以高三课程平均93 分的成绩被加拿大著名的滑铁卢大学以荣誉奖学金学生的身份录取。
其实,只要敢想,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拒绝瞻前顾后,不要因为害怕失败而不去尝试,不要因为过分谦虚而不分享成功!从现在开始告诉自己,作为中国人,我们聪明,我们勤奋,我们甚至有时候很勇敢,我们几乎无所不能。我们不怕失败,失败了可以重来!我们享受成功,分享我们的成功只会让这个民族更快地前进!
对于一个生活在中国的中国人来说,“中国人”的称号看似毫无意义,但是相信我,当你在国外,你就不再有名字,“中国人”这三个字就是你的全部。所以,请你像维护自己的名誉一样,维护中国人的名誉,并且时刻记住,至少你是中国人,不管走到哪里,都有14亿兄弟姐妹在背后为你撑腰,因为你是中国人,所以无论碰到什么事情,你都会自信地说:“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