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累了,她们就在湖畔坐了下来,优优往湖里丢着小石子,问那璐:“嗳,那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高三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我?应该是和你一样的吧?拼命克制着自己对未来无限的憧憬和向往,命令自己眼睛只能盯住一个目标,高考。”“那你都克制了一些什么样的憧憬和向往啊?”优优笑着有所指的问道。那璐笑了:“太多太多了,现在我都无法说清楚了。”
“那璐,你在中学里有没有过自己喜欢上的男孩子?”
那璐愣了愣,她没想到吕优会突然这么大胆地问她这个问题,她看着吕优心里暗自琢磨着什么。“老实坦白,不许隐瞒。”优优假装命令道。“有过,高三的时候,一个邻班的男孩儿,那是一场很热烈很纯情的单相思。”那璐想了半天说道。优优着急了,问:“为什么是单相思啊?为什么不告诉他呢?那后来你们怎么样了?他现在在哪里啊?”那璐耸耸肩,说:“因为那是在高三啊,为了考上大学,我就必须得克制自己。他后来考到了外地的一所大学,后来我们就失去了联系。”吕优好奇的打探道:“那你现在会不会感到很可惜呢?”那璐歪头看看她,说道:“不会啊,那只不过是我生命中一个很美好的插曲而已。你不提,我也差不多快忘了这事了。”但是优优却有些惆怅,她感叹道:“唉,这段插曲原本是可以成为你生命中很美好的主旋律的。有些人有些事错过了就可能再也不会碰到了,高考难道真的是高于一切的事情吗?”那璐端详着吕优,突然她笑了,站起身来说道:“吕优同学,我发现你好深刻啊,你不会是恋爱了吧?”
吕优一下子双颊绯红起来,她跳起来捶打着那璐,优优:“你说什么呀?人家是在跟你探讨问题呢。不跟你说了。”那璐躲闪着,取笑道:“你急什么嘛,你看你脸都红了,我逗你玩的。”两人嘻嘻哈哈地跑远了。
晨红在煤气上下面条,客厅的门锁响,晨红探头一看发现邹志从外面开门进来了。晨红有些惊讶地问:“这么晚你咋回来了呢?”邹志将一大包包裹往沙发上一扔,说:“老齐从内蒙给我捎了一床羊毛褥子回来,我想赶紧送回来给小鲁铺上吧。北屋现在还是挺凉的,我上星期回家听他鼻子嘘溜嘘溜的,可千万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他感冒了。嗳,你咋还没睡呢?”“我都已经睡了一觉了,起来给他弄碗面条吃。他现在天天复习到深更半夜的,不能让他饿着睡啊。”邹志问道:“小鲁干吗要弄到这么晚呢?也不能让他太累了。”“可不是吗?我都跟他说了多少遍了,可他不听。”晨红说着盛好了面条关了煤气,两人往小鲁房间走去。
小鲁正在稿纸上刷刷地写着他的小说,听到门外有动静就赶紧把作业本和复习资料压到小说稿上。晨红和邹志推门走了进来。
小鲁有些心虚地:“爸,你回来啦?你今天咋又回来了,又不是周末。”“来给你换床褥子,你睡上这个羊毛褥子,就再也不会觉得凉了。”邹志说着就去掀小鲁的床单。“爸,这两天已经不冷了。”小鲁说道。“小鲁,快来吃面条,吃完了就赶紧睡觉,明天还要上课呢。”晨红把面条放到小鲁的书桌上,她想把小鲁桌上的东西往边上挪了挪,小鲁赶紧抢先一步把课本连着下面的小说稿都挪到一边,还往上压了一本字典。
班里正在进行语文月考,钟老师在教室里转了一圈后忽然注意到了小鲁很奇怪,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用手撑着脑袋似乎在看试卷,但总也不落笔,也不翻卷。钟老师走了过去。他站到小鲁身边歪着头看他,小鲁还是一动不动地坐着,一点反应都没有。钟老师轻轻地推了推他,小鲁身子晃了晃,差点摔倒,他睁开眼睛木木地看着钟老师,他的眼里布满了血丝。
钟老师对着他叹了口气,然后拍了拍小鲁的卷子,说:“邹小鲁啊,你怎么又睡着了?现在可是在考试啊。”小鲁挠了挠头皮,说:“我没睡着,我真的没睡,我是在想,在冥想,苦思冥想呢。”
全班同学哈哈大笑。钟老师往小鲁脑袋上推了一把,说:“行了,你别狡辩了,快做试卷。”
五
优优沉迷在了与尤帅通信的幸福之中,她没想到这早就已经引起了宋琼的注意。宋琼拿着一杯牛奶在优优的小房间门口踟蹰着。她想敲门,又想直接拧开门把手进去,她的手来来回回地在门把手和门之间徘徊着。最后她还是轻轻地敲了敲门,然后迅速地拧开门直冲吕优的电脑桌走了进去,说:“优优,休息一下,喝杯牛奶。”可她说话时眼睛紧盯着电脑看着。
优优马上点击键盘,将“文件”藏起来,宋琼有些尴尬,但她还是不走,眼睛还在往电脑上扫着,优优咕咚咕咚一口气把牛奶喝了个精光,随后把杯子还给她,说道:“妈,给你,你看我表现好不好?一口全喝完了。以后你不用给我送进来了,我自己会出来喝的。”优优没给她一点说话的机会,而且让宋琼觉得自己待在这里显得很傻、很无趣,她只得拿着喝空的牛奶杯走了出去。
晨光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宋琼在床上烦躁地翻来翻去怎么也睡不着。她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看看晨光,很希望能和他聊几句,可晨光在轻轻地打着呼,宋琼呆呆地坐在床上想着心事,她的眉毛已经拧成了麻花。
家里没有别人,只有宋琼在,她在优优的电脑上紧张地操作着,正在试图进入优优的邮箱。她一遍遍试着密码840YOU,YOUYOU……全是跟优优的名字和生日有关的,最后,她灵机一动点击忘记密码,通过回答问题来索取密码。
第一个问题是妈妈最喜欢的花,宋琼答百合,轻易地过了关,第二个问题是爸爸最喜欢的花,她试了几次都没答对,皱着眉头使劲儿想着,这时包里的电话响了,把宋琼吓了一大跳,她回过神来接听手机:“哦,小沈啊,我今天上午去不了办公室了,家里有一些事情,我下午到,好,有事给我打电话,再见。”
宋琼放好电话,这时她突然发现优优桌上放了两张小画,一张上面画着百合,另一张上面画着梅花,宋琼打上了梅花两字,密码终于出来了。
下课了,晨光从教室里出来,发现宋琼正在树下朝他招手,一脸焦急的样子。
晨光和宋琼面对面坐在石凳上,晨光在看宋琼打印下来的那些信件。宋琼在旁边皱着眉头沉思着。晨光翻看着手里这厚厚的一叠纸。这令晨光难以置信,问道:“这都是那个尤帅这一两个星期中写给优优的信,竟然写了这么多?”宋琼:“而且一封比一封热烈,最近这两封几乎就是准情书了。这段时间我看到优优整天坐在电脑前不肯下来,就觉出了一些不对劲儿了,可没想到,他们已经热乎成这样子了。”宋琼说着发出一声长叹。晨光也皱着眉头有些不知所措,说道:“这事是挺棘手的,可也许还没到你想象的那么严重吧?”
“你觉得这事还不严重吗?我告诉你高三学生因早恋功亏一篑的前车之鉴实在太多了。想到这我就不寒而栗。因为这样的教训实在太深刻了,一些成绩很好,有希望考上大学,甚至能考上很好大学的高三生,就因为在最后阶段为爱情所累,最后与大学失之交臂,以致抱憾终生。我们杂志社社长的孩子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那个孩子中考时以全校第一名考进申大附中的,进校后成绩一直很好,如果不发生早恋的事情他本有希望考上清华北大的,可是就因为在高三那年投入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中,结果和那个女孩子双双落榜,据说那个女孩子也一直是名列年级前十的。你说这事让他们的父母有多痛心?”宋琼满脸愁云的说道。
“你别着急啊,宋琼,我的意思是说我们优优还没到这一步呢,这些信中也没看到尤帅向她做真正明确的表白。这说明他们之间的那层纸还没有完全捅破,优优她也还没完全陷进去呢。”晨光可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优优身上,可是宋琼却不像他一样的自欺欺人,说道:“等她真的完全陷进去了,那就更可怕了,这种事情不是说拔就能拔得出来的。所以我们现在得赶紧想办法妥善解决这件事情,否则的话真的是不堪设想啊。”晨光彻底清醒了,说:“是啊,我也这么想,可这种事情你又不能去硬性地阻止干预他们,你要去生硬地棒打鸳鸯的话,结果会更糟糕,这个时候孩子的心是最脆弱敏感的,任何一点过激的言语或行动都会使他们走得更远。”宋琼双手抱肩,人也颤抖起来了,哀叹道:“你说的这一切我都想到了,就因为这样,我才会感到这件事会这么难啊。”宋琼和晨光两人之间一阵长长的沉默,他们呆坐在那里,远远地看过去就像一组雕塑。
几天后,尤帅收到了一封新邮件,新邮件的主题写着:吕优爸妈给尤帅的信。尤帅一看,大吃了一惊,几乎要从椅子上滑下去。他犹豫了许久,然后点击进入。邮件内容是:“尤帅,你好,我是吕优的妈妈宋琼,今天我和吕优的爸爸一块给你写这封信,是因为需要你的帮助,我们希望你能真正地帮吕优一次,因为她现在正处于一个人生最最关键的时候。”尤帅神情紧张地张着嘴看着信,他的目光在这几行字间久久逗留:“爱是没错的,错的是爱的时间,错的只是在一个不应该恋爱的季节恋爱了,因为高三是残酷的,残酷得没有爱情的位置,这是一个不能有爱情季节!”尤帅呆坐在电脑前,很久都没有起身。
一连几天,优优都没有收到尤帅的新邮件,她呆坐在电脑前,有些失神。甚至连宋琼叫她都没听见,她坐在电脑前一动不动,没有反应。晨光和宋琼都看着优优房间的房门,心里直打鼓,见里面没有动静,他们又互相对视了一眼。等了许久,宋琼又叫了一声:“优优吃饭了。”
过了好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优优从屋里走了出来,晨光和宋琼十分紧张地盯着她看着,但又不敢做得十分明显。他们很想从优优的脸上看出一些信息来,可优优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