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也产茶叶?鹿宁坤眼前一亮。叶显隆说,湖南的临湘,湖北的通城、崇阳都产茶叶,这些地方离羊楼洞都只有五六十里地,只是路不太好走,特别是崇阳,离长江最远,所以大家都在羊楼洞采购茶叶。听叶显隆这么一说,鹿宁坤脑子里产生了一个想法,随后他让陶大勇请几天假,自己也请了几天假,就和叶显隆一起去了羊楼洞。见到李奥诺夫后,鹿宁坤说出自己的想法,李奥诺夫表示同意。于是,李奥诺夫准备了一下,就跟鹿宁坤他们去了崇阳。一路上人烟稀少丛林密布,道路非常不好走,经常有树枝档住前面的路,鹿宁坤他们只好轮流在前面用砍刀开路,走了大半天才走十几里路。
“歇会吧?”李奥诺夫累得一屁股坐在一块石头上。
“我也走不动了。”陶大勇也坐了下去。
坐下后,鹿宁坤拿起装水的葫芦喝了几口,然后递给李奥诺夫。李奥诺夫喝完后,把葫芦递给陶大勇:“怎么会想到用葫芦装水,中国人真聪明。”
“你们在野外用什么装水?”陶大勇喝完水问道。
“羊皮囊。”
这时,吹来一阵凉风,鹿宁坤他们四下望了望,树枝没怎么吹动。
“这风怎么阴森森的。”陶大勇打了个冷颤。
“也许森林里就是这样吧!”李奥诺夫抱着双肩说。
过了一会儿,灌木丛中传来一阵很轻的“唰唰”声。
“有人!”陶大勇小声说。
“我也听到了。”李奥诺夫拔出左轮手枪,同时把另一把左轮手枪递给鹿宁坤。这是上次在新店码头和“明安”号船长他们交火时,从吉米手上缴下的手枪。
“我没打过枪。”鹿宁坤急忙摆手。
“很简单,”李奥诺夫示范到,“双手握住枪,对准目标,扣动板机就行了。”
“会不会又是“明安”号船长带人偷袭我们?”鹿宁坤小声问道。
“很有可能。”
灌木丛中的声音消失了,大家又静静地听了一会儿,没有动静。
“大概是野兔子什么的。”陶大勇说。
“看来是我们太紧张了。”鹿宁坤松了一口气。
“吃点东西吧?”李奥诺夫拿出一块面饼,撕成几小块,递给鹿宁坤他们。
大家又轻松起来,一边吃饼一边聊起天来。突然,一个巨大的黑黄花斑的东西从灌木丛中猛扑过来。
“我的天哪!”李奥诺夫吓得大叫起来。
鹿宁坤定睛一看,天哪!是一只斑斓凶猛的华南虎。这只虎肚皮干瘪,目光凶狠,看样子有好多天没吃到东西。鹿宁坤他们惊慌得四下散开,李奥诺夫照着老虎连开两枪,没有打中。老虎闻声朝李奥诺夫扑去,李奥诺夫转身就跑,脚被树根拌住摔在地上,手枪摔出老远。陶大勇一看,举起砍刀扔了过去,砍刀在空中旋转着一下砍在老虎身上,老虎身上立刻喷出一股鲜血,老虎疼得“嗷”地一声,转身向陶大勇扑去。
“鹿,快开枪!”李奥诺夫急得大叫。
鹿宁坤多多嗦嗦举起枪来,“叭”地一枪,连老虎的毛都没打着。老虎被彻底激怒了,它照着响枪的地方直冲过去。鹿宁坤一看老虎朝自己冲来,赶紧连续扣动扳机,一口气将枪里的子弹全部打光。老虎飞身一跃,鹿宁坤急忙弯腰一躲,只见老虎从鹿宁坤头顶飞跃过去,然后一头栽在地上不动了。看到老虎趴在地上不动了,大家隔着三四米远,小心翼翼地绕着老虎走,看看它身上哪儿在出血,是否真的死了。绕到老虎头的时候,大家看清楚了,老虎额头上的“王”字斑纹中有两个弹孔,这是老虎最薄弱的地方。
“没想到你居然打中了它的额头。”李奥诺夫非常庆幸地说。
“哎哟——”看到老虎真的死了,鹿宁坤像散了架似的一下瘫倒在地上,“我的魂都差点吓飞了。”
“是够玄的。”陶大勇心有余悸地说,“要是被它抓上一爪,估计半条命就没了。”
李奥诺夫从鹿宁坤手中拿过手枪,重新装满子弹。大家休息了一会儿,然后接着朝崇阳走去。
英国人一到羊楼洞就直接拉高收购价,迫使俄国人不敢出手。他们摆开架势,市场上有多少茶叶就收多少,这些日子,他们确实得手了,市场上所有的茶叶都集中到他们手中。威廉德斯非常得意,他似乎看到了胜利的希望。可是没过多久,市场上又有少量的茶叶开始出售。威廉德斯认为这是茶行老板们手中还留的一点货,或者是一些茶农又送来的一点货,他要求英国商人们全部吃进,不给俄国人一点机会。英国商人看到羊楼洞市场果真被他们占领,就按威廉德斯的要求将这些茶叶收购进来。然而,市场是还是不断有茶叶出现,这个时候,许多英国商人已经完成自己的收购计划,不肯继续收购。
威廉德斯希望商人们为了帝国的利益,继续收购和囤集。威廉德斯说,等到我们垄断了市场,俄国人只好在我们手里买茶叶,到那时,我们出什么价格他们就得接受什么价格,那个时候就是你们主宰世界的时候。然后,威廉德斯又动员麦加利银行低息贷款给英国商人,英国商人们只好接着收购。接下来,市场上的茶叶越来越多,不出半个月,英国人受不了了。一些英国商人开始撤出市场,看到有人抽身,另一些准备坚守的英国商人也挺不住了,他们也纷纷撤退,英国人开始退潮了。
原来,得知崇阳、临湘也有茶叶,鹿宁坤就告诉李奥诺夫和叶显隆,可以到这些地方收茶叶,然后运回羊楼洞卖给英国人,赚取短差。然后,鹿宁坤和李奥诺夫去了崇阳,因为崇阳离长江最远,茶叶价格一定非常低,李奥诺夫想多进一点。叶显隆去了临湘,他认为那边的路好走一些。两拨人采购好茶叶,悄悄运回羊楼洞,小赚了一笔。其他的晋商和俄国商人看到后,纷纷效仿。此后,崇阳、临湘等地的茶叶源源不断地进入羊楼洞。鹿宁坤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要看看英国人有多少资金,他就是要搞得英国人难受,最好能在羊楼洞击垮他们。
随着英国人的撤离,羊楼洞市场上的买方出现真空,茶叶价格一路狂跌,一下从每担六两跌到每担二两二十分,还找不到买家。从其它地方运茶叶来的不光是俄国商人和山西商人,还有湖南商人。英国人走后,俄国商人和山西商人不怕手中有多余的茶叶,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在羊楼洞收购茶叶的买方,只不过英国人来后,他们临时充当了卖方。湖南商人就不一样,他们是地地道道来卖茶叶的,后面的茶叶还在源源不断运地来,找不买主可不行。无奈之下,湖南商人只好把茶叶运到汉口,这一下又使得汉口的茶叶市场过于饱和,价格开始下滑。看到茶叶价格开始下滑,一部分英国商人恐慌起来,他们赶紧卖出自己囤集的茶叶,好还清贷款。这又导致茶叶价格进一步下滑,于是茶叶就像随时会炸的炸药,几乎所有的茶叶商人都加入到抛售行列,汉口的茶叶价格一路狂跌,使得大批英国商人蒙受损失。不久,威廉德斯被解除职务,由麦克华特接替英国领事一职。
这一次较量,俄国人大获全胜。他们在临湘收购的茶叶,每担二两三十分,加上挑夫的脚力费三十分,每担成本二两六十分;崇阳每担是一两八十分,脚力费五十分,一共是二两三十分。然后运到羊楼洞,让那些华人伙计出面,按每担五至六两的价格卖给英国人。从这些地方到羊楼洞,最多一两天就到了,这么短的时间赚取一倍的差价,差点没把俄国人乐晕过去,他们都笑英国人是圣诞老人,从汉口背着大礼包,跑到羊楼洞来送银子。当然,山西商人也没有放过这个挣钱的机会,从中赚了不少银子。从此以后,羊楼洞的茶叶不在是松峰山附近一带,而是包括崇阳、通城和临湘一带大片的茶庄,共有好几百里地。
端午节后,李奥诺夫借运茶叶的机会回汉口看望鹿宁坤他们。谈起茶叶收购战,李奥诺夫非常兴奋,同时也非常感谢鹿宁坤帮助自己。其实,鹿宁坤这样做,并不完全是为了帮李奥诺夫,他认为不论什么事情,只要搞得英国人难受,都是让中国人开心的事,也是值得去做的事。鹿宁坤觉得英国人不会善罢甘休,他提醒李奥诺夫要防范他们明年再来。李奥诺夫说这个事情他和其他俄国人商量过,他们准备一起收购一些茶庄保障货源,然后再在今年年底与羊楼洞一带的茶庄签合同,先付给他们一些定金。另外,他们准备在崇阳、通城和临湘开分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