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不管右边邻居的闹钟还是左边邻居的闹钟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一天，花匠带着他的两个黑眼圈去见鞋匠的女儿了。
值得一提的是，鞋匠的女儿一点也不介意他有了难看的眼圈，不仅和他一起采了许多野花的种子，还和他一起看了夕阳哦。幸运的是，这天晚上，花匠的闹钟总算是恢复了正常，“滴答，滴答，滴答”地响着，不紧不慢地走着。花匠在它的声音中睡得很香，睡得很甜。
第五天，明天就是周末啦，小妖更不肯睡觉了，她“哇啊哇啊哇啊”地叫着，更像是在抗议。
妈妈说：“明天我们还要出去郊游呢，妈妈给你讲一个发生在那里的故事吧。”
第五夜：这一定是老爹的意思春天的时候，老爹死了，留下了郑大孤零零的一个人。
玉米地里长满了杂草，郑大扛着锄头来到地里。
锄头是老爹留下的，是一把很老很老的锄头，老爹活了多少岁，老锄头就在他们家待了多少年。可是，现在老爹去了，但老锄头仍精神着，干起活来一点也不含糊。郑大用老锄头除掉了狗尾草、车前子……可就在准备除掉最后一株杂草时，老锄头却停在了半空中，任凭郑大如何用力，它都不肯落下。
“这一定是老爹的意思。”郑大想。于是，他扛着老锄头回了家，留下了那株小小的杂草。
菜园需要翻土，重新种上白菜、萝卜、西红柿、黄瓜。郑大扛着老锄头，来到菜园。
老锄头卖力地挖着，郑大能举多高，它就能挖多深。郑大干得很高兴，老锄头也干得很高兴。可是，当郑大举着它挖向菜园边一株小小的幼苗时，老锄头却不乐意地梗着脖子，杵在半空，无论郑大如何用力，它都不肯落下。
“这一定是老爹的意思。”郑大想。于是，他留下了那株幼苗。
旧木屋前的栅栏坏了。
郑大用老锄头重新挖出一个又一个的深坑，埋下一截又一截的木桩，用一溜白色的栅栏替代了那又旧又烂的老栅栏。
郑大很满意。老锄头也很满意。
郑大还想锄掉栅栏边一圈绿油油的小草，可是老锄头却不乐意了。它倔犟地站在原地，不肯被郑大高高地举起。
“这一定是老爹的意思。”郑大想。于是，他留下了那一溜的小草在栅栏边。
春天过去，夏天过去，郑大迎来了美丽的秋天。
秋天的玉米地里一片金黄，在这金黄中还有一簇耀眼的绿色。是那株长大了的杂草。长大的杂草变成了一株小小的、可爱的苹果树。
“是老爹让我拥有了一株苹果树啊。”站在玉米地里的郑大把着老锄头说。
菜园里的白菜长大了，萝卜长粗了，西红柿红了，黄瓜绿了。在这缤纷的色彩中，一株葫芦瓜的幼苗正蜿蜿蜒蜒地爬向地边的一株枇杷树。
“是老爹让我拥有了一株葫芦树啊。”站在菜地里的郑大扶着老锄头说。
那溜木栅栏边绿绿的小草全都长高、长大了，开出了紫色的夜来香、金色的菊花、粉色的指甲花，很是好看。
“是老爹让我拥有了这么多美丽的花呀。”劳作后的郑大扛着老锄头说。
而听着这一切的老锄头却什么也没说，不过它的心里却很甜蜜，就像郑大一样甜蜜着。
今天是星期六，小妖看着妈妈，等她讲下一个故事。
妈妈笑了，说：“今天给小妖讲一个长点的故事，奖励没有睡懒觉的小妖。”
第六夜：青蛙爱上西红柿从前，有一位喜欢四处游历的鞋匠。某一年春天，当他再次准备离家远行时，做老婆的却说很想和他一起出去见见世面。因为他们没有孩子，所以鞋匠很爽快地就答应了她。
两人上路了。
一路上，鞋匠一边为他人修鞋子，一边和老婆四处看一看，瞧一瞧。他们过得很舒心。可是，因为鞋匠的老婆是小脚，路走多了就会疼痛，所以鞋匠很心疼她，常常搀扶着她，或是干脆背着她走。
有一天，当老婆又疼痛得无法行走时，鞋匠突然想起一件事。有一次，他在远游中遇见一位道士。两人很投缘，结伴行走了很多地方，临别的时候，道士为了感谢鞋匠送他的新鞋，便送了他一句“青蛙爱上西红柿”的咒语。
“你只要念这句话，心里想着某样东西，那东西便会变小。”没错，道士就是这么说的。
我为什么不试试呢？也许我可以将心爱的老婆变小，那样我就可以将她放在我的肩上或是口袋里，这样也许就能免去她遭受的脚力之苦了。鞋匠这么想着，就告诉了老婆。老婆一听，很高兴。
“从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开始不断长大，长大后又不断地变老，却没有机会重新变小过，这实在是一个不错的主意。”老婆说。
不过，为了验证那句咒语是否真的有用，鞋匠决定先在别的东西上试试。正巧，一只野山羊从不远处经过，鞋匠马上对它念道“青蛙爱上西红柿”。果然，那山羊便慢慢地小了下去，等鞋匠找到它的时候，山羊已经变得只有拇指大小了。他将它从地上捡起来，放进了自己的左上衣口袋。
如法炮制，鞋匠的老婆很快也变小了，小到和一根食指差不多。她很高兴，因为她从来都没有这么小过。鞋匠也很高兴，因为他可以将她放在自己的肩上，一起去旅行了。但更让他们感到高兴的是，变小后的老婆吃得很少，喝得也很少。饿了，她只需啃硬币大小的面包就会饱饱的；渴了，她只需几滴水就可以解决；困了，躺在鞋匠的右上衣口袋就可美美地睡上一觉。
当然，也有不如意的时候，比如一阵大风就可以将她从鞋匠的肩上刮到树梢上，暴雨突袭时，几滴雨就会将她浇成一只小小的小小的小小的落汤鸡。不过，对于喜欢旅行的他们来说，因为省去许多辛苦，节省了不少开支，所以这些不如意都是可以忽略不计的。而值得一提的是，为了让老婆过得更舒心一点，体贴的鞋匠还为她做了许多双精致的小鞋，订购了许多美丽的服饰，购买了无数美味的点心。而老婆呢，会站在他的肩头，唱唱山歌；会坐在他的掌心，数数他的掌纹；会钻进他的耳朵，为他挠痒痒。总之，他们的旅途很美好。
可是，有那么一天，做老婆的突然有些厌倦了总是这样小小的。她想恢复到以前的样子。但糟糕的是，道士只告诉了鞋匠如何将东西变小的咒语，却没有告诉他如何恢复原貌的咒语。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鞋匠一筹莫展地问妻子。
这也许是上天的安排，我们除了接受这点，恐怕没有别的办法。善良的妻子安慰着鞋匠。
好吧，我听你的。鞋匠说。然后，他们又高高兴兴地上路了。
就这样，一年又一年过去，他们经过了许多许多的村庄，路过了许多许多的城市。妻子变老了，鞋匠也变老了。他们找到一处幽静的山林定居了下来。
我想是时候和你变得一样大小了。一天，鞋匠对妻子说。妻子如以往对鞋匠所做的任何决定一样，点了点头。
“青蛙爱上西红柿。”鞋匠默默地对自己念道。当然，他很快变小了，宛如一根无名指大小了。现在，他的妻子再也无法坐在他的肩上，也无法再被他放入自己的口袋了。不过，他们却可以手牵手一起去散散步，手挽手一起去看看花了。
鞋匠依旧以自己的手艺维生，只是前来光顾的客人变成了山里的蜈蚣、鼹鼠、山鸡之类的动物。要知道，它们从来都是有鞋子的，只是它们从没穿过像鞋匠做的那般精致那般美丽的鞋而已。
因为变小了，鞋匠和妻子所需也甚少，顾客们所提供的食物或酬劳就足以让他们生活得很好。据说，直到现在，他们还住在那座叫醉香山的白桦树下。如果某一天，你在那里看到一座巴掌大小的木房，木房前有一位无名指般大小的老头正“叮叮当当”地为蛐蛐做着新鞋，那他一定就是我讲的那位鞋匠。至于他的老婆，当然就是那位坐在他的旁边、一直深情地看着他的小小的小小的小小的老婆婆啦。
第七天，马上要开始下一周了，妈妈不等小妖开口，就说：“今天讲一个故事，一个小妖以后才会懂得的故事。”
第七夜：也许只有荷包知道村里美丽的女孩送了一个精美的荷包给小伙子。
小伙子带着荷包离开了家乡。一开始，他将荷包放在贴身的地方，因为那样会使他想起女孩的微笑、女孩的温柔。后来，他又在荷包里放了一些花草，因为花草的芬芳会让他想起女孩的味道，想起家乡满山盛开的桃花。
后来，小伙子到了更远的地方。他开始做生意，有了很多很多的钱。他在荷包里装上了银币或是金币。它们在里面“叮当当”地响着，这让他很满足。再后来，荷包用旧了，褪去了鲜艳的红色。于是，小伙子将它顺手扔进了自己携带的手提箱里，并且在不久之后，拎着这个箱子到了一个更加遥远的地方。那是一个陌生的国度。
在那里，小伙子认识了另外一位女孩，和她结了婚，有了房子，有了孩子，有了家庭。再再后来，小伙子老了，头发变白了，眉毛变白了，成了老老头。突然有一天，他想起了那个荷包，那个精美的荷包，曾经放在贴身处的荷包。
他从杂物堆里将它找了出来。
他捧着那个已经破旧不堪的荷包，一个人默默地坐在房前的槐树下，又想起了那位女孩，想起了她的微笑、她的温柔、她的味道，还有家乡满山盛开的桃花。他的一生中，再也没有见过那么美丽的女孩，再也没有看过那么多那么艳的桃花。他捧着荷包轻轻地哭了。
那一天，他在槐树下坐了很久很久，当家人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安静地闭上了双眼，永远地离开了他们。
他只是年事高了。他们这么想着。只是，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他的手中会握着那么旧那么旧的一个小小的荷包，也不明白他的眼角为什么会有一滴泪。这一切也许只有那个荷包知道吧，可是它又能说什么呢。
这个故事讲完的时候，小妖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就睡着了，妈妈在熟睡着的小妖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熄灭了灯，跟小妖一起进入了梦乡。
（选自《少年文艺》2011年第5期）
风的名字叫后来
余雷
1
想想憋不住了。
“阿——嚏！”
这个憋得太久的喷嚏重重地砸在水面上，水波像一朵硕大的花在目瞪口呆的想想面前慢慢绽开来。
“完了，今天又没希望了。”想想沮丧地摇摇尾巴，向深水处游去。
“他来了吗？”姐姐问想想。
“我实在憋不住了，我打了一个喷嚏……”想想难过地低下头。
“哦，这不怪你，我也会憋不住的。”姐姐在想想的腮边吐出一串水泡，轻柔的水泡蹭得想想痒痒的，她忍不住笑了。
水泡一个个在水里消散了，想想闭上眼睛，不让眼泪流出来，“可是，可是那个喷嚏把水面搅乱了，就是他来了，我也看不到。”
“哦，可是，说不定今天他就不会来呢。吃饭吧，今天有你喜欢的米米菜。”
想想喜欢米米菜，米米菜的味道总会让想想忘记身边的其他事情，吃米米菜的时候，整个世界就只剩下米米菜的香味。可今天不一样，今天想想吃米米菜的时候，要比平时用力些才能把满嘴的米米菜咽下去。
吃完饭，想想小声问：“姐姐，我能出去走走吗？我吃了太多米米菜……”
“去吧，天黑之前一定要回来。”
夕阳下的湖面像是撒上了许多玻璃碎片，那些碎片发出的细小光芒刺得想想的眼睛有些发痒。想想停留在两株水草中间，水草的影子能为她挡住一点儿刺眼的光线。
一株水草好像动了动，想想感觉到柔滑的草叶拂过她的背鳍。
另一株水草好像也动了动。
想想屏住了呼吸。
两株水草摇摆起来，水流快速地流过想想的身体，想想头顶的水面掀起了小小的波浪。
“是你吗？”想想跃出水面大声问。
“呵呵，你怎么知道我来了？你好吗？”
想想沉入水里，深吸了一口气又浮出水面，“我等了你好几天。”
“是吗？可是你知道，我不能自己决定方向，我们只能偶然遇到……”
“上次的那个故事你还没讲完。”
“嗯，我们接着讲……”
“我能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吗？”
“名字？我们都叫风。”
“所有的风都只有一个名字吗？”
“好像是吧。”
“我有自己的名字，我叫想想。”
“真好听，想想，要不你给我取个名字吧？”
“你会用我取的名字吗？”
“会的。我得走了，再见——”“再见——”湖面恢复了平静，那些碎片般闪亮的光芒消失了，水面蒸腾起淡淡的雾气。
“他来过了！”想想的声音很轻快。
“真好！那个故事讲完了吗？”
“没有。他总是那么快就走了，”想想的眼睛亮闪闪的，“不过，他让我给他取个名字。”
“风可以叫什么名字呢？”姐姐打了个哈欠。
“我在想啊。”想想眨眨眼睛。
“再把那个故事讲一遍吧，没有故事我睡不着。”姐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很久很久以前，天空中只有一颗星星，这颗星星很快乐。后来，天空中又多了一颗星星。姐姐，一颗快乐的星星在天空中能做什么呢？”
姐姐不说话，姐姐睡着了。
“我快乐的时候想唱歌，现在就想唱。”想想嘟囔着，也睡着了。
2
想想是被雷声惊醒的。
“姐姐，下雨了！下雨就会有大风！他现在可能就在水面上。”想想欢呼起来。
“想想，下雨还会有雷电，还会有洪水，你乖乖待在家里，哪里也不许去！”
“可是，我想知道那个故事的结局。天空中又多了一颗星星，后来会怎么样呢？”
“我也想知道。可是雨那么大……”
“下雨的时候风才能来啊！”想想亲了姐姐一下，“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湖水剧烈地晃动着，水草们狂乱地摇摆着满头的长发。想想缩紧身子，努力划动双鳍，小心地穿过水草的领地，渐渐接近了水面。雨停了，想想从波浪的间隙里探出头，但湖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是想想吗？”
好像有一只清凉的手轻轻拂过想想露出水面的头。
“是我！”
“呵呵，没想到你会来。你好吗？”
“还好。我想听你讲故事。”
“哦，稍等，我得旋转一圈才能再停下来。”
“我能跟你一起走吗？”
“你怎么跟得上一阵风呢？呵呵，等着我——”“哦——”想想还没来得及回答，一股突如其来的水流将她冲了出去。等想想终于平衡好身体停下来的时候，她发现距离刚才和风说话的地方已经很远了。
几片树叶旋转着从想想身边飘过。
“喂，你们好！”想想大声招呼。
“你好，那么晚你还在外面，迷路了吗？”
“我在找一阵风，你们知道哪里有风吗？”
“风？”
“该死的风，刚才就是风把我们从树上摇下来的。”一片树叶在水面上转了个圈。
“嘻嘻，要不是风把我们摇下来，只能永远待在那棵树上。现在多好，我们自由了。”另一片树叶说道。
“那风在哪里呢？”想想四处张望着。
“刚才还在树上。哪里的树叶在摇动，风就一定在哪里。”
“可是，这附近没有树。”想想有些失望。
“如果云彩在飘动，风一定在云彩的后面。”
想想把头伸出水面：“可是，现在满天都是乌云，看不到哪块云彩在动。”
“想想！是你吗？”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呵呵，你要找的风来了，再见！”叶片们飞快地旋转起来，向更远的地方飘去。
“你好吗？你怎么知道我要到这里来呢？”风快活地大声问，他掠过的水面上泛起一片小小的浪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