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赫遥眼眸豁然一沉,面颊愠怒,“不行,朕就算饿死也不会把这块玉当了”。
华凤兰撇嘴,现在可不就是一无所有了,但见他生气的的转过脸去,心里无端的升起几分甜意,他是生气了吗,那块玉佩真的对他那么重要,比生命还重要?
“我…随口说说的吗,又没说真要当掉,总会有办法的”。
“下次这种话也不能乱说了”,姬赫遥叹了口气,回过头来,突然瞧着她眸光一亮,“你别动”。
她定住,见他靠过来从自己耳朵上取下两只红宝石耳环,她愣了愣,笑道:“我都忘了我耳朵上还带了东西,就把这个当了吧”。
“想不到有一天我也要靠你们这些女人的小饰品来救急了”,姬赫遥低低发笑,“等到了下一个镇先买点吃的,然后再给你买套男装,以防万一,你还是换成男装省事点,然后我们再买张船票去云扬洲就可以了”。
到中午时分,才终于发现了一个小镇,两人找了间当铺把耳环当了,原想着还能当个几十两,谁知当铺老板出不起价钱,整个小镇也只有一间当铺,结果只当了五两银子。
给华凤兰买了套粗布麻衣,再买了点干粮,两人便所剩无几了。
“完啦,只剩一两银子买不起船票了”,华凤兰苦下小脸,五六天的路程若是坐那条小船去云扬洲,日山雨淋的,两人身体都会中暑的,“要不然我们还是回皇宫拿点银子再去吧”。
“不行,现在要回皇宫也得五六天的路程了”,姬赫遥蹙眉沉重的摇头,“而且这次云扬洲之行必须要去,再说我和你两人就算现在回去,还没到避暑山庄就会被人杀掉”。
“怎么会”?华凤兰难以置信,“到底是谁要杀你”?
“你不知道”?姬赫遥错愕,深沉的目光看了她好一阵,缓缓道:“是太后”。
“不可能”,华凤兰大吃一惊,虽然太后和皇帝是水火不容,可还不至于到要杀他灭口的地步,杀了他对太后有什么好处。
“秦家人早对朕的皇位虎视眈眈,太后更恨不得将朕除之而后快,所以当年太后借着姬景焕害的我摔断了腿的事废了他,之后又扶持我这么一个瘸子又无外戚支持的皇子登上帝位,我也一直假装懦弱无能,事事听从她的话”,说到这,姬赫遥清俊的脸微微扭曲,像是藏着无尽的恨意,目光寒冷。
“你胡说”,华凤兰一震,“秦国公虽然可能不是什么好人,但他们绝对不会有谋反之心,是你太敏感想太多了”。
“你是不相信秦国公,还是不相信身为秦家的人秦云荻”?姬赫遥一贯最讨厌别人为秦家说好话,怒意陡升。
“我是实话实说”,华风兰瞪着他义正言辞。
“时间会证明一切的”,姬赫遥恨得咬牙切齿,生气的甩开她的扶持,一瘸一拐的往码头走去,他走的急,不小心和一个挑着两个大箱子的家仆撞个正着摔倒在地上。
华凤兰正想去扶,一名穿着雪白长衫的清逸女子更快一步的将他扶起来,“公子,你没事吧”。
“没事”,姬赫遥面色发青,想他堂堂一个皇帝没有侍卫跟随竟然被一个瘦小的家仆撞倒,对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小姐,我们快上船吧”,一旁的丫头催促道。
姬赫遥瞧了眼河边上听着的大船,心中一动,忙问道:“敢为姑娘是要往哪里去”?
那小姐倒也没因为他穿着粗布麻衣而看不起他,反而柔声道:“我们要去云扬洲”。
华凤兰大喜,忙挤过来道:“我和我哥哥也是要去云扬洲,可不可以顺道载我们一程”。
“小姐,我们还是走吧,你看他来路不明的也不知是什么人,指不定是小偷也不一定”,那丫头附在小姐耳边细声道。
姬赫遥尴尬的道:“我们原本是想去桃源郡探望亲戚的,不想中途遇到了强盗抢走了盘缠,我弟弟也是因此才受了伤”,说着卷起华凤兰的手臂,看到那上面的纱布,那小姐怜悯的点了点头,“我们正好也是去桃源郡,相逢即是有缘,那就一道吧,夏香,不要再说了,反正我们船上人本来就不多,多两个也不会挤”。
上船后,两人方才知这位小姐是桃源郡郡守的千金冷轻霭,她的外公是天墨派的掌门人冷剑飞,冷轻霭自小随外公在天墨山长大,此番也是搬回桃源郡陪伴双亲。
船上房间不够,姬赫遥和华凤兰两人被安排在一间杂房里,除了没有窗户外,被褥床铺都还算干净,两人之前因为口角的事闹了不愉快,呆在一间房里谁都不说话,华凤兰呆的闷出去走了一圈,回来后正好看到丫环夏香端着几碟小菜过来,“小姐让我们送点饭菜给你们”。
菜色虽然不怎样,但是分量还不错,姬赫遥吃完饭后忽然道:“那小姐心地倒不错”。
他看着她,华凤兰知道他是想和自己讲和,说实话和他闹冷战的时间确实是特别难熬,只是她拉不下面子先开口,如今他先开了口,她连忙便应了声,“是啊”。
空气中又静了下来,姬赫遥叹了口气,忽然道:“这段路上我们都不要再提皇宫里的事,也不要提太后、秦云荻好吗”?
“嗯”,华凤兰犹豫了下,轻轻点头。
“早点睡吧”,他昨夜只睡了半宿,分外的疲惫,躺下,不久便响起绵长的呼吸声。
她静坐了会儿也开始有点累了,躺在他身边,听着外面的水声安详的睡着了。
半夜里翻了个身,忽然感觉手臂下面空空的,她睁开眼,屋里漆黑漆黑的,她唤了姬赫遥几句,也不知他去哪了,一股慌张和害怕从心底涌起,她摩挲的穿上鞋子打开门往外走,一阵悠扬的笛音突然从船头飘来。
她走过去,只见两抹身影站在月光下,男子吹着玉笛,一身粗衣也是掩饰不住的光华流溢,他身旁的女子长长的黑发垂直而下,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嘴角含着清澈的笑意。
看到这一幕,她心忽然滞住,一曲结束,冷轻霭喃喃道:“梦中醉卧巫山云,觉来泪滴湘江水”。
“湘江两岸花木深,美人不见愁人心”,姬赫遥轻轻扬眉,笑道:“你竟知道”?
“听我外公吹过,不过你吹得比我外公更胜一筹”,冷轻霭耐人寻味的看着他,“公子能吹出这般妙音,定不是一般人”。
“至少此时此刻我两袖清风,还是多亏了冷小姐的善心今夜才不至于露宿街头”,姬赫遥微笑的深眸注视着她。
冷轻霭低低一笑,略带调皮的道:“那么为了回报我那公子你今夜是不是得教了我这首曲子”。
“自然乐意之至”。
箫声断断续续的再次响起,切切如私语,如同船头紧紧挨在一起的两人,“错了,刚才那个曲子该是这样…”。
华凤兰再也看不下去,扭头回了房间,仿佛若有若无的箫音传来,她越听越烦,捂着耳朵躲进被子里,可并没有好受许多,心里头像吃了没剥掉莲心的莲子,又苦又气愤,堵得难受极了。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和开门声,熟悉的龙涎香躺在身侧,她感到一只手轻轻搭在她腰上,她厌烦的借着翻身躲到一边,他又靠近些,不一会儿听到他睡着的声音,她才慢慢的回过头来,黑夜中,她一点也看不清他的脸。
后来,几乎不曾睡着,第二日察觉身边的人醒来时,她也睁开眼,只觉身体格外的不舒服,头又沉又难受,甚至看到他那张脸就有种无名怒火涌上来。
“怎么了,一大早的脸色这么不好看,是不是伤口恶化了”,姬赫遥关切的握住她手臂,想去查看她伤口,她一把甩开他,“不用你管”。
他皱眉,门外响起敲门声,“何公子,你们睡醒了吗,我们小姐想叫你们一起吃早餐”。
是那冷小姐的丫头夏香,华凤兰暗呼不要脸,半夜跟一个陌生男子靠的那么近就算了,人都没嫁就跟旁的陌生男子一块吃早膳,简直不知羞耻,她似乎忘了从前自己也是这副模样。
“麻烦你告诉冷小姐一声,我们洗完脸后就来”,姬赫遥应了声,忙对华凤兰道:“听到了没有,还不快起床”。
“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华凤兰留下一个冷背给他。
姬赫遥沉默了会儿无奈道:“那你先睡会儿吧,等会儿我给你带早餐回来”。
听到后面的关门声,华凤兰难以置信她就扔下自己跟那个冷小姐吃早饭去了,她气得将床单踹到地上。
真是个走到哪花心到哪的臭皇帝,后宫佳丽还不够,还要在外面招蜂引蝶,保不准日久生情,还没下船就发生了不该发生的。
她又猛地坐起来,随便洗了把脸往用膳的地方走,才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
她走进去,冷轻霭笑的面容灿烂,姬赫遥也正笑着,看到她进来时,愣了愣,“你不是还在睡吗”?
“不想睡就来了”,华凤兰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抓起桌上的包子恶狠狠的咀嚼着。
冷轻霭怜悯的看着他,“何公子,你弟弟这几日是不是没吃好”。
“大概是吧”,姬赫遥尴尬的笑了笑,朝华凤兰递了个眼色,她不理他,吃的要有多没形象就有多没有,还故意把汤喝的“吱吱”响,他只好干咳了声,道:“对了,冷姑娘,你从小在天墨派长大应该懂些功夫了”。
一旁的夏香得意洋洋的道:“那可不,如今天墨派我家小姐武功排名第三”。
“是吗”?姬赫遥讶异,天墨派是当世第一派,能排在第三的恐怕也是武林高手了,看不出来冷轻霭年纪轻轻的还有这般功夫,若是能留为己用对他来说更是如虎添翼了。
冷轻霭瞪了夏香一眼,无奈笑道:“你别听她瞎说”。
姬赫遥笑了笑,“其实我也会一点点功夫,如果冷小姐不介意,待会儿可否指点一二”。
“当然可以”,冷轻霭点了点头,突然旁边猛地有人将碗重重放下,华凤兰猛地起身,“我吃饱了,回房了”。
姬赫遥愣了愣,忙唤了她两句,她已经飞快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