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菀一愣,小哲子跟着太后最久,脑袋转的最快,从太后的话里立刻猜出了大半,忙惊恐的道:“太后恕罪,不是奴才不想禀报皇上,是奴才几个当时也闻到一股奇怪的香味晕了过去,事后醒来就到了瑶华宫,正好当时余嬷嬷过来看贵妃娘娘,奴才们知道出事了,正想去找皇上禀明这件事,不想被周统领带了过来”。
绿茉忽然道:“皇上,小哲子在撒谎,奴婢几个跟贵妃提前离席后,贵妃不是回了瑶华宫,而是去了御花园东南边那片小树林,让我们几个守在林子外边,有人来了就告诉她,贵妃进去后没多久,奴婢便见到秦将军也进了里边,她们两个在林子里呆了一会儿…牵着手一块走了出来,然后贵妃说让奴婢们先回去…”。
“你胡说,根本不是这样的”,祝菀满脸着急的打断她,“绿茉,娘娘平日里也没亏待过你,你为什么要这样陷害她”。
“是啊,皇上,小哲子绝无半句虚言”,小哲子惊慌的道,“喜儿也可以作证”。
“绿茉,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诬陷你的主子”,太后怒气冲冲的叱喝,“是不是有人指使你的”。
皇后勾唇红唇,笑道:“太后您未免也太急躁了些,这几个奴才都是口说无凭,您又怎知哪个说的是真的,说不定小哲子、祝菀和喜儿三人串通一伙的也说不定”。
“皇后,你是在质疑哀家是吗”?太后冷下脸不悦。
“臣妾倒不敢,臣妾也理解太后您担心她们俩,毕竟秦将军是您侄子,贵妃娘娘您平日里也挺喜欢的,只是今日朝中重臣还有乌平国的使者都在,总得把案子审的合情合理”,皇后一双无辜的美眸看向皇帝:“皇上,您说是吗”?
“母后,皇后说的有几分道理”,姬赫遥泛着幽冷的眸子落在绿茉身上,“你既然说贵妃去了东南边那边小树林,你可有证据,绿茉,你在宫中也算是老资辈的人了,你可得知道若是说谎会受到怎样的罪责”。
“奴婢都明白”,绿茉深深的吸了口气,道:“皇上若是不信,可以让周统领去小溪边去找找,一定能找到些蛛丝马迹和脚印的,而且奴婢好几次看到小哲子从外面回来后便神神秘秘的进了瑶华宫,有一回奴婢进去的时候还看到娘娘把一封信着急的藏到了衣袖里”。
华凤兰难以置信的瞪着绿茉,平素她以为她是太后的人,便一直相信她,不曾提防她,哪像今日她便反过来咬她一口,那些书信今日若是被人发现了,她和秦云荻怕是在劫难逃了。
姬赫遥看了看她煞白的脸色,沉声道:“周护,马上带人去瑶华宫给朕里里外外的搜一遍”。
“臣遵旨”,周护带人再次离开,每一分钟对华凤兰和秦云荻来说都是种煎熬。
周护去的快,也回来的快,华凤兰看到他手中捧着的熟悉小锦盒时,心狂乱的一跳,那个锦盒装的都是平日里秦云荻偷偷让人捎进来的书信和小礼物,她舍不得扔,都小心翼翼的珍藏着,她忽然有种绝望的感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只锦盒落入皇帝的手中。
“臣在贵妃娘娘的衣柜里发现了这只锦盒,盒子上了锁,不过臣大胆把锁劈开了…”,周护神态欲言又止。
姬赫遥打开,里面都是些书信和丝绢、香囊、红叶,他阴霾着脸取出几封信,冰冷的字句从他喉咙里发出来,“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云荻留字”,他哧的一笑,将信递给旁边的秦国公,“秦爱卿,好好看看,这是你儿子的字迹吗”?
秦国公接过一看,眼睛里闪过沉痛,猛地抬头朝秦云荻怒喝:“逆子,你明知贵妃已经是皇上的人了,竟然还敢大逆不道写这种信给贵妃,还不跟皇上叩头认错”。
秦云荻咬紧牙根立刻用力磕头,“皇上,臣知错了,是臣私下里爱慕贵妃娘娘,都是臣一厢情愿,这事和贵妃娘娘无关”。
“云荻哥哥…”,华凤兰看他额头一下子磕出了血,痛心不已的扑过去拉他,“云荻哥哥,你别磕了,你头受伤了”。
“贵妃娘娘,臣知道您是看在和臣小时候的情分上关心臣,但这一切是臣咎由自取”,秦云荻将她推开,继续磕头,只要能保护她,哪怕让他死他也心甘情愿。
“你当朕是傻子吗,你们要不是私相授受,她会当宝贝一样收着这些书信吗,今晚你们会衣不蔽体的出现在祁天楼吗,瞧瞧你们现在的样子,怕是恨不得生死相许是吧”,皇帝看的怒火焚烧,阴鸷的眸陡然一缩,恶狠狠的将手里的锦盒朝他头上砸过去。
“砰咚”,锦盒坠落在安静的大殿上,书信散落了一地,秦云荻没敢躲闪,被锦盒砸个正着。
华凤兰尖叫的扑过去,抱住他摔倒的身体,看到他额头砸出了一道口子,鲜血顺着他如玉的脸颊流下来,心痛的抱住她脑袋,哭起来,“云荻哥哥,你不要有事,你死了我也不活了”。
“凤儿,你别哭,我没事”,秦云荻吃力的拉住她手。
海陵王“啧啧”道:“皇上,您这贵妃果然是胆大包天啊,臣今日是大开了眼界”。
这时,周护又拿着一条手绢上来道:“皇上,刚才有侍卫在东南边的小树林里找到了这块手帕,看起来像是宫女用的…”。
“这是祝菀用的”,绿茉立即认了出来,“瑶华宫的人都知道”。
祝菀双腿一抖,皇帝心头怒火窜的更甚,却听皇后挑起眉头,意有所指的道:“看来果然是如绿茉所说今晚华贵妃确实是约了秦将军私会,不像是太后所说的人身体不舒服回瑶华宫休息…”。
“你这话是说哀家在包庇他们的私情是吗”?太后冷冷道。
“臣妾可没这么说”,皇后沉吟的笑道:“只是臣妾听闻这小哲子前几年在永寿宫当过差…”。
“没错,他确实是在永寿宫当过差,后来哀家觉得他做事不够细致,便让他去了寿安殿当差,这也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哀家也是最近才知道他调去了瑶华宫,至于他和秦云荻的关系哀家并不知情”,太后瞟向皇帝:“皇上若是觉得哀家也有错,就把哀家这老太婆给治了吧”。
“皇后,不许再说了,朕相信这事和太后无关”,皇帝冷哼的瞧了眼华丞相和秦国公,“只是两位好爱卿,教出的好儿女,连自己的儿女都无法好好教管,朕又如何能将这江山社稷交给你们,朕瞧着,你们还是好好休息一阵子吧,至于华凤兰和秦云荻,罢出所有的封号和位份,一同打入天牢,至于这几个奴才,送入慎刑司”。
华凤兰凤目惊恐的瞪大,她不害怕自己进天牢,只是没想到会连累了爹爹,还有祝菀若是进了慎刑司会变成怎样,她虽然没去,可也听过慎刑司是一个多么恐怖的地方,听说凡是进去的人,就算活着出来也没有完整的。
“皇上,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和祝菀他们无关,求求你放过她们”,华凤兰挣扎的苦苦哀求皇帝,“你送我去慎刑司也行,或者杀了我都没关系,不要伤害她们”。
皇帝看也不看她,闭上双眼,一脸厌恶,“周护,快点带走,朕不想再看到这个女人”。
那样的眼神,那样的口气,一下子让华凤兰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贯串了全身,仿佛一下子被冻住了般,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任由侍卫带着她去了天牢。
天牢,阴冷昏暗,四处无光,空气中流窜着一股潮湿酸臭腐蚀的难闻气味。
华凤兰从没想过自己还会踏入这种地方,她一进去,便如明珠投入黑夜之中,两边常年关在牢笼里的囚犯扑到栏栅边上,纷纷露出贪婪猥琐的暗红目光。
她害怕的躲到秦云荻身后,他冷目一扫,沉声厉喝:“你们干嘛”?
他常年发号命令,不怒自威,将那些囚犯吓得稍稍收敛了些,可还是让华凤兰感到恐惧和恶心,“云荻哥哥,我不想呆在这里”。
“由不得你”,周护打开一间牢房,“华小姐,请进去吧”。
“让我跟她一间吧”,秦云荻脚步往前踏动一步,周护突然反手一掌击向他胸前,将他震得后退数步,周护淡冷的锁上牢门,“你的牢房在最里面一间,这里可不是客栈,想住哪里任由你们挑选”。
“周护,我平时可待你不薄”,秦云荻咬牙低声道。
“我只是奉命办事罢了”,周护斜挑了眉,警告道:“秦少爷是要自己过去,还是让我亲手拖你过去”。
秦云荻瞪了他一眼,华凤兰看着他们这副样子忙柔声道:“云荻哥哥,你过去吧,我一个人没关系的”。
“凤儿,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不会离开你的,你不要害怕,我永远在你身边,就算死我们也一起死”,秦云荻坚定的对她说完后无奈的往前面走去。
若说华凤兰之前还有些害怕,此时此刻也都突然释怀了,是啊,横竖不过是一死,反正黄泉路上有他陪着,去哪都无所谓,只是连累了祝菀她们。
牢房的地面都是潮湿的,还有些蟑螂、老鼠在草堆上蠕动,她抱着身体蜷缩在角落里,害怕那些蟑螂、老鼠爬到自己身上,一整晚都不敢闭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狱卒拿了饭菜到门口,她有些饿,走过去拿起一看,乌黑的饭菜还有一股馊味,只闻一下便差点吐了。
她没敢吃,又抱成一团闭上眼,昏昏沉沉睡了一阵,牢门突然传来打开的声音,她抬头,视线模糊的光线中,隐约看到一抹冷峻挺拔的身形,琥珀色的瞳眸邪气凛然。
“皇上…”,她低低脱口,又恍然想起皇上怎么会走路,而跟皇上长得有几分像的只有那个人,心下掠过一阵不安的寒气,“姬秋白”。
“难为贵妃娘娘还记得本世子”,低笑的嗓音回荡,无端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华凤兰缓慢的支撑着身子站起来,才发现自己比想象中的还要饥饿,姬秋白直视着她,她一身华服早已凌乱,毫无往日的贵气形象可言,但仍旧掩饰不住那张夺目绝美的脸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