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十多日,准备的差不多的时候,华凤兰拿着礼单去了永寿宫,恰好容妃和庄嫔也在,太后微笑道:“你来的正好,哀家本还想差人找你过来的,刚才皇上那边遣人来说这次乌平国会派人过来给皇帝拜寿,这次的使者还是乌平国的海陵王拓跋赤,皇上交代了,务必把这次的寿宴办的盛大风光,不能丢了咱们楚仪国的脸”。
华凤兰一听小脸便跨了下来,先前普通的寿宴就够麻烦了,现在还要办的更盛大,那不是更得绞尽脑汁了,她素来是个懒惰的人,连忙哀求道:“太后,我能力有限,而且最近身子不适,要不另派人选吧…”。
皇帝上回虽说出了纰漏不会责怪她,可今时不同往日,上次惹怒了皇帝,只不定他会趁机找自己麻烦,她可不傻。
容妃嗤笑道:“贵妃,为皇上办寿宴这是多大的福气,你倒好,推三阻四的”。
“行啊,既然是福气,那你来啊”,华凤兰美眸冷然横向她。
“太后,您听听她说的话…”,容妃撅嘴拉了拉太后的衣摆。
“好啦,你们两别争了”,太后严厉的道:“容妃,哀家怎么发现你越来越糊涂了,上回你和庄嫔几个人跟着皇后一起对付贵妃也罢了,你不要忘了,你们几个都是哀家的人,大事当前,还在为从前那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计较”。
容妃心虚的低下头,华凤兰暗自心惊,原来弄了半天,这后宫里除了皇后之位大部分的妃嫔都是太后的人,顿时突然觉得皇帝有些可怜,这些个女人不过都是太后拿来对付他的棋子罢了。
“莫不是为了联姻”?一直安静的庄嫔忽然道:“臣妾听说这拓跋赤深受乌平国皇帝的喜欢,日后很有可能是乌平国未来皇帝的人选,不过可惜他已经有了正妃…”。
“还是庄嫔有见识些”,太后语气阴冷的道:“他这次来明面上是拜寿,实际上可能是为了挑个侧妃,就算他原来没那个心思,咱们也得让他有那个心思,如果能和他联姻,那便如虎添翼了,哀家听说海陵王风流好色,尤其嗜好美人,所以贵妃,这次的座位安排很重要,尤其是皇后那几个妹妹、侄女,听说生的不错,你尽量将位置安在不起眼的地方”。
“启禀太后,前些日子臣妾倒是见了不少勋贵人家的女儿,其中觉着上骑都尉的女儿姿容姣姣,举止有度”,容妃忙笑道。
太后颔首,“贵妃,这事你和容妃私下里商量着去办吧”。
“臣妾遵旨”,华凤兰暗自撇嘴,那上骑都尉的女儿她是见过的,普普通通吧,分明是容妃和她关系好才推荐的,也不知眼睛长哪儿了,审美能力真差。
破天荒的,从永寿宫里出来,华凤兰和容妃是一道走的,远处金黄翠绿的琉璃瓦飞檐卷翘,一排排的,看不到尽头。
“…还有那枢密使的千金也不错,小模样俊俏,秀丽端庄”,一路行来,容妃说了不下十多位小姐了,华凤兰听得耳朵都快起老茧了,哼了声,不以为然的挑眉:“秀丽端庄?你确定你说的是枢密使家的千金程傲蝶,她那模样我上个月才见过一次,长得却是不错,不过和端庄差的远了,上回我还见着她跟在秦将军后面,恨不得投怀送抱”。
容妃微微尴尬,不甘示弱的嘲笑,“是啊,总比不过某些人,也不知道投怀送抱了多少次,贵妃姐姐,做人还是收敛点的好,听说皇上已经好些日子没去你那了”。
“本宫只是不屑于和你们这种人雨露均沾罢了”,华凤兰毫不掩饰脸上的厌憎。
容妃也不生气,反倒笑吟吟的鼓了鼓掌,“说得好,不过我的好姐姐,你可知如今的丞相是皇上的心腹大患”。
华凤兰皱眉不解的看向她,容妃掩唇娇笑,“你果然什么都不知道,前些日子卫洲水患,朝廷拨了十万两白银给都水监郭星文治水修堤,却不想三个月了仍旧一点成效都没有,这郭星文是秦家提拔上去的,皇上非常生气,一直想把他撤职查办,可华丞相和秦国公上书阻止,说是卫洲连日大雨连绵的原因,让皇上再拨点银子过去,皇上火冒三丈,却也没法子,只不过皇上如今试丞相为眼中钉肉中刺了,偏生你还得罪了皇上,没了皇上的宠爱左右你会变成一颗废棋,就算有太后撑腰,怕是日后你的日子也不好过了”。
“后宫嫔妃不能干预朝政,你从哪听来这些的”,华凤兰脸色变了几变,她的爹爹不是那种置百姓不顾的贪官,她上回去丞相府明明还跟爹爹说了,难道这中间有什么隐情。
“臣妾额娘前几天进宫亲口说的,臣妾也是好心提点贵妃一句,进了这后宫,起起落落是常有的事,最恐怖的是连暖床的资格都没有”,容妃斜睨了她眼,满脸嘲弄的上了肩撵离去了。
华凤兰向来是不愿服输的,也瞧不起容妃这等人,可此刻听到她这般笃定的话,不知为何,这些日子存在心里的那种惶惶然越来越扩大,“菀儿,我是不是将后宫的生活想的太简单了”。
祝菀唯一沉吟,说道:“娘娘,您难道没注意到瑶华宫的奴才都不像以往那般衷心了吗,奴婢偷偷几次瞧见灵云、李福他们往柔福宫、蓬莱宫那些地方跑”。
华凤兰一怔,这才想起最近经常看不到灵云、彩月那些奴婢的踪影,连御膳房的伙食也不比往常做的都是她爱吃的菜,似乎有些地方开始不一样了,“算了,人都是想往高处走,她们若是想走就让她们走吧”。
毕竟一个宫殿里相处了那么久,心里终归是失望的,突然之间也不想回瑶华宫,自个儿带着祝菀在皇宫里闲逛了起来,突然想起如今秦云荻负责宫中的禁卫军,说不定还能远远的看他一面,便往月华门方向走。
走了一阵不想到了练武场才发现走错了方向,转身想走,突见身后传来着急的大叫声,“皇上,小心,抓紧缰了”。
她回头一瞧,竟见皇帝身着蓝色劲袍骑在马背上,双手紧紧抓住马缰,那马儿跑的极快,一下子便将他从马背上甩了下来,他的右脚还缠在马踏上,马儿一直拖着他坠落在地上的上半身往前奔跑,只瞧得人心惊胆颤。
“该死的畜生,快停下来”,后面紧跟的马上坐着一名黑袍男子,男子将手上的马缰一甩,套在前面的马脖子上,用力一扯,马儿“嘶”叫了声,高高的抬起前腿,停了下来。
“皇上,您如何了”,黑袍男子飞快的跳下马将皇帝扶了起来,发现他一身衣袍都被擦破了,脸上、手臂上擦破了一大块皮,将汪公公吓了一跳,“快去叫太医过来”。
“不用,朕不碍事,只是点小伤”,姬赫遥忍着痛在黑袍男子的搀扶下艰难的撑站起来,“秋白,刚才多谢你了”。
“皇上,您还谢什么谢啊,差点连命都没了,世子爷,您选马也选匹温驯点的马啊,吓得小的这心脏都差点没了”,汪公公心惊胆颤的埋怨,“皇上,这骑马还是别学了,太危险了”。
“当年我们先祖哪一个不是马背上的英雄,下月乌平国的海陵王过来,明面上是贺寿,实际上也是想探听咱们楚仪国的实力,朕听闻那海陵王素来喜欢骑射,到时候少不了会挑衅,朕虽然腿脚不方便,可也不能丢了楚仪国的脸面,来,秋白,把马牵过来”,姬赫遥沉沉的朝旁边的黑袍男子一挥手,姬秋白挑了挑眉目,一转身,忽然瞥到练武场入口那里站着一名白色轻羽长裙的绝色女子,臂腕间挽着一条同色的薄纱,万千青丝挽着高高的椎髻,上面斜插几只素雅的碧玉玲珑簪,眉心含桃,唇似丹朱,美得摄人心魄。
“贵妃娘娘…”,汪公公吃惊了叫了声,皇帝回过头去,四目相对,华凤兰想走也没有办法了,只得应着头皮走了过去,走的近了,这才更加清楚的看到皇帝身上的伤痕,擦破的地方还有血渗了出来,她看的微微皱眉,小时候觉得他胆小懦弱,今日偶然来到这地方才发现原来他也有着那样坚强不屈的一面,一个瘸子还在练习骑马,为的是不想丢国家的脸,他到底是个怎样的皇帝,一时之间她心里头涌起无限复杂。
“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皇上,臣今日一瞧贵妃终于能体会民间对于贵妃容貌的描绘了”,姬秋白笑的有几分诡异的眸子放肆的流连在华凤兰身上,看的她全身不自在,忍不住厌恶抗衡的对上他,这才发现他一双琥珀色眼睛和姬赫遥是有些相似的,只是这人剑眉浓密,五官冷峻,身材更加高大魁梧,给人一种强迫的压力。
华凤兰后退一步,不悦的道:“你不知道后宫的规矩,竟敢如此这般的盯着本宫,放肆”。
姬秋白面色不变,反倒瞧向了皇帝,“皇上,果然如您所说,这贵妃娘娘厉害的很,怪不得您拿不下她了,唉,还是臣的姐姐好,温柔体贴又贤惠,美貌能做什么,又不能当饭吃,过些几年容貌不在了,不过也是堆皱皮罢了”。
“秋白…”,姬赫遥警告瞪了眼过去,姬秋白耸耸肩,转过身去骑马。
“莫非他就是皇后的弟弟姬世子”,华凤兰猜出了七八分,以前就听爹爹说过皇帝和姬世子关系极好,情同兄弟,看来果然如此。
姬赫遥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淡淡的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华凤兰心里有些不舒服,以前每次争吵,他过了一夜便会主动来讨好她,而这次过了这么久,他不但没有主动来找自己,还很冷漠,难道果然如容妃所说他已经视自己为眼中钉了吗,“走错了就到这儿了”。
“汪公公,找人送贵妃娘娘回去”,皇帝说完便转身,忽见他先前骑的马儿发疯似得朝华凤兰跑去。
“快闪开…”,他怒喝一声。
华凤兰莫名其妙,身边忽听祝菀惊恐的大叫起来,她一抬头,只看得一匹白色的马儿抬起双腿罩下来,她脑子一空,千钧一发间,身体突然被扑到一边,有个结实的身躯抱着她滚了几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