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军营里,不顾众人的目光抱着她跳下了马,大步往帐中而去。
帐中炭火烧灼,舒适宜人,秦云荻抱着她到炭火边,立即朝外面吼道:“端热水上来”。
语毕,他立即脱下身上冰冷的铠甲,抓着她手往怀里取暖,俊雅的脸上透着狂喜,“凤儿,咱们又见面了”。
“是啊,又见面了”,华凤兰微笑的看着他,她虽然也有欣喜,但有的只是对扩别许久的友人重逢的情怀,“我真没想到你会拿我做条件提出议和的要求”。
秦云荻皱了皱剑眉,幽黑的双眼里闪过丝复杂,“我也没想到他会真将你送过来,真是个畜生,当初死活赖脸的要将你抢进宫,到头来却这样对你,凤儿,现在你知道自己喜欢上一个多么无情无义的家伙了吧”。
她胸口一痛,哑声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湘皇贵妃做的”。
“那也只能说明他懦弱无能”,秦云荻见她还在为姬赫遥说话,沉下脸道:“你看看他对你做了什么由着自己的女人伤害你的家人,伤害你自己,他若真心想保护你,早该将凤印交到你手里,而不是由着湘皇贵妃一次又一次伤害你,凤儿,不要再为这个人说好话了,你别忘了你华家的深仇大恨”。
她被他说的胸口闷得难受,头也疼,“对了,我爹还有旭云表哥有没有在这里”。
“我已经差人去叫旭云了,至于你爹我没有见过他”,秦云荻蹙眉道:“我听旭云说过,当日你爹去送粮草的途中不是我派秦军去烧的”。
“不是你”?华凤兰大吃一惊,“那是谁,那我爹爹去哪里了,难道真的出事了”?
“你别着急,后来我派人去调查过,我猜这事应该是姬秋白做的”,秦云荻道:“他那人素来阴险狡诈,表面上和姬赫遥议和,实际上再去年那场战役中,我们两军损伤最大,只有他是损伤最少的,你想想,当时我和楚仪国交战,各大城门防守极严,只有联盟国北楚的人最是方便进出,他若是扮成我们兰国的人,假意陷害我们,一来,可以让楚仪国受重创,二来可以让我们两国加深嫌隙,三来也可以离间你和皇帝,我猜你爹也是被他抓走了”。
“你这么一说倒是极有可能”,华凤兰看着他双眼,见他义愤填膺的模样,两人到底从小长大,看来他是没撒谎的,她黯然垂泪道:“不知道我爹爹怎么样了,也不知还活着没有”。
“我猜既然没找到你爹,那应该是还活着的,只是被关在隐秘的地方”,秦云荻低头温柔的抹去她眼泪,“以姬秋白的为人他知道我那么在乎你,留着你爹应该还有用处”。
他说的直白,华凤兰脸上掠过尴尬,微微推开他的手,“云荻,你别这样,我已经不是当初的我了,我为姬赫遥孕育了一个孩子,也早是不洁之躯,我实在配不上你,我听说你已经娶了乌平国的公主为皇后,你们才是最匹配的人”。
“我娶她纯粹是为了兰国能和乌平国达成盟约,好早日攻打上京,如果我不这么做,乌平国的人随时会在背后偷袭”,秦云荻牢牢的扣住她手腕,手如铁钳,“我和她没有什么,凤儿,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回心转意,你还记得小时候吗,每次你闯祸都是我在后面保护你,云荻哥哥希望可以一直那样,对于我来说,你不仅仅是我爱的人,也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以后你别离开我了,等我打下了这片疆土,到时候我位列高权,再没有任何人可以把你从我手中抢走了”。
华凤兰没想到他这般执着,复杂的道:“没错,小时候你常常保护在我身边,可那时候我是丞相府千金,你是秦国公少爷,但现在不一样,你是兰国的开国皇帝,做好一个皇帝没有那么简单,不是你说想宠谁就能宠谁的,将来为了巩固权位你只能娶妻再和别的女人生子,你知道吗,曾经有一个人也和你一样,和我说过相同的话,他说只要我肯接受她,就算让我坐上至高无上的位置也可以,后来他坐到了,但是我跟他之间却早已千山万水,帝王之路,注定是孤独的,你拥有的权利越多,你得到的就会失去更多”。
“你说的是姬赫遥是吗”?秦云荻有几丝愤然的道:“我和他不一样,我们青马竹马,我是真心实意爱你,他呢,他想要的只是得到你,征服你”。
“感情一不一样没有什么差别,重要的是结局会是一样的”,华凤兰抽回冰凉的手,秦郁荻痛楚的看着她,心里一寸一寸也仿佛化成了灰,“他对你就这么重要吗,他是个混蛋”?
他失控的怒吼、咆哮。
“云荻哥哥我的心已经死了,剩下的只有恨”,华凤兰将手缓缓按压在胸口,从她寂静如潭水的眼睛里忽然透出疯狂凛冽的恨意,“在那座高高的围墙里,我每日里过得生不如死,我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要重新回到那座宫里,我要那些伤害过我的人通通得到报应,我要亲手杀了皇贵妃,我要夺回我的女儿”。
秦云荻看着她,她双目通红,绝美的脸色狰狞,他忽然想起小时候纯净骄傲的她,那时候就像呵护在手心的明珠,他曾以为自己可以永远守得住她那份干净,可最后还是变了。
她说的对,华凤兰再也不是曾经的相府千金,他也不是秦国公少爷,都变了,只是这样的她让他变得更加心疼了。
“凤儿…”,帐门忽然被掀开,华旭云激动的从外面冲进来,“我还真不敢相信云荻真把你接回来了”。
“旭云表哥…”,华凤兰欣喜的起身,但过后随之而来的是愧疚,若不是他,他的妹妹和父母也不会受到那种下场,现在她都有点无言见到他了。
“没想到咱们俩兄妹当日在避暑山庄一别,这么快就能见面了”,华旭云双目微红的拍了拍她肩膀,“现在华家就真的只剩下咱们两人了”。
“我刚才正和云荻哥哥说起我爹的事”,华凤兰低声道:“我不相信我爹爹死了”。
“我说过,你爹就是我爹,我一定会尽全力找到你爹的”,秦云荻转头看向华旭云道:“对了,谭长平那边怎么样了”?
“我刚才派探子去查看了,谭长平并没有放松戒备”,华旭云笑道:“看来协议是签了,他还并不是特别相信我们”。
“你们真打算就此退兵吗”?华凤兰忽然问道。
“怎么”?秦云荻眉头一挑,“凤儿,你怎么看”?
“是啊,凤儿,你才从京城过来,现在京中情况怎么样了,姬赫遥如何了”?华旭云连忙问道。
“姬赫遥…”,华凤兰心中涌起一,阵绞痛,面色不由白了白,她转过身子,看着燃烧的篝火,纠痛不已。
秦云荻眸子一黯,“我记得你刚才说要报仇,要杀掉皇贵妃,要夺回你的女儿,如果我们不攻入京城,你永远都见不到你的女儿”。
“是啊,以那狗皇帝的脾气肯定会将你女儿交给湘皇贵妃抚养,凤儿,难道你不想快点见到你的女儿吗”,华旭云走到她前面劝道:“她可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你忍心她交由湘皇贵妃照顾,她自己也有儿子,你以为她会对你的女儿好吗”?
“别说了”,华凤兰趔趄的抱住脑袋,眸中的神色渐渐癫狂,她已经整整半个月没有见到自己的女儿了,她快疯了,以前看到孩子哭时,只会觉得烦,看到她就想到了姬赫遥,心越痛,现在没了孩子却心如刀绞,原来这就是血浓如水的母女亲情,“这么说来你们其实没有议和的打算是吗,那你们当初为什么又要提出这样的议和”?
秦云荻看了华旭云一眼,华旭云冷哼道:“当初楚仪国的使者过来求和,谁知道他们真会答应我们这么离谱的要求,不过就算签了协议失信于天下又如何,百姓们早就受够了楚仪国,你不知道每个月里楚仪国多少难民流入兰国,在这么下去不知道多少百姓会活活饿死,百姓们所希翼的是我们兰国胜,当一个朝代开始走向没落时,就必须有另外一个国家取而代之,才能带路百姓走向新的生活,凤儿,你还不明白吗,一个国家需要的是民心,当民心没有的时候就必定是灭亡的时候,现在的楚仪已经气数已尽了,云荻比姬赫遥要仁慈、知人善任,他比姬赫遥也合适多了”。
华凤兰垂下眼帘,秦云荻蹙眉问道:“凤儿,你不愿意是不是怕姬赫遥会有事”?
华凤兰喉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艰难的道:“你们可以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吗”?
秦云荻怔怔的看着她绝美的面容,华旭云拉了拉他,“凤儿定是有些累了,我们先出去让她休息会儿吧,军中还有很多事等你处理呢”。
“那我晚点再来看你”,秦云荻定定的看了她半响,转身和华旭云一道离开了。
她在帐篷里独自坐了会儿,就有人端着饭菜进来了,来人穿着一身蓝色小袄,面容秀美,她愣了下,半响才认出来,“云萱姐姐,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这次绍元作为军师,我不想与她分开,就一同上前线来帮忙了”,秦云萱满脸笑意的将饭菜放到桌上,一条鲫鱼、一只鸡、一碗蔬菜,“军中简陋,伙食有限,不像皇宫里,能吃一点是一点吧”。
“哪里,已经很丰盛了,倒是劳烦云萱姐姐你亲自给我端来了”,华凤兰过意不去的道。
“你我之间怎的这般客套了”,秦云萱替她盛了碗饭道:“上次要不是在皇宫里,我和绍元早没命了,你啊,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可惜我救不了秦家其它人”,华凤兰小声道。
秦云萱眸中划过丝黯然,半响,抬头笑道:“你已经尽力了,其实说来说去,也是我爹和姑姑他们有谋反之心,若是他们没有这样的心思,也不过最后一家遭难”。
华凤兰怔了怔,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
秦云萱仿佛看出她在想什么,苦笑道:“我只是一个小女子,从没想过自己的家人做上什么至高无上的位置,安安稳稳就足够了,可是男人们有雄心壮志,我们女人啊除了在背后支持还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