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华凤兰呆了呆,摇头,“不会的,他说过押解你们出京就会放了你们”。
“哈哈,为什么会死”?华旭云仰头嚎啕大笑了声,“她们一出京城没多久,就遇到一帮暴民,被那些暴民掳劫欺辱了,我赶到的时候,只看到她们的尸体,也不知是被人杀死还是不堪受辱自杀的”。
“怎…怎么会”?她呆若木鸡,眼泪怔怔的从眼眶里流出来,想到华明丹、华佩宁她们,虽然自小刁蛮了些,但性子也是单纯,小时候大家还经常玩到一块,为什么会变得这么惨。
“佩宁她才十六岁,明丹也只有十五岁,她们还那么年轻”,华旭云激动的哭道:“原本我爹还打算今年给佩宁择户好人家嫁出去的,要不是姬赫遥,她们不会死的那么惨,他明明知道那一带全是暴民,却还故意让人押解她们一帮女眷从那边过,安得什么心”。
“佩宁她们都死了,死了…”,华凤兰泪眼怔怔的找不到焦距,只喃喃自语。
“对,死了,我永远都不会忘了,我找到她们时衣衫不整的样子,我要为他们报仇”,华旭云猛地推开她,眼神充斥着阴狠的戾气,“我要亲手杀了那个狗皇帝”。
华凤兰悚然惊起,摇头,“不,你不能”。
“我不能”?华旭云怒的满脸通红,“事到如今,你还在说不能,如果祖奶奶他们在听之灵听到你的话只怕都会心寒,你以为他是真心爱你的吗,你怎么那么傻,你成日里住在这个地方,你还不知道吗,听说那个湘贵妃怀孕了”。
华凤兰只觉眼前一阵发昏,身体晃了晃,再定定神,看清楚他的面庞,才摇摇头,“不,不可能的”。
“你真是愚不可及,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华旭云生气的道:“你离开京城几个月了,对外边的事一无所知,不信你自己回宫去瞧瞧,我要是骗你割下头给你当椅子使,你不要以为他封你做皇后就对你是独一无二的”。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她使劲的摇着头,面色煞白,突然之间像丢了魂魄一样,就算他与她分开了好几个月,可他从前答应过她再不碰其它女人的,难道都是骗人的吗?
她怎么能忍受除了她之外还有旁的女人怀了他的孩子,而且那个女人还是害死她祖奶奶的人,他怎么可以去宠幸她。
她的胸口好像破了一个洞,五脏六腑都开了个窟窿似得疼,从里到外的疼,除了疼,还有一种绝望的怨恨,眼泪,扑簌簌的落下,看的华旭云又心疼又气极。
“娘娘,娘娘,您在哪里”?远处,传来宫娥们的呼唤声。
“我要走了,你冷静点,千万不要贸贸然的去问那些宫女,不然她们会怀疑的”,华旭云扯住她胳膊用力摇了摇,她懵懵懂懂的清醒了几分,忙推了推,“你快走吧”。
“如今天下之大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我接下来会去兰国找云荻,如果你执意要站在皇帝那边,那么你我再见之日便是攻破上京城时,你自己保重吧”,华旭云深深的看了她眼,矫健的身体跃到了河对面,一转眼便没了踪影。
“娘娘,原来您在这里,奴婢喊了您半天怎么也不回一声”,朱嬷嬷带着几个宫娥气喘吁吁的跑了出来,看到她脸上的泪水时怔了怔。
她忙忍着心疼擦掉眼泪,喉咙沙哑的道:“本宫想一个人安静会儿,懒得回应”。
朱嬷嬷苦笑了声,“好吧,但是娘娘下次千万不要如此了,这避暑山庄很大,若是出了意外奴婢如何向皇上交代”。
“交代”?想着华旭云的话,她冷不丁的眼睛里喷出恨恨的怒火,脸色狰狞的道:“只怕本宫死了他该高兴才是”。
朱嬷嬷大吃一惊,“娘娘怎么能说这些话”。
“是啊,本宫怎么会说这些话”,她强压制住自己心中的愤怒,连连冷笑了两声转头往回路走去。
回到云烟阁,小公主已经醒了,躺在摇篮里乌溜溜的大眼睛四处乱转,恐是闻到母后身上的熟悉香味,立即在摇篮里骚动起来。
“娘娘,公主怕是饿了”,朱嬷嬷笑着提醒道。
她看了眼那孩子,想到如今湘贵妃肚子里恐怕也怀了一个属于他们的骨血,不由得像吃了苍蝇一样,一股压抑不住的刻骨恨意从心里汹涌的涌出来,她猛地将桌上的花瓶扫到地上。
听到那破碎的声音,公主吓得哇哇大哭起来,朱嬷嬷吓了跳,“娘娘,您这是干嘛,会吓到小公主的”。
“叫奶娘去喂她,本宫不想看到她,抱着她走”,她凄厉的大吼,吓得公主哭的更大声了,朱嬷嬷也心疼的落下了眼泪,抱着孩子跪地道:“娘娘,您这是干嘛,纵然千般怨恨皇上,可公主也是您的亲生女儿啊”。
华凤兰眼前的一切渐渐被泪水氤氲的模糊,她看了他们一眼,大步飞快的离开了云烟阁。
她停在湖边上,远处送来一阵轻风,呼呼的吹拂着湖面一大片莲叶,泛起一片莲香,她痴痴的望着远处,任由泪水滑落。
项钧轻声叹息的走了过来,“末将记得去年就是在这个地方第一次见到娘娘”。
华凤兰漫不经心的应了声,“是啊”。
“记得当时的娘娘和如今的娘娘完全不一样,当时的您…就像当时那湖中间开的正美的莲花,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气”,项钧面容惆怅的指着远处那一抹粉红道。
她心中一动,掠目看向他,“那现在呢”?
“现在”?他手指微顿,“现在的您就像那苗疆美得鲜艳的虞美人,整株都带着毒”。
她冷不丁的抽笑了两声,回头幽暗的眸看着他,“然后呢”?
项钧皱眉道:“娘娘,日子还是要过,您何苦执着于那些过去的事,非要自己那么痛苦呢,对小公主发脾气能改变什么,她是个懵懂无知的孩子”。
“你当然说的好听”,华凤兰盯着他的双眼,忽然上前一步,一股幽幽的香气袭来,项钧脸红了下,后退了步,低下头。
“对了,我离开皇宫一段日子了,皇上怎么样了”?她忽然屏息的问道。
项钧低沉的道:“末将并不是很清楚,皇上应该还是忙着朝中大事吧”。
“那湘皇贵妃呢”?华凤兰美眸紧盯着他垂下的睫翼,“以她那性子,我离开这段时间,想必她会费尽心思的讨好皇上吧”。
项钧苦笑,“娘娘,其实湘皇贵妃没有您想象的那么不好,她是真心的关心楚仪国百姓”。
“那你的意思是我就不关心了”,华凤兰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娘娘也很关心百姓们”,项钧心中叹了口气。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华凤兰深深吸了几口气,脸色柔和了些许,“你不要介意,其实我心里很感激你上次来凤仪宫通知我,我把你当朋友一样,只是有时候心情不好,平日里连个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难免语气会恶劣些,我也不想这样”。
项钧复杂道:“那娘娘还与末将说这些,就不怕末将告知皇上”。
“你三番两次的帮我,感觉你不是那样的人”,华凤兰淡淡的道,“这次来避暑山庄也幸好是你护送我”。
项钧陡然一怔,华凤兰突然皱眉道:“皇上如今还是常常歇在湘皇贵妃那吗”?
“这个…末将离开宫里一段时间,真的不知道”,项钧眼睛里闪过丝复杂,低头道。
“你是皇上最信任的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华凤兰挑眉,犀利的眸紧紧盯着他。
“娘娘何必执着这些事了,反而闹得自己不开心”,项钧无奈的劝导。
华凤兰知他性子,定是不会吐露什么的,不过瞧他模样,怪怪的,一直像在闪避什么,难道华旭云说的都是真的?
看来十有八、九是了,她了解华旭云,他固然恨皇帝,可委实没必要拿这种事来撒谎,她的心暗暗的沉了下去,甚至滋生出一股仇恨,湘皇贵妃害死了她的亲人,如今还抢走了她在意的人,这两个人,把她当什么了,还有皇帝,一次又一次的戏弄她,欺骗她,把他的家人害的那么惨。
她握紧拳头将胸前里快要压抑不住的滔天、怒意按压下去,长长的吐了口气,“上京城的天气怎么样了,等暖和些,本宫想回去了”。
项钧纳闷的看了她一眼,“末将还担心娘娘打算在这里长住一段日子,过了夏天也不愿回宫呢”。
华凤兰望着远处的莲花冷冷的笑了声,她原本是不想回宫,可现在…她怎么能容许那两个人在她离开的时候逍遥快活呢,当初她和璧儿离宫他万般的不舍,想来也是装出来的吧,她要真不回去,说不定,到时候他们孩子都要出生了。
她绝对不会让那两个人好受的,她的痛苦也要他们亲自来尝尝。
九月过后,湖中的莲花渐渐枯萎、泛黄,再不复以往的生机勃勃。
又一年中秋佳节来临,华凤兰让人在湖边摆了一桌,精致的桂花酥月饼摆在案桌上,一股浅浅的桂花香味袭来,她拿起一只月饼放在鼻尖闻了闻,忽然道:“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又一年了,还记得去年中秋佳节本宫还一大早起床亲自去给皇上摘桂花做月饼”。
一旁的朱嬷嬷一愣,忙点了点头,心中却是一片惶然,也不知今日她怎的又提起皇上来了,这些日子下来,只觉得她忽喜忽怒,捉摸不定。
“也不知现在宫中是怎生光景”,她面色忽然免得冷凝起来,不由想,此时此刻,皇帝定然是与怀着身孕的湘贵妃还有他们的小皇子一同在御花园里赏月。
思及,一股恨意涌出来,让她莫名的用力捏碎了手中的月饼。
“娘娘…”,如兰骇了一跳,忙拿了绣帕擦拭着她的手。
华凤兰静静的看着她擦拭完,方才淡淡的道:“本宫也来了避暑山庄三个月了,如今盛暑已过,也是时候回去了”。
身边的宫娥们表情滞了滞,朱嬷嬷笑道:“宫中传来消息,今年的上京城炎热的季节似乎比往年长了些,娘娘还是在住些日子再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