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莫泊桑
我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人,我开过别人的玩笑,而别人也开过我的玩笑,下面这个玩笑是我开自己的玩笑。
秋天的时候,我到朋友家里去打猎。而我的这些朋友也是一些爱开玩笑的人,我不愿结交其他人。
我到达的时候,他们像迎接王子那样接待我。这引起了我的怀疑。他们朝天打枪;他们拥抱我,好像等着从我身上得到极大的乐趣似的。我对自己说:“小心,他们好像打着鬼主意。”
吃晚饭的时候,欢乐显现在每个人脸上。我想:“瞧,这些人没有明显的理由却那么高兴,他们一定是策划好了开一个什么玩笑。而这个玩笑一定是开在我身上,我要防备点。”
整个晚上人们都在笑,而且笑得很夸张。我嗅到空气里有一个玩笑,正像豹子嗅到猎物一样。我既不放过一个字,也不放过一个语调、一个手势。我感到一切都是预谋好了的。
天很晚了,该上床休息了,他们把我送到卧室。他们大声冲我喊晚安。我进去,关上门,并且一直站着,一步也没有迈,手里拿着蜡烛。
我听见过道里有笑声和窃窃私语声。显然,他们在暗中监视我。我用目光检查了墙壁、家具、天花板、地板,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我忽然听见门外有人走动,一定是有人从钥匙孔朝里看。
这时,我突然想到:他们是不是要把我的蜡烛弄灭,然后在黑暗中……于是,我把壁炉上所有的蜡烛都点着了。接着我再一次打量周围,但还是一无所获。我迈着大步绕房间走了一圈——没有什么。我走近窗户,百叶窗还开着,我小心翼翼地把它关上,然后放下窗帘,接着我又在窗前放了一把椅子,这就不用害怕有任何东西来自外面了。
最后我小心翼翼地坐下。扶手椅是结实的。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我终于承认自己是可笑的。
当我想要睡觉的时候,我发现我的睡床有可疑之处。于是我采取了自认是绝妙的预防措施。我轻轻地抓住床垫的边缘,然后慢慢地朝我的面前拉。床垫被拉过来了。用同样的办法我又拉来被子、床单。我把所有的这些东西拽到房间的正中央,对着房门。在房间正中央,我重新铺了床,远离这张可疑的床。然后,我把所有的烛火都吹灭,摸着黑回来,钻进被窝里。
在头一小时里我不敢入睡,一听到声音,哪怕是最小的声音也打哆嗦,但终归没有发生什么,于是我睡着了。
我自认睡了很长时间,而且睡得很熟。但突然之间我惊醒了,因为一个沉甸甸的躯体砸到了我的身上。与此同时,我的脸上、脖子上、胸前被浇上一种滚烫的液体。我大叫起来。
砸在我身上的那一大团东西一动也不动,把我压得喘不过气来。我伸出双手,想弄清这团东西是什么物体。我摸到一张脸、一个鼻子。于是,我用尽全身力气,朝这张脸上打了一拳,但我立即换回一阵耳光。我从湿漉漉的被窝里一跃而起,穿着睡衣跑到开着门的过道里。
啊,真令人惊讶!天已经大亮了。朋友们闻声赶来,发现男仆躺在我的床上,神情激动。原来,他在给我端早茶进房间的时候,碰到了我临时搭的床铺,摔倒在我的肚子上,把早茶浇在了我的脸上。
我所防备开在我身上的玩笑,恰恰正是我关上百叶窗和到房间中央睡觉这些预防措施造成的,我开了自己一个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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