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的秋天很短,几场秋雨过后,冬天就来了,街上的行人穿的厚了起来,时不时的一阵寒风,吹得人瑟瑟发抖。
王山和几个工友坐在小巷子里的一个摊子上,这个摊子就是旁边的人家开的,没有名字,也没有执照,在灯红酒绿的帝都,这样的摊子并不难找,却也不容易随便看到,像王山这样的穷人、或者说苦力,也只能在这里消费。自从入学时不慎丢失了孩子们的学费之后,王山就差点陷入了绝境,他身上已经没有钱了,只能向亲戚朋友们去借,但借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天底下最难的是有两样,一是开口借钱,二是开口要人还钱。幸运的是,王山在帝都还是有一位熟人的,这位小老板人不错,和王山也是多年的交情,听说了他的遭遇,就主动帮他垫上了学费,并留他在自己的工地做一阵子工。王山本来就是个老实巴交的乡下人,对这位小老乡也是感恩戴德,虽然没什么技术,卖力气还是有的。要说对方对王山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那大概就是他总是好喝酒,每个月给他的一点零花钱,大抵都让他买酒喝了。
今天又是发薪的日子,王山由于欠着老板的钱,每个月只有一点点零用钱,但这并不能阻挡他出来喝酒,三五个工友,来一个锅子,几样不干不净的小菜,再开两瓶二锅头,这就是工地上的庆祝方式。据说,在这座大城市里,还有比他们过得更惨的人,他们每天要提前两个小时、甚至三个小时挤上地铁,然后进入一个只能勉强转身的房间中工作,一份工作的时间,可能是一年,也可能是半年,然后将自己微薄的收入贡献给被称为“房东”的神灵,换取一个苟安的地方。如果他们不幸得罪的神灵,神灵就会涨“房租”,房东们并不在乎房子空上一两个月,但这些凡人们每一次搬家,都是对自己干瘪的钱包的又一次亵渎。这些人之中,有一些幸运的,能够得到父母的资助,或者靠着一时的走运,攒够一笔“首付”,换取一个狭小的栖身之所,宿舍什么的他们从未想过,一辈子追求的只有“买房”这件大事。
相比而言,王山和他的工友们是幸福的,他们每天就住在工作地点附近,不要任何房租,他们的收入也让许多人汗颜。而且,他们不需要乞求任何人,他们挣的每一分钱都无关自己的自尊,而依靠的是自己的双手。对王山来说,他的理想,就是依靠自己的劳动,使自己免于饥寒而死,让自己能够养活两个孩子,供他们读书,最后能成为另外一种人,过上每天挤地铁,按月交房租的日子,这对于他来说,又是一种幸福。
王山今天喝的有些多了,在几个工友面前,他不禁又念叨起自己丢钱的事情来,这对于其中大部分人都已经听得腻了,只是有一个小伙子,还是第一次和他喝酒,听完倒是说了一番话。
“王叔我听你讲的这事,那个见义勇为的大学生可能有鬼。你想啊,他表面上是去帮你抓贼,但是如果真是抓住贼了,那钱哪去了?为什么被掉包了?那个偷你钱的贼人,哪有时间去掉包?说来说去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都是贼,是黑吃黑。”
小伙子这番话,其实毫无道理,任何一个智商在平均线以上的人,都不会相信他的胡说八道。但王山不一样,他喝多了,酒这种东西,可以冲淡人的理智。而且王山在恍惚中,放佛听到一个声音:去报复,去报复,去报复那个偷你东西的贼。
王山就这么走了出去,还有几个相熟的工友,你可以说他们气势汹汹,也可以说他们失魂落魄,他们就这么在帝都的大路上走着,旁边的汽车一闪而过,车里的上等人对他们没有任何蔑视,因为他根本看都懒得看他们。
静真对贾建的治疗不能说无功而返,起码他现在安静下来了,生理上的痛苦还在继续,但他的情绪已经稳定了,或者说,他的情绪已经无法波动了。静真用朱砂画了一个大型的法阵,充满了整座屋子,贾老板的小儿子就这样躺在屋子的中间,一动不动,如果不是偶尔眨眨眼,别人还会以为他死了。
静真在贾老板的房间和他解释着什么,孩子的母亲也在屋里,一阵阵的抽泣。屋外,贾芸芸被支走去买东西,她姐姐和王飞飞对坐着。刚刚醒来的这位女性,身上散发着一种倦怠的美感,这无关年龄,即使是有着明显的差距,王飞飞依然感到口干舌燥。这种美是大学中的青春女孩所没有的,她属于成熟的女人,经历了岁月的洗礼,她在男人面前所表现的魅力,足以征服大多数人,跟何况她的对面,只是一个装作自己已经长大的孩子。
“你叫王飞飞是吧?”
“嗯。”
“你和芸芸的关系好像不错。”
“啊,我俩是同一个社团的,经常一起活动。”
“是吗?你们进行什么活动?”
“嗯,就是旅行、探险,还有很多人一起看电视、讨论节目什么的,刚开始,今年寒假还要再出门一次。”
“听起来不错。那你们飙车吗?”
“额,这个……”
女人笑了笑,不再追问。她已经知道了一些事,这个世界有一句话,叫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你有心,总能打听到一些事,再说,自己的妹妹是个什么性格,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
“你觉得芸芸怎么样?”
“额,挺好的,对我们都很好。”
“我看得出来,你似乎喜欢她,对吗?”
王飞飞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脸憋得通红。女人看到他这个样子,不再追问。只是淡淡的说:“我能理解,芸芸长得好看,从小到大,很多男孩子都喜欢她,但能入她眼的不多。你们认识才几个月,能在一起玩的开心,不错。我只是很担心,她从小就喜欢一些稀奇古怪东西,你也看得出来,我希望你能保证她的安全,不要让她受伤害。”
看着女人诚挚的眼神,王飞飞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放心吧,只要有我在,绝对不会让芸芸受伤的!”
躺在屋子中间的男孩眼睛又眨了眨,看着天花板,上面吊着的水晶灯,似乎是在摇晃着,渐渐的,他沉沉的睡了过去,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