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柴问剑的生命处在濒死状态,应龙真身从沉睡中惊醒,金色的鳞甲转眼将他全身覆盖,巨大的龙翼展开,将两边的石壁击碎,飞溅的沙石中几朵残花飞舞虚空。上空的声音长叹:“哎,你这又是何苦呢?”
应龙真身展现,柴问剑化身成人龙,体表金甲,全身上下只有一对龙目赤红,羽墨惊吓捂脸,眼睁睁的看着他再次踏上前面的一层台阶。
轰隆!
两股极端相对,整座山峰发出凄厉轰鸣。两边岩壁再也无法承受着两股极端的对持,随着人龙节节崩碎,羽墨忽然脚下一空,低头一看,脚下阶梯沉落,吓得她连忙展开羽翼,腾空而起。
“你疯了啊!”羽墨在后面大声叫着,柴问剑充耳不闻,脚下台阶越来越宽,随着他不停的上踏,越来越多的巨坑和裂缝出现。
“我一定要上去!一定要!”柴问剑怀抱蓝玫儿,心中存着唯一一个念头,龙目将他模糊的视野变成暗红,喉咙里发出沉闷的低吟,被踩踏轰隆的巨响掩埋。
第八千层台阶上,柴问剑体表金鳞忽然被迎面的巨大压力削落一块,顿时大捧大捧的血水从落下鳞片的位置涌出。
“我要上去!”
柴问剑不顾身体剧痛,忽然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羽墨在他身后大声呼喊着:“不要再走了!快停下!你的身体在奔溃啊!”
“……”柴问剑很想叫羽墨退下,但是他实在不愿分出太多的精力去喝退她的好意,他不能停下,只好拉着羽墨再度往前踏出一步。
殷虹的血水涌出,被迎面的压力吹到了羽墨的脸上,小丫头一边哭一边想要拉住他,奈何他又继续往前走了两步之后,巨大的压力忽然转到她的手上,小丫头手背立即裂开一条血痕。
“啊!”羽墨下意识的松开手,柴问剑头也不回的又往上踏出一步。
羽墨知道再也无法拉住他了,只好带着哭泣跟在他的后面,眼睁睁的看着他体表的鳞片再次被削落一片,小丫头赶紧过去接住了带血的鳞片。
一路上柴问剑几乎每走几步就要掉落一块鳞片,到后来全身上下只剩下两条手臂的鳞片还在他的手臂上死死的依附,而他全身上下衣衫破碎,露在衣衫外的只是模糊不清的血肉。身后的羽墨在他身后收集着他掉落的鳞片,想要大声阻止他,却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金色的鳞片落到手中,刺鼻的腥气叫人作呕。小丫头告诫自己,一定要忍耐。
第九千层台阶上,柴问剑浑身的鳞片已经给剔尽。上空的声音说:“何苦啊?”
柴问剑很想笑,但是血水堵住了他的喉咙,身后的龙翼变成了一副骨架,体内五脏六腑早已破碎,血肉在这里一点一点的被如刀子般的压力切割剥离,而他只能继续往上走。
两边的崖壁宽的望不见尽头,就好像眼前还剩下的一千层台阶,看不见尽头,看不见希望。
“喝!”忽然,柴问剑一步踏出,浑身大片血水被压力挤压飞溅,而他迈出的右脚只是轻轻的落在台阶上,没有惊天动地,有的只是触目惊心。
血肉一片一片被剥离,肉体的剧痛让人暴躁,模糊的视野扼杀着人的毅力。前行的人已经开始逐渐忘记此行的目的,很快,他的眼珠被压力挤爆,幽闭中恍惚有人在跟他说着:“走。”
走!
九千两百层台阶上,双耳被一寸一寸的切割,听觉已经封闭。
九千三百层台阶上,鼻子被一寸一寸的切割,人已经窒息,只能从血腥的喉咙里呵出沉闷的气流。
九千四百层台阶上,头颅的血肉被切割的只剩下一颗骷髅头。
九千五百层台阶上,躯干血肉被切割。
九千六百层台阶上,双足血肉给切割。
九千七百层台阶上,双手血肉给切割。
一副带血的白骨站在台阶上,没有了一切感官,痛觉的消失,白骨幽森的眼眶放出摄人心魄的红光。
九千八百层台阶上,眼眶中的红光淡化,低沉的气流从牙关中喷出。
九千九百层台阶上,白骨双足裸关节一下崩碎,白骨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奋力站直,摇摇乱晃的身体还死死的抱着昏死的人。前方的路早已看不见,意识随着脑髓的剥离已经空虚,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到了终点,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没有了一切的感官,已经什么都不知。
九千九百层台阶上,骷髅的两条腿骨被压力压碎,骷髅无法站立,将昏死的人背负在脊骨上,一层一层的往上爬着。
九千九百九十一,九千九百九十二……九千九百九十九,骷髅的左手手臂骨头被压碎,右手手骨无意识的朝着最后一层伸过去,最终手骨也彻底被压力击碎,没能达到最后一层。
“吼!”刺耳的吼叫奋起最后的力气,染血的骷髅头突然朝着最后一层的台阶撞了上去,大好头骨像是沙子一样,散碎在最后一层。
柴问剑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眼前事物急变,身后羽墨推了他一下说:“你怎么了?”
柴问剑回头看了羽墨一眼,接着又转过来看着前面云雾之门,碧游宫的牌匾依旧,在牌匾后面的台阶高耸入云,一眼望不见最高的地方,两边的岩壁越是往上就越是宽阔,岩壁上的奇花散发出让人心旷神怡的清香。
柴问剑迷惑的看着,体内的铸剑师说:“你怎么了?”
“我好想来过这里……不,我刚才明明已经走上了。”柴问剑心想着,刚才的他分明记得清清楚楚自己刚才是走上去过的,怎么一转眼又回到了最下面?
羽墨有些不耐烦起来:“你到底还走不走下去了?”
柴问剑沉默片刻,回头问她:“我们在这里站了多久了?”
“从那条路出现之后,你就一直站在这里,都站了半个时辰了。”
“半个时辰?”
“是啊,我催促了你好半天,你也不回应,怎么推你都不动一下。”
看着眼前的碧游宫,柴问剑思虑再三,还是决定让羽墨暂时留下,对她说:“你在这里等我,好不好?”
羽墨瞪了他一眼,十分坚定的说:“不行!”
“上面是仙人禁地,连我都没有把握能够安全回来,你要是不怕死就跟着吧。”柴问剑没有再阻止,缓步朝台阶走过去,在碧游宫的牌匾下,他停了一下,微微抬头看了看牌匾,接着又往前走。
途中将刚才的经历和铸剑师分享,铸剑师看完一遍之后对他说:“幻境。你刚才经历的幻境。”
“这让我想起了那座无名荒岛上的神秘空间。”柴问剑心想着:“那个叫天下无我的也曾经用几乎相同的法则将我带到那个空间内,脊骨里的羽人羽骨也是他在那个空间给我的。当时我就很奇怪,幻境原本就是不存在的幻觉,怎么会给我带来真实的事物?”
“我们不是圣人,是无法理解或者解释法则的。”铸剑师是这样说的。
柴问剑再最下面的台阶下又停了下来,羽墨还跟在他的身后,左顾右盼,一切就好像是重复着刚才的所有经过,使得重复经历了两遍的受害者感到一丝诡异的错觉。
“刚才我真的到过上面吗?”柴问剑缓缓抬起右脚,心想着:“还是刚才的经历只是幻境?”
噗,右脚轻轻的落在台阶上,无比真实的存在感让柴问剑越发的迷惑起来。
缓缓走上台阶,柴问剑不敢放松警惕,元气内紧外松,一层两层的走着,这一次上面没有任何力量阻拦。
柴问剑一直没有放松,一直到九十九层台阶的时候,略微停留了一下,犹豫再三要不要踏出这一步。
“你害怕了?”上空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嘲讽的口吻。
“也许吧。”柴问剑深吸一口气,坚定地踏上第一百层台阶。
没有焚身的烈火,没有巨大的压力。
“哈,是不是感到很轻松了?”
柴问剑笑而不语,他有些明白了,也已经不再迷惑了。带着虔诚的心,对身后的羽墨说:“你害怕吗?”
羽墨似乎有些跟不上话题,抬头看着上空说:“谁在说话?”
柴问剑哈哈一笑,大步超前,一连走了十几步,走到后面又嫌这样一层一层的走的太慢了,干脆一步两个台阶的上,羽墨腿短,走到后面完全跟不上他的速度,连哭带喊的追在后面:“你走慢下呀!等等我等等我!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不走的时候,怎么催你你不走,走的时候追你又追不到。”
“你走快些。”柴问剑听到她的牢骚,放缓步调,在前面有一步没一步的边走边等。
羽墨很快跟了过来,一把拉住他的手臂,脸上红彤彤的,水汪汪的大眼睛凶恶的看着柴问剑说:“你这么急着赶着奔丧去啊。”
柴问剑笑了笑,干脆拉着小丫头快步往上走。
一路上清香扑面,两边岩壁越走越宽,云山雾绕间,似有琴声自上传来,羽墨轻咦:“谁在弹琴呀?真好听。”
柴问剑抬头向上看,那个声音伴随着琴声传来:“回头看看吧。”
柴问剑闻言,回头往后看。
一轮红日当空,骄阳透过云雾飘忽的空隙照射在万重台阶上,越往下去两边的岩壁就越是窄,到了最后只有一个终点,在隐隐约约的迷雾中,若隐若现。岩壁上各色奇花飘香,满目流彩间恍惚置身仙境。
“你是谁?”羽墨看着柴问剑的身后说。
柴问剑惊讶回身,却见一位老者案后抚琴,凄凉的曲调中也不知道带着多少酸涩苦痛。
老者随着曲调缓缓唱来:“鸿蒙盘古开天地,九叩鸿钧得真谛。紫霄传妙三圣人,人仙有道通天奇。”
柴问剑静心倾听,当曲调终止之后,他问:“昆仑弟子,问剑有礼。敢问老先生可否就是我道家三清祖师中的通天教主?”
老者缓缓站起,将手边的浮尘轻轻一扬,说:“贫道正是通天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