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玫儿在前面奔跑,在她前面隐隐约约能看见一道模糊的影子,那影子像是一座大山,高耸入云,一眼望去只能看见不到十丈的样子。
“玫儿,停下来!”柴问剑怕有危险,闪到她旁边,一下拉住她。
就在这时候,蓝玫儿忽然倒下,柴问剑顾不得羽墨,双手抱住玫儿:“玫儿!”
蓝玫儿一下栽倒在他怀中,身体开始逐渐透明起来,心急如焚的柴问剑立即抵住她的后心灵台,阻止三魂七魄的消散。
一边的羽墨没有打扰,而是将朝着那隐约的山影缓步走过去,柴问剑怕她误闯禁地,大喝:“停下!”
羽墨打了一个激灵,吓得连忙退到柴问剑身后。
柴问剑心急蓝玫儿,但羽墨这个小丫头到了这里完全成了一个大累赘,一时无法分心照顾,心生烦躁,狠狠的瞪了羽墨一眼:“不要乱闯,这里是仙家禁地。再敢乱来我就把你丢出去。”
羽墨被凶的眼睛一红,泪水止不住流下来。
柴问剑见了心软,但已经顾不得,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蓝玫儿的三魂七魄消散总算是得到缓解。之后,柴问剑又封住她的心脉,让她陷入沉睡状态,以最大的消耗减缓三魂奔溃迹象。
做完这些之后,柴问剑总算是送了一口气,羽墨也许是哭累了,一个人这折着裙摆发闷。
柴问剑抱起蓝玫儿说回头看了小丫头一眼,见她已经没事,当即对着山影大喊:“昆仑弟子柴问剑拜求一见。”
声音连绵远去,很快对面传来一声:“你终于来了。进来吧。”
说着,柴问剑见前方十丈外的云雾忽然散出一条清晰的门路,顺着门路往里面看,一座山门傲立尽头,山门上一块牌匾悬空浮定,牌匾金光大字,上书:碧游宫。
三字苍劲,一气呵成,洒脱逍遥,柴问剑顺着山门往里再看,却是一条上行的阶梯。
“碧游宫?”柴问剑沉吟着,“难道是我道家三教之一的通天教主的碧游宫?”
想不明白,柴问剑只好继续往前走,走了两步,发现不对劲,回头对羽墨说:“走啊,你还站着不动,做什么?”
羽墨哦了一声,跟上去。
到了山门下,柴问剑抬头往上看去,上行的阶梯下面也就是一丈左右宽,两边是人高的山壁,山壁上长满了各色奇花,都是前所未见,花香弥漫在空气中,催人心静祥和。看到这些奇花,柴问剑心中有了一丝希望。在顺着阶梯往上看,越往上,阶梯就越是宽敞,一眼望去不见尽头,中途也没有曲路,像是直接通向山顶。
正要继续往前走,忽然想到什么,回头对羽墨说:“跟紧我,到了上面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乱说话,更不能乱来。明白吗?”
羽墨点头答应,柴问剑这才放心,顺着阶梯往上走去。一路上清香环绕,使人心旷神怡,然当走到第九十九层台阶时,阶梯上忽然降下无形压力,柴问剑神念自主散出,只见神念中眼前阶梯变作一条火海,在第一百层阶梯上,挡住前方去路。
“……”柴问剑忽然停下,茫然相随的羽墨只顾着跟着他的节奏往前走,他停下来还不知道,立即一鼻子撞到他后腰上,疼的小丫头哎呦一声,气呼呼的问他:“你这人走的好好的怎么忽然停下来啊?”
柴问剑不语,他在等回答。
“熊熊烈焰,焚尽缠身罪业。”上空有人缓缓说着,“你罪业十世,当踏过千层焚罪冥火。”
柴问剑闻言,受气元力神念,一步踏上第一百层台阶,霎时间,眼前虚迷幻境,烈火熊涛,只觉得浑身灼热,血液沸腾。强忍虚幻之痛,柴问剑继续往上走。
途中羽墨完全像是一个没事人一样,一开始因为撞鼻子的事情抱怨了两句,但柴问剑一心抵御焚罪冥火,顾不上叫她安静,她抱怨了两句,也就安静下来了。
终于,再踏过第一千层台阶之后,台阶两边已经有三丈宽,这里岩壁上满是青绿色的苔藓和零星几朵拇指盖大小的蓝色奇花。
“罪业焚尽,你有何感想?”
柴问剑喘了一口气,摇摇头说:“过往如烟,随风飘散。只是,我欠云衣太多,此生难还。今日再添牵挂,又岂是前辈这千层焚罪冥火能够烧光的?”
“也罢,也罢,你来吧。”
柴问剑苦涩一笑,继续往前走,一路上各色花草,前所未见。道路越走越宽,柴问剑一步一步,越是往上走,身体压力越是巨大,只是羽墨跟在身后,茫然四顾,也不知到底在看些什么,却没有柴问剑那样的压力。
到了第三千六百层台阶时,柴问剑已经是汗流浃背,巨大的压力沉似万钧,每上一步,全身骨骼发出咯咯脆响,上方声音传来:“如此坚毅毅力,仅仅只是不想让怀中红颜知己香消玉损,你欠下的债是打算用你自己的性命来偿还吗?”
柴问剑不语,强忍压力压迫,提元双足,再上一步。
只一步,上方压力突然倍增,柴问剑单膝跪地,羽墨惊慌失措:“你怎么了?”立即去搀扶,却不想巨大压力下,柴问剑已经是汗水透衣,这时候才看清他的样子,又吓得不清,连忙问他:“你这是怎么了?”
“退下。”柴问剑不想连累羽墨,大声一喝,羽墨吓得赶紧放开他。
柴问剑深吸一口气,将元力爆升极点,奋力对抗上空压力。骨骼脆响带来的剧痛让他头晕目眩,奋起全身力量站起身来,柴问剑暗念《魔歌序曲》体内修为缓缓上升,一步踏出,足下万钧沉重将地面台阶震裂。
“无邪剑,人无邪,人剑归一,哈哈,从元婴臻至分神,你又能上几步呢?”声音轻笑。
柴问剑不语,每踏一步脚下山石崩碎,震得山河剧烈,羽墨吓得脸色苍白,飞身跃起,羽翼煽动,跟在柴问剑身后。
再走三千六百步,万钧压力挡在去路,柴问剑七窍流血,体内元力再也无力为继,站在原地誓死不让自己倒下。
羽墨很想帮他,但先前他有话在前,无奈只能在上空干着急。
那个声音再响:“通天路不是那么好走的,你的极限已经到头了,是回去,还是继续,选择吧。”
柴问剑因为抵抗压力已经是口不能言,铸剑师想要劝他回头,只能悲叹不已,对他说:“七千三百步,你走了足足有七千三百步,这样的极限压力已经开始蚕食你的性命。”
“传闻碧游宫前通天路,万重高台上高天。如果真的有万层台阶,我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此时放弃便是放弃玫儿。我做不到。”柴问剑低声沉喝,突然脚下台阶一阵崩碎,两边岩壁应声裂开无数裂缝,整座山峰剧烈一颤,却见他再上一步台阶。
茫茫天穹忽然变色,雷霆交加,风云交合,漫天幽暗中一道整天歌诀响起:“神兮神兮闻我声,声声唱断天上人。人兮人兮唱神曲,曲曲葬神坠红尘!”
神坠红尘,一曲葬神魔调,柴问剑修为再度提升,分神再上一步,臻至合体。
汪洋元力肆虐通天路,迎面压力降柴问剑散出的元力压下,使得他身后浮现出一条近达百丈金色流影。
轰鸣阵阵,通天路上接二连三的响起震耳巨响。
柴问剑一步一个深坑,深坑裂缝蔓延两边岩壁,身后的台阶因为无法承受这毁天灭地的震动,像是骨牌一样层层掉落,整座大山开始一点一点的奔溃散落,将柴问剑身后的路断去。
羽墨在上空看的清楚,大声喊着:“后面的路断了!你快跑啊!”
巨大的响声将她的声音吞没,一连喊了好几次,到了后来连她自己都听不到自己说了什么。
通天路上轰鸣阵阵,柴问剑一心为救蓝玫儿,奋力向前,每踏一步身体表面便出现一道血痕,到了后来,脸上不满了一道道恐怖裂缝,浑身血流,染头一身素衣长袍。肉体就好像是背着一座泰山,沉重却又不能倒下。
他十分清楚,此时倒下,便再无站起可能,唯有一鼓作气,将极限超越,再攀极限。
“不能倒下不能倒下!”柴问剑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声音。
恐怖的压力蚕食他的性命、毅力、而他不能停下。
而上空的羽墨被风沙阻挡的视野,只能凭着声声巨响的来源依稀的分辨出他的具体位置。
“啊!!!”
巨响被一阵长吼打破,突然一切都停止了下来。
羽墨不知发生了什么状况,但眼下能够平静,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身后羽翼急扇,刮起一阵强风,将风沙吹开。只见一个血人立在一条宽又十余丈的台阶上,身后就是恐怖的断崖深渊,随时从断崖坠落,却又听不到物体落地的响声。
“真的没有想到,你竟然能够走到这个地步。”上空的声音惊讶着说:“但你已经没有退路了,走到如今这个地步,你就不怕在这蓬莱岛上也没有医治她的良方吗?”
柴问剑的意识已经模糊,血水将他的视野变成了红色,沉重的每一次急喘都牵动体内五脏六腑的剧痛。而他这一次只走了一千层台阶。还剩下一千七百层。
“已经没有退路了。”柴问剑低声说着,一缕清风吹过将他整个人吹得摇摇欲坠,眼看着就要往后倒下去时,羽墨突然落下,一下将他拉住,大声叫喊着:“喂,你不能死啊!千万不要死啊!”
柴问剑努力的让自己笑了笑,低声说:“我不会死的。谢谢你羽墨。”
“别再走了,你都这样了,再往前走,你会没命的。”
柴问剑不语,低头看着怀中的蓝玫儿,忽然一阵长吟从他体内发出:“吼!”
一对龙翼从柴问剑的肋骨下生出,血肉模糊的体表长出金色的鳞甲覆盖他的全身,眨眼就将他变成一个人形的龙怪。
“我还能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