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陈岳一瘸一拐的走在凌华城内,找到个空旷的位置,坐在那里伸出双手,半死不活的行乞。
“哪位大爷行行好,赏点儿银子吧…”
他已经渐渐习惯了行乞的日子,每天无所事事倒也乐得自在。与先前不同,如今的陈岳已不再满是仇恨,将那股怨念深深埋在心底的角落。
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陈岳无奈叹了口气,前世为感情伤透了心,这辈子能当个无牵无挂的乞丐也算是一种解脱。
眼看日渐黄昏,陈岳不知从哪弄来的破碗里稀稀落落的躺着几个铜钱儿,拿起破碗晃了晃,苦笑摇头站起身来一瘸一拐的走向远处。
正准备去买几个馒头充饥,却看见前面不远处围着一群人。出于好奇,将几个铜钱儿放进怀里走向人群。
看着众人指指点点,小声讨论些什么。陈岳个头不高,站在人群外围根本就看不到里面,正发愁间看了看自己,眼神一动有了主意。
只见他拼了命的往里挤,嘴里还叫着:“来来来,让让了阿,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可别怪我阿!”
众人无奈之下只得让开,纷纷面露不屑,眼中的厌恶之意极浓。这几日陈岳见多了这种眼神,自然也就见怪不怪了,毫不在意的微微一笑,挤进了人群中。
近前来才发现,却是一名裹着白色破袄的乞丐,一头乱发好似鸡窝,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躺在地上浑身抽搐,嘴里还不停的吐着白沫,陈岳见状脸色古怪的看向周围的人。
见众人无心帮忙,不知怎的陈岳一股怒意打心里油然而生。但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发作,暗叹一声世风日下,走上前去要看个究竟。
旁边一名中年男子,一身布衣、腰间挂着一把斧子,俨然是个砍柴为生的樵夫。见陈岳要上前去赶忙拦住他,劝道:“你可别去,他不定有什么毛病呢”
陈岳心里冷笑,面上却毫不在意,一把甩开樵夫的手,回头呲牙笑道:
“谢谢关心!”
一语言罢,大步迈上前去就要查看。身后那樵夫刚要叫住他,旁边不知谁开口道:“管他做什么,不过是个乞丐,让他去”
樵夫闻言无奈摇了摇头,陈岳不屑一笑,摇头走到那白衣乞丐身边,蹲下身来关心问道:
“兄弟,你没事吧?”
那白衣乞丐浑身抽搐,根本就听不到陈岳在问什么。后者摇了摇头,想要将他扶起来。谁知入手处一片润滑,柔若无骨。
陈岳微微一愣,却见那白衣乞丐猛的蹿了起来,站在街上仰天大笑。一旁正在围观的众人被这一番举动吓的纷纷后退一步。
白衣乞丐仿佛陈岳不存在般,朝着街边众人扑去,见个人就往身上蹭。众人哪敢再留,纷纷逃也似地走开。
见众人四散开来,白衣乞丐拍了拍手得意的看了众人一眼。转过头来却看见个小乞丐望着自己的双手发呆,似是才想到刚才那一幕,心里暗想这小乞丐倒还算心善。
三两步间跳到他身边,陈岳还在发愣,刚才的触感令他心猿意马,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见后者没什么反应,佯怒般叫了声:
“喂!”
陈岳刚反应过来,迷茫的抬头应了声:
“嗯?谁?”
白衣乞丐见他痴痴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拍了拍他肩膀,声音粗犷道:
“傻小子,刚才谢谢你啦!”
陈岳见他头发蓬乱,脸上黑黑的,到处布满了尘土。心想这兄弟穿的挺白,就是身上有点脏,自己转世成了乞丐,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沦落至此。处境相同,陈岳心底不由泛起一丝同情,看向乞丐的眼神也变的温柔许多。
白衣乞丐正嬉笑的摆弄着自己身上的白袍,眼神一瞥,见陈岳这副表情。不知怎的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后背冒出一股冷气。
打了下颤,拍了拍陈岳的肩膀转移话题道:
“走,我请你吃饭!”
陈岳闻言脸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在陈岳看来同是乞丐,他身上也不会有什么钱。伸手探进胸前摸了摸几个铜板,微微摇头,心想罢了,大不了今天挨饿。
二人走在街上,凌华城虽并不繁荣,却也算是个大城。每天来来往往的过路人络绎不绝,街边到处都是小吃的摊子。
白衣乞丐一边蹦跳一边前行,陈岳走在后面看着他活泼的样子,丝毫不被自己的身份所影响。摇了摇头,似是被他的活泼所感染,嘴角不知何时挂上一抹浅笑。
走到一间客栈前,陈岳皱了皱眉头,面带尴尬的看着白衣乞丐。后者却抬头望着这三层楼高的客栈,不屑一笑。
眼见白衣乞丐要走进这平常自己看都不敢看一眼的客栈,陈岳无奈苦笑,快走两步拦住白衣乞丐。
白衣乞丐不解问道:
“怎么?看不上这间客栈?”
陈岳闻言摇了摇头,尴尬的指了指他和自己,开口道:
“我们不去这里…”
白衣乞丐疑惑的看着陈岳,后者二话不说朝着前方走去,白衣乞丐仍是面带疑惑,三两步跟上陈岳,边走边问:
“我们这是去哪?”
陈岳摇了摇头并不答话,二人穿街绕巷,来到一家摊位前,上面落满了笼屉。陈岳十分肉痛的从怀里掏出三枚铜钱,递给老板,开口道:
“三个馒头”
老板面带不屑,从陈岳手里接过三枚铜钱,随意从笼屉里拿出三个小馒头,扔给陈岳。一旁白衣乞丐始终不解的看着他。
陈岳将其中最大的一个馒头递给白衣乞丐,后者愣愣的看着陈岳递过来的馒头。陈岳见他不接,还以为是不好意思,抓起他的手将馒头一把塞进他手里。
一整天没吃,陈岳也饿了,看着香喷喷的馒头,张开大口就要咬下去。却瞥见一旁的白衣乞丐仍是愣愣的看着手里的馒头,上面还冒着丝丝的热气。
陈岳犹豫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猛然将另一个馒头也塞进他手里。后者抬起头来疑惑的看着陈岳。
陈岳笑了笑,洒然道:
“吃吧,看你也饿了,待会儿带你去个好地方,你肯定还没找到住的地方吧!”
白衣乞丐仍是愣愣的看着手里的两个白馒头,这平常他根本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的馒头,不知为何,此时看上去却令他鼻头发酸。
看不到他的表情,陈岳以为他不爱吃馒头,挠了挠头尴尬笑道:
“那个…今天收入不好,只能先请你吃这个了,明天!明天请你吃好的,嘿嘿…”
谁知白衣乞丐一把将馒头扔掉,转身就跑。陈岳看着掉在地上的馒头,不明就里的挠了挠头。
白衣乞丐头也不回的一路狂奔而去,全然不理身后追来的陈岳。陈岳一路追来,路过一个拐角处时却不见了白衣乞丐的身影。
站在原地,陈岳愣愣的看着手里的馒头,良久之后摇头苦笑,转身离开原地。陈岳走后没多久。白衣乞丐的身影缓缓出现,看着陈岳渐渐走远的背影,眼神晃动,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