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上述记载以外,在雍正即位之初,还有一些关于宫中造办处制作鼻烟壶的记载。由此,我们不难发现雍正初期宫中生产的御用鼻烟壶的特点:第一,首先是对前朝遗留下来的鼻烟壶进行整理,然后再加以借鉴和利用,生产符合雍正欣赏角度的各类鼻烟壶;第二,鼻烟壶品种丰富,但以玻璃胎和铜胎为主,兼有玳瑁、珊瑚、瓷等;第三,鼻烟壶的装饰题材更加丰富,但主要是吉祥用语或吉祥图案,如寿比南山、万年吉庆、福如东海、百福百安、平安、福寿等和节节双喜、梅寿、岁寒三友、玉兔秋香、瑶池王母等;第四,注重在鼻烟壶上运用镶嵌工艺。
虽然从目前所存实物来看,雍正时期的御用鼻烟壶并不很多,品种也单调,主要是玻璃胎和铜胎的,但从档案所反映的情况来看,雍正时期对鼻烟壶的需求量是很大的。而且在雍正二年以后,基本不再仿照前朝的样式制作鼻烟壶,而是由雍正亲自指点,进行御用鼻烟壶的生产,鼻烟壶的品种和造型以及制作工艺都得到了丰富和发展,为乾隆时期鼻烟壶的生产进入全盛时期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以瓷胎鼻烟壶为例,雍正御用瓷鼻烟壶非常丰富,完全超过了康熙时期,有青花、夹紫、开片、人物、戏曲等数种工艺和题材,隽秀尔雅,小巧玲珑,很讲究“曲线美”。着彩柔而不艳,纹饰较多地采用工笔画风格,人物面目清秀,花卉细腻妩媚。
乾隆时期
乾隆时期不仅是中国古代工艺美术发展的高峰,也是鼻烟壶最为昌盛和繁荣的时期。乾隆是一个风流天子,很讲究炫耀,讲究青史留名,讲究所用鼻烟壶的艺术性和趣味性。所以,乾隆御用鼻烟壶简直就是鼻烟壶的博览会。由于乾隆自己的推崇和各级官员的奉迎,乾隆御用鼻烟壶在数量上空前绝后,在样式上无奇不有,在装饰上无美不备。他所使用的鼻烟壶,仅少部分是前代皇帝遗留的,绝大部分都是在他的指点下专门生产的,因此带有鲜明的“乾隆时期”的特点。为了便于说明问题,我们按照鼻烟壶的种类,选择部分品种予以分析,从中我们不难发现乾隆御用鼻烟壶的风格和特色。
(1)玻璃胎鼻烟壶
造型常见的乾隆御用玻璃鼻烟壶的造型有扁瓶式(为主)、竹节式、鱼式、赖瓜式、甜瓜式、桃式、葫芦式、罐式、荷花式、玉米式、蜡烛式、人物造型等。
工艺乾隆御用鼻烟壶虽然也有单色料的,但乾隆似乎更热爱富丽堂煌、具有华贵之感的鼻烟壶,所以对各种套料,珐琅彩鼻烟壶似乎更加偏爱,尤其很重视黄色彩在鼻烟壶上的运用。常见的套料鼻烟壶有白套红料、黑套红料、透明色套绿色、白套蓝料、黄褐套绿料、黄褐套白料、红套黄料、红套藕粉色料、蓝套红料、黄套绿料、藕粉套红料、藕粉套绿料、白套黑科等。另外还有大量绿玻璃、透明红玻璃、搅胎玻璃、白玻璃、金星玻璃、鸡油黄玻璃、洒金星玻璃、五彩玻璃、紫红玻璃、黄玻璃、仿翠玻璃、洒金绿玻璃、雄黄搅胎玻璃、琥珀色玻璃、豆绿色玻璃等制作的各种鼻烟壶。这些鼻烟壶,无不透露出一种大家风度,唯我独尊的高傲气质。
装饰题材乾隆御用鼻烟壶很注重装饰题材的选择,实际上装饰题材又往往是和工艺结合在一起的。根据目前所见,乾隆御用鼻烟壶常见的装饰题材基本可以分为人物、动物、文字、典故、建筑、花卉等数种。其中人物类主要有仕女图、婴戏图、西洋人物、仙人等;动物类主要有蝙蝠、蜘蛛、蝴蝶、鹌鹑、燕子、螳螂、马、兔、羊、蟠螭、螃蟹、鱼、凤、龙、蝈蝈等;文字类主要是“万事如意”、“福”、“寿”、“万寿”、“福寿”、“如意”等;典故类主要有以松、竹、梅表示“岁寒三友”,以、双柿、如意表示“万事如意”,以古代青铜晶彝、香炉书卷等表示博古以及三羊开泰等;建筑类一般是琼仙阁;花卉类比较丰富,有牡丹、仙桃、芍药、荷花、月季花、海棠花、茶花、菊花、梧桐花、萱花、玫瑰花、梅花等,特别是在玻璃胎画珐琅鼻烟壶上,以花鸟为装饰主题更加常见。
乾隆御用玻璃鼻烟壶,多为铜胎蓝珐琅盖带牙匙,或者雕花铜盖带牙匙。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一时期的瓷胎画珐琅鼻烟壶中,常见西洋风景人物画,而在玻璃胎画珐琅鼻烟壶中,这一题材所占的比例却不大,这有待于进一步探讨。
(2)铜胎鼻烟壶
乾隆御用金属胎鼻烟壶主要是铜、金、银三种,而且后两种比较少、大量制作并使用的不是铜胎鼻烟壶。
造型乾隆御用铜胎鼻烟壶在造型上变化不象玻璃胎、瓷胎、玉石胎那么大,基本都是扁瓶式,无非是壶的肩部、腹部收与放的比例不同而已。
工艺铜胎御用鼻烟壶的制作工艺以铜胎画珐琅和铜胎掐丝珐琅为主,另有少量雕刻、镶嵌的。
装饰题材无论是画珐琅还是掐丝珐琅,乾隆御用铜胎鼻烟壶最主要也是最常见的装饰题材,是西洋仕女或西洋风景人物。作为装饰的主体,这些西洋仕女或西洋风景人物一般都是在鼻烟壶腹部的开光中的,光外常环绕着云首纹、缠枝花卉、蕉叶纹、卷草纹。或许是借鉴于西洋人物的题材,在御用铜胎鼻烟壶中也有一部分是完全中国化了的“母子图”,另外也有少数以湖石、花鸟、蜻蜓、蝴蝶等为装饰题材的铜胎画珐琅和铜胎掐丝珐琅鼻烟壶。
乾隆御用铜胎鼻烟壶在足内都有款识,一般为双行楷书“乾隆年制”,或以白地蓝色款,或以白地黑色款,款在双框内,个别有楷书方印款。盖与匙以起花铜盖与牙匙最为常见,也有紫色料盖与牙匙的。
(3)瓷胎鼻烟壶
在前面的“鼻烟壶的分类与鉴赏”一章中,我们曾比较详细地从整体上介绍了瓷胎鼻烟壶。几乎可以说,有多少种瓷胎鼻烟壶的造型、工艺和装饰题材,便有多少种乾隆御用鼻烟壶的造型、工艺和装饰题材。玻璃鼻烟壶发展到清代中后期,出现了“内画”这一鼻烟壶中的奇葩,使乾隆时期的玻璃鼻烟壶显得有些逊色;铜胎鼻烟壶在嘉庆道光以后,生产量锐减,没能贯穿鼻烟壶发展的始终,或偶尔出现,也都比较粗劣,不值得一提;只有瓷胎鼻烟壶,它贯穿了鼻烟壶发展的前前后后,但只有乾隆御用瓷胎鼻烟壶是最值得称道的。正因为此,我们在这一部分不准备面面俱到地描述乾隆时期御用鼻烟壶的特色,而主要就其最具代表性的方面,进行一番介绍。
造型乾隆御用瓷胎鼻烟壶与同时期的玻璃胎和铜胎鼻烟壶相比,体积趋大,一般都在6—8厘米之间,偶尔有更大的。鼻烟壶的造型很丰富,除基本的扁瓶式以外,常用各种植物或果实,以及人物、动物作为造型,富有生活情趣;另外,各种仿过去小药瓶的直筒式瓷烟壶也较常见。
工艺乾隆御用瓷胎鼻烟壶的制作工艺,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其一,仿宋法古,仿照古代器物如唐三彩和定、汝、哥、均、官窑等陶瓷器的色彩和釉色;其二,颜色釉五花八门,如胭脂水、豇豆红、龙泉青、孔雀绿、黑彩、油红、变均等,作到得心应手,随心所欲,而且在色彩之鲜明,釉质之莹泽,胎质之细腻等方面,前无古人;其三,青花五彩,无论是珐琅彩,青花加紫、素三彩,满地百花,还是最常见的青白地施加粉彩,或以华褥取胜,或以淡雅见长,花样翻新;其四,雕瓷鼻烟壶玲珑剔透;其五,造型艺术上师化自然,栩栩如生。
装饰题材以粉彩花卉为主,常见的有牡丹、缠枝莲等,另外还有传说故事、吉祥图案、西洋风景人物、飞禽走兽及仿古代山水画等,并出现以整首诗文为装饰主体的。
乾隆御用瓷胎鼻烟壶一般都有篆文双行红款“乾隆年制”,带饰珊瑚色及描金瓷盖与牙匙,或铜嵌珊瑚盖与牙匙,或银嵌碧玺、米珠盖与银匙,或银嵌翠玉盖与银匙。
(4)玉石鼻烟壶
康熙时期,几乎不见御用玉石鼻烟壶,雍正时期,也只有白玉、翠玉等少数几个品种,造型或为直筒瓶式,或为扁瓶式,装饰简单,大小一般在5.8—6.6厘米上下浮动。到了乾隆时期,御用玉石鼻烟壶有了很大的丰富和发展。
玉石品种主要有白玉、翠玉、血玉髓、青白玉、青玉、灰白玉等六种,另有琥珀、珊瑚、玛瑙、青金石、孔雀石、绿松石等。
造型有扁瓶式、茄式、瓜式、方壶式、蝉式、鱼式、葫芦式、扁豆式、荔枝式、双鱼式、枣式、虎式等。
规格乾隆御用玉石鼻烟壶的规格无论比雍正时期还是同时期的其它质地的鼻烟壶,规格变化都比较大,小的有4—5厘米高的,大的常见有8—9厘米高,甚至个别超过10厘米高的。
工艺玉石鼻烟壶在制作工艺上有以下几种:其一,通体光素洁净;其二,浅浮雕;其三,仿古玉;其四,巧作,充分灵巧地利用玉石的疵瑕。
装饰题材主要体现在浅浮雕和巧作两种工艺制作的鼻烟壶上,常见的有瓜果如茄子、甜瓜、扁豆、荔枝等,有小动物如蝴蝶、天牛、蜻蜓、蝈蝈、牛马、蟠螭、龙凤、蝙蝠等,有花草如菊花、牵牛花、植物藤蔓等,有吉祥图案如团“”“寿”字、绶带鸟、双蝠图、马上封侯、榴开百子,有吉祥用语“大吉”、“寿”等,有风景人物图如行旅图,有传说故事如金鸡、玉兔扌午臼图。
与壶身相配合,鼻烟壶的盖一般也都是各种珠宝玉石,如珊瑚蝙蝠盖与牙匙、玉盖玳瑁匙、碧玉茄蒂式盖与牙匙、红宝石盖与牙匙、尖晶石盖与牙匙、铜嵌石榴子石盖与骨匙、青金石盖与牙匙、珊瑚瓜蒂式盖翠玉梗与牙匙。
(5)竹木牙角和漆器鼻烟壶
除上述四大项外,乾隆御用鼻烟壶还有很多品种,如竹木牙角和漆器鼻烟壶,占有很大的比重。这些鼻烟壶一般都能充分利用原料,通过雕刻等技艺,制作出造型各样、装饰巧妙的鼻烟壶,例如象牙鼻烟壶,就有葫芦式、鹤式、鹰式、赖瓜式、荔枝式多种,其工艺或雕刻或染牙,刻染出如司马光砸缸、鱼家乐、五蝠捧寿等图案。漆器鼻烟壶也有黄漆描金、黑漆描金、黑漆嵌银丝、剔红等技艺,装饰图案有云蝠、鱼纹、吉庆有余、山水人物、洗桐图等。
总之,乾隆御用鼻烟壶既丰富又精美,是中国鼻烟壶发展史上最光彩的一页。在此,我们不可否认,乾隆对鼻烟壶的推崇,对中国鼻烟壶的发展起了很大的促进作用,在清代帝王中,他是一个当之无愧的鼻烟壶鉴赏家。这一点,我们还将在“帝王与鼻烟壶”一章中有所涉及。
嘉庆时期及其以后的御用鼻烟壶
清代的工艺美术从嘉庆皇帝开始,便日益走向没落,但具体到鼻烟壶来说,虽然在某种程度上摆脱不了这种历史的趋势、可是皇帝的御用鼻烟壶仍然是十分精美的,它们或是由内廷制作,或是由各地官吏进贡,继续书写着康雍乾以来御用鼻烟壶的光彩。从总体上看,嘉庆时期及其以后的御用鼻烟壶有两个显著特点:
(1)继承了以往御用鼻烟壶的制作风格,但在工艺上或粗率
以瓷胎鼻烟壶为例,嘉庆时官窑制作的御用鼻烟壶仍然沿用了乾隆时的式样,经常采取粉彩花卉为主要装饰题材,有的还原样套用乾隆御用的诗文以及紫地开光灵竺、鹌菊等图案,但工艺和施彩却显然比乾隆时逊色,即使这样,也要比民窑生产的供普通官吏和百姓使用的要“精致”得多。
道光时期,社会上嗜好鼻烟的人比以前大增,鼻烟壶的制作也较以前更加流行。这时的御用鼻烟壶为了摆脱工艺美术领域的衰微对鼻烟壶的影响,大量仿制以前各朝的鼻烟壶,如按雍正鼻烟壶的式样仿造青花、粉彩鼻烟壶,并且底款也署“雍正年制”。
另外,各种玻璃、青花、色釉、五彩、雕瓷、牙角鼻烟壶,也是嘉庆及其以后各朝御用鼻烟壶的主要品种。
(2)御用鼻烟壶的发展和创新
嘉庆和道光以后,皇帝御用鼻烟壶在继承的基础上,还有很大的发展和创新,这主要表现在:
其一,内画鼻烟壶异军突起。虽然内画鼻烟壶是由民间创制的,并且自始至终也没有成为宫中生产的皇帝御用鼻烟壶的主要品种,但它却以各种方式进入皇宫,深受皇帝的喜爱。关于内画鼻烟壶的情况,我们将在“内画鼻烟壶与内画名家”一章中详述。
其二,新颖的装饰题材。以瓷胎鼻烟壶为例,道光时期的御用鼻烟壶上,常画有极小的人物、树木等,蝈蝈图案也很精彩。正如赵之谦《勇庐闲诘》所云:“道光窑,喜于茶杯或鼻烟壶上画极小之人物树木,楼台船只旗帜,颇参用泰西画法。人大如蚊,树小于荠,纤毫毕显,亦奇品也。”“道光窑鼻烟壶,以蝈蝈著名,以有篾丝笼及葫芦(冬月养蝈蝈之具)花草者为佳。其彩画二女各弹琵琶者,大抵一满装,一汉装,虽未能免俗,而神彩如生。”
其三,或许是受民间制作器物署堂款的启发,清代嘉庆以后,帝王御用鼻烟壶也大都署有堂款。例如,道光皇帝在圆明园的行宫叫“慎德堂”,他的御用鼻烟壶便常见有署“慎德堂”的。
四、重要的进贡、赏赐和节日用品
进贡者,进献也,即把物品进献给天子。早在四千多年前的夏朝,我国便有了颇具规模的赋贡制度。历经封建历史的演变,虽然关于“贡”又产生出许多新的名词,但向天子进贡物品,却从未停止、而且愈演愈烈。在清代向朝廷进贡的名目有很多,臣属为了报效天子,岁岁宋朝,年年进贡,较常见的有岁贡、岁办、岁造三种,其中岁贡是为了“日祭月祀,时尊岁贡”。由诸候国或属国每年固定无偿地向朝廷奉献礼品,又可称为藩国之贡;岁办则是由地方官府每年无偿向朝廷进贡土产,这种进贡要求严格,是很苛刻的,实际上与搜刮没有什么两样;岁造是由宫廷向地方分发原料,由地方按工艺要求和规定时间上缴皇室。
贡品的种类很多,应有尽有,凡是皇室王妃生老病死所需要的一切,几乎都是从各地进贡而来。仅以鼻烟壶而言,北京和山东博山主要进贡各种玻璃鼻烟壶,江西景德镇主要进贡各种瓷质鼻烟壶,江苏扬州主要进贡各种玉、珐琅、雕漆鼻烟壶,苏州主要进贡玉质鼻烟壶,山西大同主要进贡铜鼻烟壶,广州主要进贡象牙、彩瓷、玻璃及各种外国进口的珠宝鼻烟壶……为了说明问题,我们在这里以广东在清代前期进贡的鼻烟壶为例,谈谈地方向宫中进贡鼻烟壶的问题。
现存的《宫中·进单》是各地总督、巡抚、布政使、将军、总兵、河道漕运、八旗都统、税关、盐政、织造等官员,以及皇亲贵戚等按例向历朝皇帝(皇后、皇太后)进献物品的单折,其正式称谓应该是“贡单”或“贡折”,但清廷的办事人员一般称之为贡单”或“进单”。现存的有清代康熙、雍正、乾隆、嘉庆、道光、咸丰、同治、光绪、宣统九朝的例贡和临时进贡的单折,一般都用黄绫、黄绢作面底,以黄纸为表,红纸为背,封套以黄绫或黄绢糊制,表书“内进折×件”及年月日,背书“奴才××跪(谨)封”。进单由奏事处呈递,贡品通过养心殿造办处呈进御览,裁决留驳。现存的《贡档》是养心殿造办处的办事人员抄录贡单上的贡物名称、数量,记录皇帝的旨意,对贡物的发落或驳回的档簿。从中我们可以看出,在清代,由于朝廷奢侈腐败,进贡物品成风,虽有常例的端阳贡、万寿贡、年贡,但千秋贡、茶贡、果贡、花贡、鸟兽贡、灯贡等可随时随地变更,随时进贡常常有之。通过《进单》和《贡档》,对于清代前期广东向朝廷进贡的鼻烟壶情况,我们可以有个大致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