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柯进来后，问今天的生意怎么样。小霞说了几句，卓仪也插了几句，说生意还好吧。后来，小柯借故去给他买包烟，将小霞支开了。
小柯看了卓仪一眼，问道：“怎么啦，吵架了？”
卓仪淡淡一笑，说：“小事。”
小柯说：“有什么事回去说才能说清楚。再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卓仪说：“小柯，多谢你了，有些事情别人是帮不上忙的。”
小柯见卓仪这么说，也不好说什么了。
小柯回去跟艾小明说了情况，说真是很抱歉，帮不了他。艾小明听了小柯的汇报，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小柯临走时，拍了拍艾小明的肩膀，算是安慰他。
当然，后来小柯还是受艾小明之托，有意无意地继续做着劝说工作。这让卓仪很是为难，因为小柯暗示她，她睡在店里，他对艾小明不好交代，毕竟他们是朋友。
卓仪是个脸皮薄的人，看见小柯为难的脸色，她心里很不好受。
小柯离开时装店时，对卓仪说：“你还是回家吧，你在外面，艾小明挺担心的。”
卓仪对小柯说：“这些日子麻烦你了，我再想想办法吧。”
艾小明通过小柯来给卓仪施加压力，他想她只要无法住在时装店里，就会回家。但他等了几天，还是不见卓仪回去，便有些按捺不住了。
下午，艾小明接到女儿后，就开着车直奔时装店。在路上，他问女儿想不想妈妈。女儿天真地说想。
“妈妈忙了这么多天了，应该回家了吧？”艾静仪问道。
艾小明对她说：“等会儿见了妈妈，你能不能将妈妈请回家。”
艾静仪说：“当然啦！妈妈最听我的话。”
艾小明对她笑了笑，说：“和爸爸拉钩。”
艾静仪高兴地伸出手指和艾小明拉了拉。
车到了时装店，女儿打开车门就往店里跑，边跑边喊妈妈。卓仪听见女儿的声音，看见女儿奔跑的模样，心都飞了起来，她张开双手，将女儿一把抱了起来，眼泪也唰地流了下来。
女儿见卓仪哭了，便问：“妈妈，你怎么哭了？”
卓仪赶紧说：“妈妈看见宝贝儿高兴呀！”
艾小明在车上坐了一会儿才下车，他忐忑不安地慢慢走过去。他站在店门口看着这一幕，没有惊动母女俩。
后来，还是小霞跟他打招呼的声音惊动了卓仪。
艾小明走上前，对女儿说：“刚才你说见了妈妈说什么呢？”
艾静仪便搂着卓仪的脖子喊：“妈妈，我们回家，坐爸爸的车回家。”
卓仪听着女儿的话，不置可否地拭去脸上的泪水，然后对女儿说：“你和爸爸先回去，妈妈还要上班呢。”
艾小明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将用报纸包着的几个框架模样的东西，放在收银台旁边，然后将女儿抱过来说：“那我们先回去。”
女儿伏在艾小明的肩膀上，对卓仪摆着小手说：“妈妈，我们等你回来。”
父女俩走后，小霞对卓仪说：“还是回去吧。”卓仪没说什么。她看着那堆东西，走过去将报纸小心地打开，原来那些毁坏的油画被艾小明修补好了，但样子十分难看。
卓仪可怜艾小明的悔意，她觉得他不这样做可能还好些，那些美好的东西不见了，也能留在记忆里好好地回忆。现在，她看见那些油画，还留有被刀子和皮鞋划破、践踏的痕迹，这些伤痕累累的画，让她的心疼痛不已。她不愿再看下去，便将那些油画重新用报纸包好，想将它们先放在里屋，因为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它们。
小霞看到油画后说：“油画里的那个女人，挺像你的。”
卓仪没说什么。
放完画，卓仪一停下来，脑子就不停地闪现女儿可爱的小脸。想着女儿，她又哭了起来。小霞见她这样，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在一边找活忙。
卓仪在时装店要关门的那一刹那，决定回家。一整天，她的脑海里都是女儿可爱的模样，见女儿的想法也越来越强烈。所以，在小霞将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卓仪开口说：“我们一起走吧！”
小霞高兴地说：“好啊！”
她们一起将门关上，这时已经是晚上10点了。
卓仪打开家门，进门就看见艾小明坐在沙发上抽烟。看见卓仪回来，艾小明赶紧站起身，将手中的香烟摁灭，过去接卓仪的提包。
艾小明告诉卓仪，女儿刚睡。卓仪进房间看女儿，伸手将披散在女儿脸上和眼睛上的头发拨开。
卓仪坐在床沿上发呆。她离开这个家虽然才几天，但已经感到了一丝陌生，只有女儿是那样熟悉。
她不想坐在客厅里，因为四面的墙上已经空空荡荡的了。如果细心观察，还可以找到几根原来用来挂画的钉子，现在再看见，就像钉在她的心里一样疼痛。此时的艾小明，在卓仪的眼里就好像是家里多出来的一个陌生人。
“洗澡吧，早点睡！”艾小明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
卓仪吓了一跳，然后才慢慢地找到浴衣，进了浴室。她仔细地洗了起来，在外面这么多天，她没有这么痛快地洗过澡。
她将自己浸入水里，在柔软体贴的抚摸中，卓仪十分放松，就像胎儿在母亲的子宫里一样舒适和安全。
她从浴室出来就上了床，将身子抱成一团，背朝外面睡在床上。过了很久，她才听到浴室的水声，然后感到床有了动静，她知道艾小明上了床。
她没有动，他也没有动。
半夜时分，卓仪感到有一只手搭在自己身上，她扭了扭身子，那手挪走了。过了一阵子，那手又搭了过来，她动了动，也就任由那手放在了自己身上。
又睡了一会儿，艾小明伸手过来扳她，她抗拒了几次，便作罢了。艾小明见她不反抗了，胆子大了起来，开始抚摸她的敏感部位。她开始烦躁地拨开他的手，后来不知道怎么就随他动了，最后，竟跟着他的节拍扭动起来。
也许是许多伤心的事情堆积在心中，需要有一个宣泄的渠道吧，卓仪比往日做得疯狂，完事后，她竟然有一种罪恶感。这种罪恶感让卓仪实在无法入眠，于是，她起床洗了澡，才又重新上床入睡。
第二天起来，卓仪照例做好早餐等他们吃饭。女儿是最高兴的，她一觉醒来，就见到妈妈在家里。于是她又撒娇，说不想去学校了，要和妈妈待在家里。卓仪又费了一番口舌，才哄着“小公主”吃完早餐。
其实，这情景和以往的许多生活场景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此刻，卓仪心里有种不同的感觉。经过这场战争，她已经身心疲累了。她慢慢地吃着早餐，想着无边的心事。
艾小明吃完后，帮女儿整理上学的书包。这时，他瞅了饭桌那边一眼，看见卓仪呆呆地坐在那里，他知道她又在想心事，但不知道她想什么。虽然他和卓仪一起生活了这么些年，但还是无法把握卓仪的心思。他一直以来都在担忧，生怕一不小心，他俩会弄出什么事情来，一发不可收拾。
他看卓仪倒了杯水喝，以为她吃好了，便说他送女儿时顺路也送送她。卓仪说自己还没有吃好，让他们先走。艾小明只好拉着女儿出门了。
卓仪慢吞吞地吃过饭后，才穿衣服出门。在路边，她招手叫了辆出租车。司机问她去哪儿。卓仪说，月亮街。
车子跑得很顺，卓仪觉得很享受，以前坐艾小明的车子时总有种别扭和不自在。她还没有来得及想问题出在哪儿，车就到了时装店的门口。
店里，小霞正在忙。看见卓仪下车，她有点儿不解，问家里的车是不是坏了。卓仪笑了笑，没说话。
后来的日子里，卓仪送客人出门时，不时发现一辆出租车老是停在不远处的街角，样子像艾小明的那辆，但那样远的距离，她无法看清楚司机和车牌。她开始以为是哪个司机为了等客人才停在那里，后来次数多了，心里便觉得奇怪。
再后来，她发觉一辆出租车不时从时装店的门口开过，有几次她看见司机是艾小明。回到家里问起，艾小明说是他，他送个客人，抄捷径走。渐渐地，她老是觉得有一双眼睛总盯着她，让她心里很不自在。
有一天，她对小霞说：“你帮我去那边买包话梅，顺便看看那辆车子是不是我们家的。”然后指了指远处的那辆车子。
小霞拿过钱就出去了，回来后说：“卓仪姐，你眼睛真是好，是你们家的，我还和艾小明打过招呼呢。”
卓仪听了，“哦”了一声，脸色阴沉地接过话梅，没有说什么。她剪开塑料袋，将话梅倒给小霞，自己也倒了一颗含在嘴里。
怎么没有甜味啊？她感到奇怪，她只感到酸味慢慢地渗入她身体的每一处细胞，软化她的身心，她甚至感到连骨头都酸了，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还打了几个冷战。
回到家里，卓仪对着艾小明大发脾气。艾小明刚开始还装着一脸的无辜，好像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样子。被卓仪点破后，他说是干活累了在休息，他说看见时装店就像看见了卓仪，那样心情会愉快些。
卓仪大声说：“可是我不痛快！你干吗总改不了？”
艾小明可能真是改不了了。接下来的日子里，吵架便成了家常便饭，而受惊的总是女儿。
艾小明对卓仪离家出走的行为已经习以为常了，他总能在最后的关头扭转战局，反败为胜。而屡次失败的卓仪，则越来越感到灰心。
有一次，他们正在争吵时，艾静仪从房间冲出来，哭着大声对他们说：“你们觉得这样有意思吗！很过瘾吗？干吗不干脆离婚算了？”
卓仪和艾小明都愣住了，他们不敢相信这话是自己的女儿说的。他们认真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是长大了，都14岁了。一眨眼的工夫，物是人非的景况，让他们一时相对无语。
以往，他们觉得对女儿是多么的关心，但现在才发现他们平日里忽略了女儿很多。与卓仪小时候有点儿不一样，艾静仪比母亲更漂亮。
晚上，女儿睡了，家里顿时陷入了寂静，就像每一次战争后，就会出现让人心悸的寂静一样。
艾小明站在阳台上抽烟，他望着深邃的夜空，思绪也飘到了很远，他想到了小时候玩弹子游戏的卓仪，他苦笑了一下，对着夜空长长地吐出一口烟雾。
而此时的卓仪，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她突然觉得，人生中最好的时光，差不多都在这种无尽的家庭战争中悄悄地流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