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媞望去,一个身着素白云锦的女子朝自己半蹲,瞧着眼生,便悄悄问灵珠“这是?”
“小主忘了吗,那是原本贤妃娘娘房中的侍妾孔果络氏,现封了愿常在,住在永寿宫。”
孔果洛湘宁,的确有这么个人,但毕竟是先前贤妃的侍妾,不与自己打交道,了解甚少,如今她不去咸福宫给贤妃请安,却跑来储秀宫,可能有什么难言之隐。
玉媞遂走近,道“愿常在妹妹请起,妹妹客气了。”
“娘娘那里的话,娘娘在嫔位,而嫔妾只是常在,哪有不向娘娘行礼的道理。”
“宫中往后的日子还很长,妹妹这样客气,也不怕以后累着,不如以后我们以姐妹相称,同心同德。”
湘宁见玉媞这样亲和自己,不甚惊喜,于是道“妹妹愿为姐姐效犬马之劳,只要姐姐不嫌妹妹愚昧。”
“好了,进宫第一天,说什么犬马之劳。不如在我宫里用了晚膳,去拜访其他几位娘娘。”
“全听姐姐的。”
膳毕,玉媞用丝帕抚了嘴角,“听说妹妹原是贤妃娘娘房里的,不如待会去拜访贤妃娘娘如何?”
但见愿常在抿紧双唇,眼神忽闪,玉媞道“妹妹与贤妃娘娘有什么过节么?”愿常在依旧不言语,玉媞又道“如果你是诚然将本宫当作姐妹,告诉本宫又有什么关系,若你只将苦水闷与腹中,更不会有所裨益。”
湘宁连忙道“我入宫后第一个求见的便是姐姐了,我真的不知道在这红墙里可以依靠谁。贤妃娘娘看似贤和端庄,实则阴险狠毒,正如姐姐所言,我原本是贤妃娘娘房中的侍妾,以前和我同在贤妃房中的郭罗络氏就因私下揭露贤妃暗害皇后身边的奴才被贤妃赐予毒酒致死。”
“什么!”玉媞一惊“不是说郭罗络氏是因为误遭毒蛇咬伤才死的吗?”
“这正是贤妃的狠毒阴险之处,还有皇后娘娘在王府时的首胎就是被贤妃参在枣末中的红花粉打下的。若不是我这些年一直装聋作哑,委曲求全,早就灰飞烟灭了。”
“可是皇上也不细查吗?”
“皇后身边的玉珠就是她布置下的,早就把可能查到的证据全销毁了,还让太医院督院夏海宁调了原先的处方,将罪名扣在了给皇后娘娘安胎的太医身上,不落一丝马脚。”
玉媞抬头,望向黯淡的天际,说道“湘宁,你把这一切都告诉我了,不怕我同贤妃是一伙的吗?”
“妹妹我把这些推心置腹话说了出来,就是把姐姐当作了可以相互扶持的依靠了,倘若姐姐是贤妃同党,那也只能说明我孔果络湘宁不配在这宫里生存。”愿常在勾起一丝微笑。
玉媞转身,坚毅目光与湘宁的目光相对,一字一顿地说“我不会辜负你的。”
夜幕已至,玉媞打发璇儿送走了愿常在,回了正殿休息,让灵珠在一旁伺候。
“灵珠。”
“什么事?小主。”
“你说这愿常在可不可信?”
“小主,恕奴婢直言,愿常在若是贤妃安排下的眼线也说不定,故意说这番话引小主上套。”
“不对,如果是这样,她没有必要用这种方法来无意中加强我对贤妃的反感,若我是贤妃,也断断让她不会这么说。”说完,玉媞走出了殿门。
“小主去哪?”
“摆架寿康宫。”
已是十四,月光明朗,如丝丝白帛,笼于永寿宫上。
“水珠。”
“怎么了小主?”
“今天我与菱嫔娘娘的话你也都听到了吧。”
那位叫水珠的女婢连忙跪下“小主,奴婢不是有心的,奴婢发誓绝对不同其他人讲,小主恕罪!”
愿常在扶起了水珠,“你是我带进宫来的,我必定信的过你的,只是,你说菱嫔娘娘那边不会真的与贤妃有勾连吧。”
“菱嫔娘娘与小主您都是满军旗,而贤妃娘娘确实汉军旗,况且菱嫔娘娘朝你说那句话时,奴婢以为,她是认真的。”
“但愿如此,不然我孔果络湘宁,可真的要灰飞烟灭了。”
“小主不要说不吉利的话。”
“谢谢你,水珠。”
“小主,奴婢惶恐。”
“好啦,帮我我更衣入寝吧。”
寿康宫,乃前朝太妃居所,位于慈宁宫西侧。今夜的寿康宫,被月光照的煞白,园中的树木投射下的魅影伴之太妃们的哀哭,诡异可怖。玉媞小心翼翼的步入宫中,不远处的一间堂屋中透来了灯火。
冥思斋,就是这儿了。
吱呀,堂屋的门被缓缓推开,但见一个白衣女子端坐于镜前,镜两旁的红烛幻明幻灭,女子散着头发,目光空洞,一旁的侍女也矗立不动。
玉媞,蹲身行礼“臣妾乌雅玉媞给恬太嫔娘娘请安,恬太嫔娘娘吉祥。”
“呵,一个刚死了夫君的女人有什么吉祥可言?”那女子冷言冷语。
“臣妾失言,望娘娘恕罪,不过臣妾觉着,娘娘不用如此伤怀。”
“哦,为何?”
“娘娘年纪尚轻,前朝妃嫔本就不多,如今只有太后、禧太妃、陈太妃在您之上,何况禧太妃、陈太妃已病入膏肓,而当今太后乃母后皇太后,与皇上的生母孝安贤皇后相互埋汰争斗,皇上自然不乐与之接触。而娘娘原本就与孝安贤皇后交好,虽不亲近,但总比太后来的友善,若与太后抗衡,皇上定站在娘娘这边。太后年迈,不能与娘娘相斗,那么娘娘就等于入主慈宁了。”
“不愧为本宫的表妹,能思量的如此周全,可是,”
“娘娘请讲。”
恬太嫔弯下腰,贴近玉媞的脸,睁大着眼睛“可是,你为什么要告诉本宫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