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确定彼此的心意,两人又躲在房中依偎温存了一番,这才出来,已是午饭时间。
正商量着要去吃什么,李妈来叫:“三少爷,老爷叫你回家吃饭!”自老夫人过世后,这李妈一直在淑娟身边服侍着,见到婉瑶也在,不由笑道:“二姑娘也在啊?一起回去吧!家里有客人。”
孟濂问:“什么样的贵客,要让我们回去吃饭?”
李妈说:“上海的舅公来了,说要见你呢!”
孟濂听了心中欢喜,笑道:“真的?那太好了!”
两人便急急忙忙赶回去了。一进客厅,就看见慈眉善目的上海老舅公在上头的八仙桌旁坐着,旁边站着陆静,她满脸含笑,似乎有什么喜事。
孟濂上前喊:“舅公,您怎么来了?”上海舅公微笑着点头说:“几个月不见,我家濂儿越发英俊了!舅公老了,了了这桩心事,死也瞑目啦!”孟濂疑惑地想问些什么,孟乔良却说先吃饭吧,边吃边聊。
用“味如嚼蜡”“坐如针毡”来形容婉瑶的这顿饭,真是太合适了。席间,婉瑶终于知道上海舅公此行的目的,乃是要给孟濂和陆静谈婚事。
孟濂百般推托,说什么年纪还小,说什么只把陆静当妹妹看待……老舅公直接拉下脸来:“濂儿,你和静儿是一块儿长大的,舅公知道她心里只有你。静儿从小没了爹娘,她是舅公的掌上明珠。你和她结婚后,舅公所有的家产都是你们的!你若不答应,以后就不要认我这个舅公!”
眼看着一顿团圆饭就要不欢而散。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看着盈盈欲泪的陆静,孟濂终于没再反对。
孟浩忙起来打圆场:“舅公,今天是中秋,大家都要高高兴兴的。三弟年轻不懂事,我敬您这一杯!”
这时,厨子端上来一碗咸笋炖童子鸡,油腻腻的泛着亮光,婉莹突然站起身来,捂着嘴巴往外跑去,在门外的一根柱子边呕吐起来。
众人不知什么情况,面色各异,淑娟和婉瑶同时担心地站了起来,婉瑶说:“娘,你坐着。我去看看!”
这顿饭,婉莹本就没吃什么,这会儿直呕得胆汁都要吐出来了。婉瑶虽然在旁边,却只能束手无策地扶着她,轻拍她的背。见两人久久没回席,孟濂说:“我是医生,我去看看。”
看到婉莹这情形,孟濂直皱眉。他是西医,不会望闻问切,但这会儿心中疑惑,又不能说出来,只说:“瑶儿,你扶她回房去吧,叫蔡老先生来瞧瞧!”这蔡老先生便是经常来孟家替孟乔良调理身体的老中医。
蔡老先生很快就来了,一搭完脉,就说:“恭喜婉莹姑娘!是喜脉,已有两个多月了!”听闻此言,淑娟和婉瑶马上呆立当地,婉莹却是头朝里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悲是喜。
送走老先生,淑娟坐到婉莹床边欲言又止,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婉莹转过头来,只觉得羞愧难当,轻轻喊了声:“娘。”两行清泪便流了下来。淑娟叹了口气,又是心疼又是担忧地看着她。婉瑶见她如此,也不知说什么好,只说:“姐姐,你好糊涂啊!”
须臾间,孟乔良和大太太、孟浩等人都知道了此事。孟乔良不假思索地说:“既如此,赶紧把孩子们的婚事办了吧!”大太太却是大不乐意,嘴里说着:“婉莹这孩子怎地这么不知廉耻!这样怎么做我们孟家的大少奶奶?”说得淑娟的脸白一阵青一阵的。孟乔良皱眉道:“你就少说两句吧!”孟浩竟不置一言,也不去婉莹房中,只推说有事要去处理,便匆匆出门去了。
厢房内,姐妹俩也是相对无言。叫厨子送了清粥小菜过来,婉莹略尝了几口便不想再吃,一直躺在床上假寐,心中却百味陈杂。
自订亲以后,孟浩攻势猛烈,婉莹本就柔弱得像只小羊羔,两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一有机会孟浩就会主动和她亲吻缠绵。刚开始,婉莹一直守着最后的防线,孟浩虽然不甘,却也没有强迫她。那日不知为何,孟浩喝了许多酒,醉醺醺地来找她,就在这厢房内,不顾婉莹反抗,硬是要了她。事后,孟浩百般温存道歉,婉莹虽然伤心难过,可心想着总归是他的人,也不再多说什么。有了一次,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这两月的月信迟迟不来,少不经事的婉莹竟也没往那方面想,家中又是多事之秋,连淑娟和婉瑶也是疏忽了。
转眼便是下午两三点,日头渐渐偏西。望穿秋水,也没见孟浩前来,婉莹心中酸楚,默默躺在床上垂泪。
婉瑶气愤地推开门,出去找孟浩理论。急匆匆走上一座拱桥,却看到那棵枝叶葳蕤的大柳树下站着孟濂和陆静,两人面对着面,不知在说什么。陆静一向喜欢热闹的颜色,所以她的衣服大多鲜艳,午饭后已换了一条樱桃红的洋裙,更显得身形凹凸有致、袅袅婷婷。孟濂也换了件青灰色长衫,身形修长挺拔,只是背对着婉瑶,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陆静却是瞟见了婉瑶,忽然扑进孟濂怀中,搂住了他的腰,也不知又说了什么,孟濂慢慢将手抚上了她的背。
一瞬间,婉瑶只感到大脑一片空白,心跳好像也停止了,完全不知今夕何夕,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黯然转身机械地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