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和煦的季风吹过池塘,水面上激起一波波涟漪,从水中央开始向池塘边上散开,一群鸭子在相竟逐闹着,翅膀拍打着水面。池塘边上新绿的柳树在三月的春风中剪出一抹抹新叶,几只调皮的鸟儿在树梢上乐此不疲的鸣叫着,山的那头一片片绿的毯子在太阳地照射下显得那么翡翠。山头上农夫在地头回着牛,所有的这一切俨然构成了一幅春的画卷。
杨如风还躲在被窝里,这都一个月了,他一直这样。
母亲下地回来了,担着一担水在往缸里倒,哗哗的流水声打乱了杨如风的思绪。院子里那只老母鸡在咯咯咯咯的觅食,已经快到正午了,农家的烟筒里都冒着青烟,那是婆姨们开始为出山劳动的丈夫们和孩子准备午饭了。
“如风,你起来了给你爸去地里帮忙把犁拿回来,他这两天腿上老毛病又犯了”勤劳的母亲脸上的伤口还没有好,一大片紫色的血块凝在脸上,很想坐月子时候留下来的酶。但他还是担心杨泉的腿。农村的妇女多少年了就这样在丈夫的捶打中度过的。
“嗯”杨如风蒙着头回答道。
母亲叮嘱了一声又开始张罗为父亲和家里人做饭了。杨如风从被窝里出来,伸了伸懒腰开始穿衣服,每穿一件衣服,他都要愣半天。他穿上衣服后没有马上洗漱,而是点着一支烟背靠着床坐下抽烟,抽了一根他觉得还不过瘾,本想再抽一根的,可他看看烟盒里还有一根烟了,索性就罢手。他拿着牙刷和一缸子水从屋子里出来坐在他家院外的土塄上开始刷牙。
当他坐在土塄上时,看到春分吹拂下开始变绿的河川,绿茵茵的青麦苗,沿河边开的粉的、红的、白的杏花桃花,感觉这就是故乡啊!对于杨如风来说,自从在县城里上了高中后就再也没有真正看看故乡春天的景色了。他感觉天气已经变得很热,对面的连子山上苜蓿已经长得老长了,他看见父亲正面朝黄土挥着老镢头挖地呢,已是正午,从地里陆陆续续回来的农家人赶着牛,吆着喝骡子正往回家走。几个调皮的碎脑娃娃正在折一棵开满杏花的树枝。
杨如风回到屋里,换上它的破衣服就往地里赶,尽管因为父亲打母亲这件事,他对父亲有气,可是,想到父亲一年也不容易,他也就把心里的不平压了下去。在路上碰着回家吃午饭的乡亲们给他热情地打招呼,他也叔叔阿姨的向乡亲们问好。
不用说,乡亲们对这个常年在外的后生还是挺客气的,每逢他回家,在路上或者其他什么地方碰着乡亲们,乡亲们都会热情的招呼他去自己家里坐坐,仿佛来的是一位客人,而不是土生土长在这里的杨如风。当然,如风也会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去看看那些村里的孤寡老人,就连全村人从来都不管的王瞎子,他回来的时候也给老人买一些吃食带去,这一点倒使得他比他的父亲在村子里的威望要高。
快到地里的时候,他坐在了一个圪崂旁点燃了那支烟包里仅剩的烟,然后把烟盒揉成一团远远的抛了出去,落在了一颗石头上。他准备享受完这支烟就去地里给父亲拿农具。他神仙般的抽着这支烟,眼睛有神的看着远山外面,想着他去过的省城,飞机场,地铁,川流不息的汽车,想着他拿着摄像机在一场盛大会议厅里,庄严而又熟练的拍着会场,脑子里还为这次会议的新闻打着底稿,他想到在自己的电脑前,浏览者网页,开心的和朋友聊着qq……可这一切,那么近又那么远。别了,这一切。
他向空中吐着烟,熟悉而敏捷的抽烟习惯让他神仙般过着这短暂的一刻。他不能让父亲看见自己抽烟,毕竟他是小人,在父亲面前。其实他在初三那年就开始抽烟了,有一次,他吃完中午饭和一个哥们去学校,在路边上一颗石头上抽烟,刚刚抽了一口还没有吐出来,谁知道这时候父亲从路上下来了,其实父亲也没有看见他抽烟,父亲就问了一句“怎么不去学校,坐在这里干撒里?”他一开口一股烟就从口中吐了出来,当时父亲只说了一句话“你好好把烟吸”,从那以后,他就再也不敢在父亲面前抽烟了,尽管父亲之后再没有说什么,但他还是觉得小人在
大人面前是不能抽烟的。之所以叫他小人,其实在爸妈眼里孩子永远都是孩子。
他还沉浸在自己罗曼蒂克的思维空间里,这时候忽然有个人说话了:吆,莫看出来啊,连大学生都抽烟啊?
这一句略带揶揄的话,让他很快从自己的罗曼蒂克中醒了过来,杨如风回过头来发现正是村长王天资,顿时他脸刷的红了,因为他抽烟的事实,就只有初三被父亲发现那次,以后,除了几个很铁的哥们知道他吸烟外,没有几个人知道他抽烟,今天被王天资看见了,以后肯定会传的风一股雨一股的,农村人就这样,传闲话可是他们茶余饭后坐下来的添味剂。他记得听奶奶说过,以前他们村有两个青年相互暗恋,晚上的时候他们就在玉米地圪崂“约会”,有一次被一帮去偷摘玉米的碎脑娃娃给发现了,他们的事就在村里一传十,十传百的传播开来,有的说女的肚子大了,更有甚者说他们已经打了一个孩子了,各种版本的流言到处都是。实在没有办法,女孩她爸便把女孩嫁到一个很远的地方,那个男孩就再也没有见过女孩,
这个男孩就是他们村唯一的一个光棍玉德老汉。
王天资走后,他还傻愣在那里大半天,他看到父亲把农具都拿出地边时,他才快步走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