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俪妃被刺,清羽门接管迎亲队伍之后,庆熙宫宫主凤临霄就离开了平阳。
他此次离京,本就只是为陛下察探平川战局,此时战事已平,不便多做停留,就早早起身回了王城。
但是他并没有直接入宫,而是拐进了离宫门两条街外的一处院子。这里是庆熙宫的别苑,不在宫中的时候,凤临霄多数时间都待在这里。
小蛮已经提早传递了消息,刚一进门,锦墨、青音、莫寻三人就齐声拱手迎道:“宫主。”
凤临霄点了点头,走入院内。
这是一处不起眼的院落,从外面看和寻常住宅无异,走进来一看却别有洞天。四进的院子规整雅致,前面三进种植着各色花草。此时已入秋,蔷薇、木槿开得正盛,墙角里的丹桂吐着甜腻的幽香。珠帘轻卷的亭子里摆放着玲珑剔透的棋子和茶具。
可到了最后一进院子,一下子却豁然开朗起来,比前面三进足足大了两倍。青石铺就的地板上不见花草,只独独在进门的甬道上摆了两个铜质水缸,里面养了两株睡莲。院子的角落里植了一株梅树,现在还不到开花的时候,绿绿地长着些叶子。其余空闲的地方就都摆着些刀枪棍棒,这些都是锦墨小蛮他们练武用的。
“我不在京城的这段日子,可曾发生过什么事?”
凤临霄在堂前坐定,接过青音递过来的一杯茶,向他们问道。
锦墨想了想答道:“未曾有事。”
“俪妃明日就要进京了,这次迎接是谁负责安排?”
“陛下早已安排给了荣贵妃。”
凤临霄低头轻啜了一口茶,闲闲不语。
这是肯定了,眼下宫中荣贵妃恩宠日盛,姜皇后待在深宫,两耳不闻世事,宫中大小事宜都是荣贵妃说了算,不让她安排倒让人讶异。
这本和庆熙宫没什么干系,但此次南下,凤临霄不只是察探了平川战局。一路上所见所闻都让他有一种深层的忧虑,虽说不出口,但是对于这位荣贵妃却无法再像以往一样旁视。
在别苑休息了片刻,凤临霄便进了宫。
金兽销香,琴音邈邈,尉迟瑾躺在纱帐后的软榻上,双目微闭,似要入梦。
一个小太监点着碎步走了进来,“陛下,庆熙宫凤掌宫候在殿外。”
“快请他进来。”
等凤临霄走进来,尉迟瑾已经坐直了身子,刚才还朦胧的一双睡眼,此时明亮如炬。一头黑发用玉冠束着,散在身后,衬得他白皙通透的一张脸更加白净耀眼。两道剑眉,一双明目,一张薄唇红艳似血,嵌在在雪白的脸上,像是一副动人的山水画。
先皇崩逝,他十七岁登上皇帝的宝座,到此时堪堪过去五年,他已从一个清秀少年长成了大夏的坚毅君主。西楚臣服,南燕刚收,大夏再无近忧。他是一个给大夏带来好运的皇帝。人们在纷纷议论中,似乎把往日的闲言碎语已经忘了。
凤临霄走进殿内,拱手道:“陛下。”
尉迟瑾示意婢子端来一方软凳,凤临霄移步坐下。
庆熙宫和清羽门是宫中直接听命陛下的两大机构,不在朝臣之列,与陛下的关系也更为亲近,少了很多繁文缛节。
“凤掌宫,此次南下可曾查到南燕突然出兵的缘由?”
凤临霄敛眉回道:“臣下未曾查得真实缘由。只知南燕已故皇帝慕容崇在出兵前已然病重,不知为何为在这个时候挑起战火,实在难测。或许是想在临死之前,向大夏示威,以便签订协议,保慕容湮顺利继位。”
尉迟瑾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半晌说道:“此事虽无解,但南燕已在我控制之下,也算是因祸得福,只是苦了平川的百姓,要平白受这无妄之灾。”
他缓步移到窗下,回首说道:“墨亲卫护送的和亲队明天就要到了,和亲队伍多是南燕旧人,留下几个侍候新妃,其他也不便留在宫里,就交由你来分配吧。”
“是。”凤临霄领了命往殿外走去。
查看完烈风的伤势,云锦川和墨玉衍就回到了马车上。一夜无话。
云锦川靠在马车车壁上,沉沉睡着。明天就要到王城了,一路走来,她已经改变了主意,在这乱世里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想要独自活命恐怕有些艰难。眼下只有走一步算一步,等安定下来再从长计议。
到了王城,就不需要他们这些杂役了,宫里的杂役多得数不清,不知道会对他们作何处置。云锦川有些担忧,就这样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等她睁开眼,天已经亮了,对面的墨玉衍已不知去向。
云锦川掀开车帘,透过浓浓大雾向前看去,只见一座巍峨宫城隐隐立在那里。
“这就是王城了?”云锦川很惊讶,还没有做好准备,王城就已经出现在眼前,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快上半天。
云锦川简单整理了一下,就伸出脑袋打量起四周的风景来。
一开始是三三两两低矮的茅屋,接着就出现了临街的铺子,再然后就是达官贵人幽深庄严的府邸。云锦川好奇地打量着,想要尽可能地了解这个时代人们的生活状况。
越接近王城,官道两旁的人就越多,显然这些百姓已经知道了今天南燕的和亲队就要进城,早早就等在了官道两旁,想要看热闹。
从王城派出的卫兵赶来护在队伍两侧,不让他们靠近。
自从穿越过来,云锦川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她热情地和道路两旁的人打招呼,见没人理她,就重新缩回帘子里,整理起那些书籍来。
她已经想好了,进了宫,她就央求领队公公把她分到养马处,整天喂喂马,给它们洗洗澡倒也没什么不好。等她再长大些,有了安身立命的本事,就想办法逃出宫去,好好地过日子。
打好了包袱,云锦川静静地坐在马车里等待着,突然摇晃的马车停了下来。
王城已经到了,此刻队伍正在缓缓入城,云锦川的马车排在后面,还没等到他们入城。看着大开的城门,云锦川突然紧张起来,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古代的皇帝待在同一块天地里,命运难测。似乎这道城门就是她生命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