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是意料之中的回答。毕竟风家的防护如铁桶般滴水不漏,能安插进去一个人并不容易,莫紫衿和冉儿是不会为了我一个人而牺牲掉这个唯一的细作的。至于冉儿继续留在风家当细作我也并不是很担心,就像我之前说的,师傅并不是笨蛋,没有拔掉这个钉子肯定是自有一套想法。
夜半时分,我拿着轶城给我的地图站在风城城门口。哎,要是轶城知道我是这么用他的地图的,一定会很生气,但是苦于面瘫的先天缺憾又无法表现出来,那种纠结的感觉一定很有趣,嚯嚯!
咳,跑题了。也不知道我这种恶趣味什么时候能改。
我看着高高的城门,想起几天前师傅带我来时的情形,有点难过,于是跪下来,对着风家的方向三拜。
我在这个世界待了四年,加上前世的十六年,已经活了二十岁,却仍然无能的像个孩童般。师傅将我保护的太好,可我的心不像师傅所希望的那样留在清山当个小侠女,我的心很大,我想要把命运握在自己的手里,至少,不会像前世那样……留下遗憾。风离忧,注定要让师傅失望了。
拜完三下,我背起包袱,转身离开。
“你就这么走,公子大概会不高兴吧。”一个慵懒的声音从高高的城墙上传来,我抬头看时,只见男子身着玄色便服,长发以金箍束起,“虽然很讨厌你这种一无是处又花痴的女人,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见公子对女人上心。”
“南叶,你居然让轶城独自去外地处理事务?路上出了危险怎么办!”我一愣,随即斥责。
南叶耸耸肩,“没啊,公子的护卫又不止我一个,他让我留下来看着你,防止你落跑,原话是‘这不是个安分的姑娘,你要仔细注意她半夜的动静’。还有,你个行者参加个屁的英豪大会啊,有请柬么你!要去带上我或者西桠,免得半路就被人给嚓了还麻烦公子去收尸。”话音刚落,一个红衣女子便出现在城墙上,冲我呲牙一笑。
这人说话真难听,可是尼玛我怎么鼻子有点酸呢。
“好了好了吵死了,我有那么没用嘛!”我一抹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他。“我才不要带着你们两个去英豪大会呢,护卫比主子还强你让我的脸往哪放?”
南叶略一思索,居然点了点头,这只猪!
这时,西桠拿起一个包裹向我抛来。我伸手一接,然后打开一看,是息然伞。“公子说,你肯定死要面子不愿意带上我们,所以让你务必带上息然伞,关键时刻保命。还有,一定要熟记慕容山庄的暗号,有事联络,山庄的人分布天下,哪里都会有用的。”
我轻轻叹气,风轶城,你这份关怀,我到底该怎么还清呢。
七日后,岳麓森林。
日夜兼程,终于来到了这里,只要穿过这片岳麓森林,就可以到达英豪大会的所在地——六角城。
六角城位于整个大陆的最中心位置,北接都城,大陆未统一以前就是各国争抢的目标,所以被四周的六个国家不断割据,后来形成了一个六角形,便有了现在的名字。这是个穷兵黩武的城市,城内人人尚武。英豪大会虽为天下人之目标,但毕竟是比武的组织,难免会出现血流成河的场景,所以只有六角城愿意接受英豪大会在自家举办。
由于这个时代兴修护城河,所以水路四通八达,出远门坐船无疑是相当不错的选择,只可惜我晕船,只好绕远一点走官道,愣是比别人多费了一半的时间,现在要赶上只能横穿岳麓森林了。
虽说只是个很小的森林,里面奇奇怪怪的东西还是不少,还是抓紧时间在天黑之前进入六角城吧,鬼知道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出没,随时会跳出来将我“嗷呜”一口吞——
“你是……谁?”
讨厌,怎么每次一想到这里就有人打断我!我不耐地转过头,随即睁大双眼。
那是一个浑身是血倒在草丛中的男子,从头到脚甚至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一道道血痕从破碎的衣服中露出来,黑色的血痂将衣服与皮肤连在了一起,最引人注目的是,跃过他大开的衣襟,可以看见一个青黑的手掌图案印在胸口处。这一切足以表明,他是个受了重伤又被下毒甚至被人用铁砂掌攻击过的倒霉蛋,而且命不久已。
闻着那冲天的血腥味和恐怖的伤痕,我的胃里隐隐有翻滚的趋势。
“你……是、是谁?”他再次吃力地问道,然后向我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息,然伞的味道……你,过来……”
小说和电视剧的经验告诉我,这种人一定是跟江湖恩怨牵扯得很深的人,能不招惹最好不要招惹。我犹豫了一下,压下胃中的不适,走过去将他扶起:“你伤得很重,暂时不要说话,我先用随身的药品帮你包扎一下。”
他摇了摇头,一只手死死地抓住我的手腕,另一只手在怀里摸索了半天,摸出一颗珠子和一本册子塞到我手里,“息、然,然伞,你是庄主……的,人。交给,庄主……说北藤,不能再,再效忠他……了。”
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我拼命集中注意力总算是听懂了,似乎是,慕容山庄的人?
“还有,告诉……西桠,我,不不能陪她……一生,一世了……跟她说,对不起,”他的眼角流出泪水,缓缓滑向双鬓,“还有……我,爱,她。”从牙缝里挤出最后一个字,他的气息忽然一滞,握着我的手直直地垂下去,一块挂在手腕上的铭牌随之落地。我连忙去摸他的手腕,却发现已经完全没有脉象了。
这个人,死了。
他刚才说,西桠。我叹了一口气,想起那个红裙如火英气勃发的姑娘,约定好要相守一生一世的人死去,她一定会很伤心吧。
我捡起掉落的铭牌,抹去斑斑的血迹,只见上面用楷书刻上北藤二字,旁边一列小字:慕容山庄一等护法。翻过来,铭牌的背面刻着“西桠专属”,字迹歪歪扭扭,一看就知道是他或是西桠自己用匕首刻的,可是字迹的边缘却极其模糊,像是被人无数遍的摩挲过。也许是深夜无人寂静的时候,也许是独身异地抑制不住思念的时候,也许是每一次以为自己无法活着回来的时候,只有抚摸那个人的名字,只有想起她巧笑倩兮的样子,才可以不那样孤独。
满心深情,一朝离殇,唯有这千万次抚摸的痕迹证明我曾在这世上用尽全力爱着你。
……这样的心情,这样的……我吸了吸鼻子,抹去眼眶里打转的液体,同时抹去一瞬间脑海出现的身影。
我将铭牌,珠子和册子都收到包袱里,打算见到轶城直接给他,就懒得去找那个慕容庄主了,反正他俩关系好么。正要离开,看见男子满是血污的身体,想了想,还是决定留下来把他给埋了。
忽然,一阵脚步声急匆匆的向这边而来,看架势不止一个人。我立刻联想到北藤的重伤,当下将他的身体滚进草丛深处,又翻出随身携带的桃花粉洒上以遮掩气味。
“掌门师叔,就在前面!我亲眼看着那小子往这边逃的!”
“好!这鲛人泪今日老夫是势在必得!”
凭我对脚步频率和轻重缓急的了解,这群人里有一个悟者,三个斗者和若干行者,应该不会有错。在清山的四年里,别的没怎么学,就是听声辩力被师傅逼着学精了,师傅还说想我这样的弱者必须学会在强者到来之前就察觉分辨出来,才能及时逃离保全性命,成绩还不错,连莫紫衿那样的尊者使用轻功时我都能听清他的步伐频率,发现冉儿这个内鬼也是靠了这项本领。
虽说这群人的整体实力在风城就是渣一样的存在,但那个悟者还是需要小心。凭我的实力到了这种时候想要不着痕迹的离开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还不如正大光明地走路。
“站住,前面的女人!”十几个人影渐渐从森林深处显现,其中一个青年朝这边大呵一声。
我站远了一点,对着为首的中年男人一抱拳:“敢问前辈有何指教?”
中年男人略一还礼,随即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指教不敢。老夫砂掌派铁三银,不止姑娘可有看见一受伤男子?那小贼乃我派弟子,昨日偷了我派武功秘籍而出,老夫正带领派中弟子捉拿。”
砂掌派?一个中等的小门派而已,想不到掌门倒也是悟者初阶的人物。
嗤!铁三银这个老东西,拿个本门弟子动用全派的人谁会信?这么想来,北藤所交给我的东西应该就是他们寻找的东西,而且很可能是绝世宝物,说是本门武功秘籍大概也只是怕我看到了据为己有。
虽说心里不屑,脸上还是得恭恭敬敬地微笑,“晚辈并没有看见异常人物,告辞了。”
刚要迈步,之前出声的青年忽然开口,“站住,把包袱留下!”
我看着他,皱了皱眉:“兄台这是什么意思?”
青年没有看我,扭头向铁三银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掌门师叔,就算咱们找不着那个小子,也得捞点东西呀。您看这小丫头细皮嫩肉、锦衣华服的,准时哪家大户人家溜出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姐,身上银子和宝贝绝对不少!”
……靠!要么怎么说是不入流的帮派,真是从里到外都不入流。最可气的是那个铁三银居然没有拒绝!
慢,慢着,这些人的眼神奇怪起来了呢……我后退了一步,沉住气,慢慢说:“各位可是想好了?本姑娘绝对不是你们能得罪得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