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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我们为什么跳舞

复赛通过的没有太多波澜,因为就算有的老师不太认同恩惜和任老师的改编,也因为加进去了许多高难度的舞蹈动作而有足够的信心征服评委,有一个评委还这样评价恩惜“你其实也可以尝试尝试去练体操。”老天比较照顾恩惜,温心只领先了第七名0。05分而挤进了决赛,就这样,恩惜和温心以第二名和第六名的成绩冲进了决赛,而灵琦和悠铭却没有那么好运,宣布她俩无缘决赛的时候,恩惜和温心都哭花了妆,尤其是温心,哭得像个小孩儿,喘不上气来。本来任老师想请四个徒弟吃个告别晚饭,但是因为灵琦说家里有急事儿赶飞机,而恩惜和温心又要筹备四天后就要开始的决赛所以最终连顿散伙饭都没有吃上,悠铭说没有关系,她会一直等到决赛给恩惜和温心加完油吃完大餐才回老家,这让恩惜和温心感激不已。复赛结束的那天晚上,因为任老师和大赛组委会有很多比赛流程事宜要协商,晚上不能她们练舞,于是舞蹈教室只剩下恩惜和温心。从复赛结束后温心就一直很不开心,除了惋惜灵琦和悠铭,恩惜想她也是被吓到了,因为她和第七名的分数实在太接近了,以最后一名进入决赛,也没有好的出场顺序,这对她来说不知道要多勇敢才能顶住接下来的训练和比赛。

“恩惜,我今天没有什么胃口,我们买点东西,回教室吃吧”恩惜和温心已经在就餐大厅转了好几圈了,恩惜虽然不太喜欢南方的食物,但也总算接受了,反而平时很喜欢这些糕点什么的温心却挑不出自己喜欢的食物。没办法,两个人只好另谋出路觅食,恩惜答应着温心的建议,是因为她不知道温心所指的“买点东西”的“东西”是一箱雪花淡爽,还有两袋花生米和两包薯片,这对四天后就参加决赛的两个保持身材和状态的姑娘来说,接下来的吃喝就等于在交“弃权”白卷一样,如果任老师看到她们这样一定会非常“心痛”,但是为了陪温心走出心里的恐惧,恩惜豁出去了。怎么说恩惜还是有点小小的酒量的,看着那么柔弱的温心,恩惜觉得她只要陪她喝个一两瓶,就可以送她回家了,可是恩惜的想法有点儿天真。她们越喝越多,越聊越多,聊的内容天南海北,不仅聊跳舞,还聊家庭,聊初恋,聊青春里的那些趣事儿和秘密。

“恩惜,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跳舞?”

“喜欢呗,贼拉喜欢。我从小就特别喜欢跳舞。你猜我的第一双舞鞋是谁送给我的,是我爸爸。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有多高兴,我舍不得穿着那双舞鞋在家里的地板上跳,就在恩惜家沙发上跳,在床上跳,我妈说我像着了魔,她其实很想让我学学电子琴或者小提琴,但是最终她妥协了,因为她说看见我跳舞的时候快乐的像个小天使。我和你说,小时候我长得特别好看,不是现在这样,是小圆脸,就是好看到走到哪儿,老板娘稀罕到不收我饭钱的程度,再加上跳舞跳的好,人家都说我家有个小公主,我妈一听总是特别特别开心,她带我去学舞蹈,她希望有最好的老师指导我,我记得特别清楚,每天放学,妈妈都会接我去练舞蹈的地方,5点开始,8点结束,大多数时间妈妈会陪我三个小时,也有时候她要出去忙,八点回来接我回家。8点的天已经很黑了,我扯着妈妈的手走在夜路上特别害怕,恩惜总是怕有坏人,有魔鬼,我总是瞻前顾后,拉着妈妈快走,可妈妈总是说,“有妈妈在,保护着会跳舞的小公主。”回家的路上,经过一家小超市,妈妈总会带我进去买些零食,她明明不希望我多吃这些不健康的的食品,却因为我觉得好吃开心而一次次的满足我。那样的夜路一走就是十年,直到我上高中,开始在学校住宿练跳舞。我总是忘不了那样的夜路,我扯着妈妈的手,妈妈牵着我的手,我快乐的和妈妈讲述我学了哪支舞,老师又是怎么样的夸奖我。”

讲到这,泪水已经开始留在酒里,恩惜在讲给温心听,可讲着讲着恩惜却觉得是她是在自言自语追忆自己的小故事。

“因为长的还可以,又会跳舞,从小学开始每个阶段都有一个足球队的小男生来追求我,妈妈特别害怕我早恋,管我管的特别严,我上高中那会儿,有小男生往我家里打电话找我,我妈妈足足和人家聊了半个多小时,你知道第二天那个男孩儿给我写信说什么吗?他说他知道错了,不该耽误我学习跳舞,他以后不会再来打扰我,会站在远处看我跳舞,直到我考上大学他再来追我。我真的好佩服我老妈呀,所以到现在我都不敢告诉我妈我恋爱了,我怕她会不开心,好多次我都觉得我像个不听话的小孩儿在和潇源偷偷恋爱,虽然我都见过潇源的父母好多次了,但是我妈都还不知道潇源的存在。”

“这么多人追你,为什么喜欢潇源?”

“温心,你相信这世界上真的有缘分吗?有的人你喜欢他,他可能不喜欢你,有些人他喜欢你,你又偏偏不喜欢他,好不容易碰到相互都有点感觉的,两个人又都不说,所以,能在一起的两个人得是前世结下了多少姻缘要今生来了。他追我的时候并没有为我做过太多浪漫的事儿,那时候我刚上大学,总是会有莫名其妙的情书,经常收到花儿,收到陌生人制造的浪漫,我的手机号被我的闺蜜以高价向外出售,我的室友被各种人收买,虽然惊喜有很多,但是却很少有浪漫,当时,我有一个特别好的男生哥们,他真的特别好,特别会照顾人,特别会制造浪漫,但是我偏偏没办法喜欢他,我就告诉自己要和这个哥们以朋友的身份一起奋斗在大学,我肯定不要找男朋友,我当时真的不知道,爱情是什么样子的。直到有一天,我赶上了流感,发高烧,巧的不能再巧的是雪儿,还有我的其他朋友都感冒了,除了被遣送回家的,就是驻扎在医院的。雪儿没办法找来了潇源,雪儿后来给我的理由是只有潇源是关心我又没对我表白、没有不良居心的男生,他陪我去医院打点滴,你不知道他平时看上去是个多么大大咧咧多么要面子多么什么都无所谓的一个大男生,但是那几天他照顾我照顾的无微不至,我躺在病床上打点滴睡不着,他一直陪着我说话,本来没有食欲和胃口,他在周围的饭店给我买清淡的粥和汤,对了,有一天,他还带我去吃春饼,特别好吃,真的特别好吃,他甚至还拿故事书给我讲故事,我刚开始都不好意思听,病房里从病人到医生都说我找了一个好男朋友惹得我特别尴尬,他却很骄傲满足的样子。每天陪我打完点滴送我回寝室,他都要发信息嘱咐我的室友“一旦恩惜又开始高烧一定要马上告诉我,我会一直开机。”感冒好了,我却好怀念那几天被呵护的无微不至的感觉,好怀念那种简简单单,没有过多限制,又没有缺少任何细节,刚刚好可以温暖到我的心的那种感觉,我甚至有点担心,那时候,由于发烧特别难受,我裹在厚厚的棉袄里面,戴着让我喘不上气来的口罩,不洗头不洗脸,被造的像个小疯子,他会不会觉得我不像平时那么好看,我总是发脾气哭鼻子,他会不会觉得我好难缠。总之,我好希望他来追我,虽然我不知道我会不会答应他。可是他从来没有追我的举动,一直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有的时候不只逗我还气我。我们之间有说不完的话,因为他总是在我面前长篇大论,有的时候连国家大事都要和我评论一番,可是我并不觉得他无聊,却觉得特别有意思,我们的距离很近又很远,大概就是那种“恋人未满”的感觉吧,我心里好希望他说他喜欢我,又害怕他说。直到有一天,一个追我的男生准备了一个很大型,足以上校报头条的表白仪式向我表白,那浪漫的场面真像韩剧里的剧情,可生活终究不是演电视剧,表白的那个人不是男主角,背表白的那个就根本感觉不到幸福啊,感动啊,泪水什么的,只有赤裸裸的无奈和火辣辣的尴尬。那天,我站在人群中间,手足无措,我该怎么在这烂漫的起哄声中逃离出来呢。你别以为潇源这时候会像个王子一样出现拉着我的手把我抢到他的怀抱,他就站在人群中间,却对我不闻不理,我当时真想就接受眼前这一切得了,但是我还是在心底盘算着各种能不伤害到人家自尊心又能让我全身而退的理由,终于我什么都说不出来跑开了,如果不是潇源站在人群中间,我其实可以把一切都应付的很好,我会说一个不伤害对方的理由,然后接过鲜花表示谢意,因为我习惯了拒绝,但是因为他站在人群中间,我觉得好委屈,他怎么可以让我自己承受这一切,而不来救恩惜,虽然……虽然我们之前毫无关系。

我回到寝室就开始大哭,然后洗完脸就准备大睡,接着就收到了一条后来我无数次翻出来看的短信“你是唯一属于我的女孩儿,别折腾了,做我女朋友吧。”他凭什么就可以这么霸道的说我就是属于他的?他凭什么刚刚惹得我一肚子气现在还好意思让我做他女朋友。总之,我纠结了好长好长时间该怎么回复以后,只是没出息的回了两个字和一个我最喜欢用的波浪符号“好吧~”然后,整个女生寝室楼都听到来自男生寝室楼的一声尖叫。”

除了雪儿,恩惜还没有对谁这么细致的讲过她和潇源在一起的经过,每讲到这段,恩惜都会觉得好幸福,爱情的确是可以让人觉得很美好的东西,有些人把爱情看做一切,视为生命,大概就是因为迷恋这种爱情独有的甜蜜吧。

“这世界怎么这么不公平,为什么属于你的故事都这么完美。”这是恩惜第一次听到温心的抱怨,虽然恩惜知道她并没有恶意,但是也使恩惜无法继续沉浸在自己的幸福回忆中。

“我小时候其实根本就不喜欢跳舞,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开学典礼班级要出节目,挑了十二个女孩儿,拜托,除了大胖子,和小矮子,基本上身材匀称的都用上了。就这样,我还是最后一个被挑中的,跳的那叫什么舞,泼水歌,每个人都拿着个小水桶,穿的像个小鸭子一样摆来摆去,那是我第一次化妆登台跳舞,别的小朋友都画的比平时好看好多,但只有我,画完了以后把我自己吓一跳,然后有一个小朋友就对我说,“老师觉得你跳的不好,特意不给你好好画了。”我觉得好委屈,那天所有孩子的家长都在观众席看自己的孩子表演,我爸爸也在,我心里委屈着自己画的妆不好看,好多动作都忘了,好几次,我被晾在了舞台中间,其他11个人动作整齐,而我却像个多余的、来搞破坏的坏孩子,我能听到舞台下面的嘲笑,“那是谁家的孩子”,我甚至能看到爸爸失望的眼神,他不愿意让人知道我是他的女儿。

从舞台上下来,我被老师骂了好长时间,我忍不住对老师大喊“为什么把我画的那么难看”,然后推开老师就跑开了。爸爸带我回家的一路上都没有说话,我讨厌跳舞,但是我咽不下去这口气。我小时候家里很穷,恩惜,求你不要告诉别人,我总是偷偷趴在一个舞蹈老师家的窗户底下看她怎么教学生,有好几次我都差点被她家的大黑狗咬到,后来我被她发现,她要收我学费,我对她说没钱,她非要让我带她去见我的家长,我跪下求她,她都不肯,我虽然偷偷的看了很长时间,但是才刚刚被她发现,她凭什么管我爸爸要那么多钱,还说要告诉我在学校的老师,她长得那么漂亮,我以为她会是个温柔善良的阿姨,可是她为什么那么对我?我以为她走后,爸爸会打我,他没有,他只和我说了一句话“要么你就跳出个样来,要么就别出去给我丢人”。他怨我,讨厌我,甚至像恨我。我没有老师教,没有视频看,我尽量的回忆着我偷偷学来的那些技巧,我每天都会压腿,下腰,活动我身体的关节让它们柔软,我会在大街上有放音乐的音响旁边跳舞,什么舞鞋舞衣别说拥有自己的,就是别人的借我来看看也行啊。老天其实还是可怜我的,一个音像店的叔叔看我可怜,给我看他店里关于学习舞蹈的VCD,我所谓的全部的舞蹈功底就是这么一点点得来的,因为把大把的时间用来跳舞,我的学习成绩一直不好,但是慢慢的跳舞却有了名气,我可以让那些人后悔,让爸爸骄傲了,可是那些曾经嘲笑我的人都去哪儿了,我找到那个给我化妆的老师的时候她很认真的在给一个小朋友化妆,明明很好看,我要冲上去骂她吗?那些在台下笑话我的家长你们都去哪儿了,来看看我给你们跳段舞啊,爸爸,我明明可以好好跳舞了,你为什么又嫌弃我学习不好。我到底怎样做你才能不整天冲我大吼大叫?我到底都做错了一些什么?”温心哭成了一个泪人,恩惜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我没有考上大学,去了职业中专学习跳舞,因为学费太贵,爸爸差点要和我断绝关系。好多时候,我也想放弃跳舞,可是除了跳舞我不知道我还会做什么,我没有文凭,我没有背景,我家里穷的一清二白,我到底还能去做什么。有别的出路,谁还会死磕不放,我没有天赋,这怨我吗?我比你们哪个人练舞练的时间少,我的腰因为从小下腰时间太长,稍不小心就会疼的钻心刺骨,我为什么不能靠跳舞赚足够的钱,我不想再要我爸一分钱。你懂吗?”恩惜和温心一样已经全是泪水

“我懂,温心,都过去了不是吗?”其实恩惜根本就无法理解温心的委屈,因为这痛苦阴暗的一切明明就是现在进行时。

“不,你不懂,你有爱你的家人,还有爱你的男朋友,你知道我的男朋友是什么吗?他是个畜生,他骗我去参加商演,什么地方他都让我去跳,多么暴露的衣服他都让我去穿。然后他骗我说全部报酬都给了我其实只给了我三分之一的酬劳,他有的时候还要骗我这三分之一的血汗钱来请他吃饭。在学校他让我给他洗衣服,打扫寝室,我像他的佣人一样,被他骗了三年,毕业的时候他把我一脚踢开,还对我说这三年和我在一起他有多么的不容易,多么的委屈。他不是人,他是个王八蛋,我恨他,我恨他……”

恩惜真的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个遍身是伤的温心,只好抱住她,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只是在心里后悔不该把自己那么幸福骄傲的一切都告诉温心,让她心里更受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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