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低着头像欠了钱一样。还有你手和脑袋怎么回事?”说话的是启钺的高中同学,球队的副队长,周围年龄略小的是同住在小区里的邻居,看到他们,启钺无可避免地想到悦丰,声音越发低了。“我这伤是一个病患用血压计砸的,头也被砸到动了手术,我养病期间认识了一个男孩,和你们差不多大,也很喜欢篮球,但……他还是死了。看到你们,我就像看到他,这是我亲历的第一个死亡病例。”启钺把脸埋在手臂间,又似乎不想把悲伤的情绪带给他们,整理下情绪,站起身,略带笑容说:“好久不打球了,谁陪我练练……”
大家都站起来,黎鑫看着他:“孙总,你绑着石膏呢!还想斗牛是怎么着?”
启钺笑了笑:“斗牛肯定被打爆了呗,3对3倒可以试试。”
启骏绕着小区走了一圈,没有看到启钺,却没想到他就在咫尺之遥的篮球场,站在球场外,启骏本想阻止启钺打这场比赛,但看到他跃跃欲试的样子,又想到打球能使他的心痛得以缓解,最后没有出口阻拦,只是略带焦急的站在场外围观。只能用左手的启钺略带自虐的打球方式引得启骏的不满,推门进去,及时叫停了比赛,启钺看着面带怒气地哥哥,低下头。
“启骏哥,你怎么来了。”黎鑫不知道发生什么,依然笑意迎人。
“黎鑫,这小子受着伤你们还让他打球?”启骏语气不善。
“哥,是我要打的,你别怪黎鑫,我们回家吧。”启钺向他们道过别,转身离开球场,头也不回。启骏向男生们点头示意,跟上了启钺的脚步。
回家之后启钺洗了澡躺在床上,为了逃避哥哥的质问,只能迫使自己快点入睡。启骏看到,不忍把他叫醒,只能将将睡下。
第二天一早,闲不住的启钺很早起床,餐桌上,两兄弟依然一言不发,难得的安静,倒让孙济巍很不习惯,两人匆匆吃过早饭,启钺正准备出门,正对上启骏的眼睛,只听他冷言冷语的说:“你在家休息,今天不用去医院,病假还没完。”
“哥,我……”启钺还想辩解,被启骏一个白眼不得不把后半句话给咽了回去,悻悻返回房间。复又急急忙忙的冲了出去,“哥,我不想一个人在家,你说过今天带我看门诊的!喂你等等我啊!”启钺的叫声随着他渐渐远去,只剩下不明就里的两夫妻互视寻找答案。
车上的孙启骏一言不发,气压低得让启钺只想逃离,“哥,我错了,我以后不带伤打球了。”没有反应。
“哥,你别不理我啊!”还是没有反应。孙启钺用食指戳了戳启骏的腿,吓得他一脚踩上刹车,没有安全带保护得启钺一脑袋撞上了前挡风玻璃,又带到了手臂,疼得嗷嗷直叫。启骏将车停在路边熄火,看着坐在身边的启钺一脸扭曲,有些不忍心斥责。
“孙启钺,你坐前排不用系安全带吗?你的手臂不需要保护吗?还有不要在我开车的时候戳我!你不知道么!”启钺被启骏的怒火吓了一跳,低头不语,安静坐好,一副乖顺的小猫模样。启骏看了看表,摇摇头,发动汽车向医院驶去。
孙启钺费劲地换上制服,别上胸卡,启骏已经在门口等候,启钺无奈地冲门口笑笑,跟上脚步,离开没几天,这些病人的病历要渐渐地熟悉起来,启钺认真地听着哥哥的陈述,同时给出一些处理方案,由于手臂有伤,只能用嘴说,并不能付诸实践,让启钺无比头大。
来到门诊8点不到,通过显示屏看到已经有将近100号病人等待,启骏无奈耸肩,又是一个忙碌的上午。有了弟弟的帮助,进度快了不少,还好门诊还有神外的医生,几个人通力合作,病人总算看完,回到办公室,瘫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吃饭去吧,怎么还等着我把饭盒送到你手边喂你呢!”一看孙启骏语气不善,启钺只好悻悻跟上,看来大哥的气还没消呢。
走到食堂,找到自己的饭盒,两兄弟坐到同事身边,启骏和其他医生有说有笑,偏偏不理睬一旁的启钺,让他好不痛快,用左手吃饭不方便,吃得又慢,启骏白了启钺一眼,冷冷道:“知道用左手不方便,晚上还要去打球,不想要右手就说一声,一会儿截了去!”虽然表情上没有变化,但启骏还是拿起启钺的饭盒,转身走出了食堂,启钺快步跟上,回到办公室。
当王主任和浣溪回到办公室的时候,看到让人啼笑皆非的一幕:现年27岁的孙启钺正享受着饭来张口的“乐趣”,启骏皱着眉头,认真地行使着他的责任。王主任突如其然的来了句:“启骏,拿启钺练手,你是快当爸爸了?”启钺拼命忍住笑意,看着大哥的脸成功变色。
“王叔,你别笑话我了,女朋友都不知道在哪儿呢!还不是这小崽子,昨天晚上心情不好自虐,找了一群朋友打篮球……”顺带着瞪了启钺一眼,让满脸笑意的他收敛了笑容。看浣溪,当启骏说到自己没有女友的时候下意识闪了闪眼,一切被八卦的启钺看在眼里,准备等大哥气消了,帮他物色个女朋友。
下午启钺被大哥拖去骨科拍了个片子,倒是有些愈合了,昨天自虐的行为没有带来什么损害,让启骏松了口气。孙启钺看着大哥长舒一口气,得瑟道:“我可是球队队长和联赛冠军,我的技术……”后面几个字还未出口,就被启骏的一巴掌给吓了回去。后背一阵疼痛,立时收声。
“今天下午是悦丰的葬礼,我们答应了阿姨要出席,等下回家换身衣服,休息一下就走了。”
回到家,启钺换上黑色衬衫,套了件灰色西装,散发出王子气概,回房间,坐在床上,瞥见挂在墙上的珍藏球拍,又想起了住院时对悦丰的承诺,心下一沉,找出纸箱,小心将球拍放入、封起来,匆匆忙忙出门了。
仪式很简单,只是告别而已,时间也短,只不过20分钟。启钺本想把球拍拿出来,可转念一想,悦丰都不在了,自己固然答应过他,但此时送给悦丰妈,不是让这个女人更想念自己的儿子吗?难道让她揭开伤口再看一遍?思前想后,抑制住自己的冲动,他还是没有这么做。启钺拆开箱子,一脸纠结地拿出拍子,将纸箱扔进垃圾桶。
返程路上,启钺摸着手中的球拍,悦丰,对不起,球拍不能送给你了,我不想看到你妈妈难过,这对她太不公平了!
“启钺……这件事到此结束了吧,我知道你和悦丰之间的感情,但你不能因为这个,就把这么多病人抛在脑后……”
这是那天打球之后,哥哥第一次主动和自己讲话,“哥,你……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养伤的,我不会再允许像悦丰这样的病人离开。”启骏伸手摸了摸启钺的头,“别再自虐了好吗?哥可是会心疼的!”
哥哥突如其来的温情攻势让启钺手足无措,“哥,你别这样,我受不了,我冷……”一看哥哥气消了,启钺的胆子也越发大了起来。由于下午没有手术,两人以个人名义参加仪式后直接回了家。
放下球拍,启钺对悦丰这件事就算这么翻篇了,虽然时不时会想到他,但他总会告诉自己,悦丰这个好兄弟只是躲在一个角落里偷偷观察自己,看自己打球,偷师学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