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的洒泻在这片山林之上,衡山主峰祝融峰上云雾弥漫,观向那月色更加显得神秘妖娆,可南宫芸却无心欣赏这美景,她木然的往前走着,觉得心里很是疲惫,这一天的心绪起伏,已抽尽了她的精神。
南宫芸等人回到南山剑派已近半夜,前面的祝融峰上仍旧灯火通明,一路上都有不少门派弟子在挑灯等待,“小师姑,没事吧?”“小师姑,回来了就好,我们也就放心了。”“小师姑,原本我们几师兄弟都想去的,可是大师父不许,不过两位师父和那人亲自去了,我想你定然也会没事的。”他们熬到这半夜,都在等待着她的平安归来,南宫芸心里莫名的感动,她一一回应着,给他们一个安心的笑容。
“那个,师姐,你还好吧?”同行在南宫芸身旁的南若松讪讪的问道,他自然看的出来南宫芸笑的很是勉强。
“我很好。”南宫芸听着不禁翻了翻白眼,噢,天呐!这句话南若松这一路上问了都不下七八遍了,她当然知道南若松是关心她担心她,可他为什么就不能换点新鲜的词?
“哦。”南若松只好沉默下来,损人他在行,可让他安慰人确实是有点难为他了。
“走快点吧,到家了。”南宫芸见那渐行渐远的背影,轻叹了口气,快步的跟了上去。
南山剑派的守卫并不森严,相对于别的门派来说,这种防卫可以说是若有若无,没有森严结实的高墙,也没有隐匿在山林间深处的暗哨,只有众多的住房随意的散落在衡山最高峰祝融峰的山腰处,山顶处比较大的一座庭院便是门派的大厅。门派弟子不过百余人,还及不上一些三流门派,不过也没人敢小嘘。其对门下弟子要求甚少,不行恶,不同门相残,仅此而已,而门内弟子大多都是些轻人,这种环境下也就让南宫芸的性格不拘小格,同时却又保持着那份纯真。
南山剑派实在是显得有点简陋,一座只有十来间住房的庭院毫无半点的装饰,梁柱上的漆都已经褪色,显得有点陈旧,不过这里的一切都还算整洁干净。大厅外的场地上也有不少弟子在等着,或坐或蹲,大多都是一脸困乏之色,显然他们也是等了大半个晚上,待见到南宫烈与南宫芸等人归来时,疲乏之色都被欣喜掩盖,看着他们的笑容,南宫芸的心情也是宽松了不少。
南宫烈道了声没事,吩咐他们回去休息,不一会儿,他们都三三两两的散去,整个庭院显得空荡寂寥,南山剑派弟子们大多住在厅下不远的山腰处,庭院旁那些居舍便是南宫芸与师兄们的住房及几间客房。
这时一中年人从厅内笑吟吟的走了出来,那人三十五六的年纪,面容清瘦,留着一抹短须,南宫芸见到那人嘟囔着道,“二师兄,你不在乎我。”当然谁都能看的出来她并不是真的生气。
那中年人便是她的二师兄南正柏,只见他笑了笑道,“小芸啊,可不是我不来,我是实在有心无力,今日无痕兄一来,这酒都比平常醉人的多。”他身上似乎还带着酒气,“况且这无痕兄一出手,恐怕比十个喝醉的二师兄都管用。”
众人闻言都是一笑,南山剑派都知道南正柏好酒而无量,看他那样酒劲似乎到现在还没醒过来,南宫芸也是笑了。
“此事到底是何人所为?与我南山剑派有何芥蒂?我明日便再替小芸出了出口气。”南正柏说起来也是一脸气愤。
“也不是什么大事,今日已晚,明天再说吧。”南宫烈不等他们说话便抢先说道,南正柏也不便多问,几人各自打算回房休息。
这时一名门派弟子急急忙忙的跑上厅前叫道,“三位师父,今天傍晚有无极门的紧急信件,刚才我倒是差点忘了。”说完他将手指粗细的纸卷递给就近的南天桦,行个礼便退去了。
几人一听是无极门的急件,都是停了下来,南天桦打开一看,他眼神一惊,原本带着笑意的面容突然也是僵硬了下来。“什么事?”南宫烈见他面色不对开口问道。
南天桦并不说话,把纸条递给南宫烈,南正柏也凑了过去,两人看后,面色均是一变,只见南宫烈紧抿着嘴唇眉头微皱,南正柏震惊之余显得有点担忧,“大哥,发生什么事了?”南宫芸见几人面色皆是大变,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南宫烈也不答话,又是将纸条递给剑无痕,剑无痕接过去扫视一眼后,竟将纸条紧紧的抓住在手中,手上的青筋隐约可现。南宫芸看向他的脸庞,但见他脸上竟然有着她从未见过的悲伤,眼神里也尽是痛苦。到底发生什么事能让一向波澜不惊的他变成这样子?
没人说话,时间仿佛沉寂了下来。
“萧盟主走了,明早我们早起便前往荆州。”南宫烈打破沉默,眼神望向皎洁的夜空。萧盟主?武林盟主萧天阔?南宫芸也是惊讶极了,虽然她没讲过萧天阔,对他也没什么印象,但整个江湖都知道他是天下第一的强者,也是靠他维持着江湖这十年来的平静,而且他过几日才六十岁而已,好端端的怎么会走了呢?
南宫芸正思索间,南宫烈又道,“小芸,若松,你们先回去睡吧,明日你们也动身去荆州吧。”说着他叹了口气,“这个江湖,你们始终是要踏足的。”
什么意思?肯让我们出去玩了?南宫芸心里有些雀跃,她才不在乎那什么萧天阔怎样呢,人都会死的,况且这是与她完全不相干的一个人。不过她当然不会把这些情绪表露出来,乖乖的同南若松退回去,各自回房睡了。
回房洗漱后,南宫芸却还是没什么睡意,倒不是她对能出远门这事有多激动,她推开门往庭院那头望去,大哥师兄们和客房的灯皆是灭了,仅有庭院中的那颗三四丈高的老树在月色下泛着斑驳岔影。这棵树已经很老了,树上的枝叶已然不多,显得毫无生机。她听师父说过,这颗树在师父来这里的时候便有了,那这树应该比师父的年纪还老吧,那么有一天它会不会也向师父一样老死掉?
南宫芸往树下走去,他想起那个慈祥的老人,想起那个抱着自己坐在这颗树下给自己讲故事的老人。他总是带着和蔼的笑容,用苍老的身躯干枯的双手筑起这座庭院,收留了自己跟大哥还有三位师兄弟,谁也没有想到那个快到了行将就木的老人身怀着惊人的武功,他将这一切传给了他们。可就在大哥他们开山立派要把他的武学发扬光大的时候,他老人家却走了,走的毫无征兆,就那样的睡着了,再也没有醒过来。
树上突然传来一声鸟叫声,将南宫芸从思绪中拉了回来,南宫芸突然想起小时候跟南若松爬上去掏鸟蛋的事情,她突然童心一起,脚下一蹬,身影已升起丈有余,手已攀上了一根树枝,借力一跃,又是升了丈有余,再连续两个起落,已到了古树顶端。一直正想休息的鸟儿被她这么一惊,急忙拍翅弃窝而逃了。
南宫芸努了努嘴,低声的说了声“没劲”,不过每次到了这树顶,她的心情却是极好的,都说祝融峰才是衡山的最高峰,其实这个树的树顶才是,这也是南宫芸小时候心里一直引以自豪的秘密,衡山的最高点,大哥他们都没上来过呢。
从树上往下看,景色却是极好的,衡山山峰尽收眼底,在月色中犹如巍峨蔓延的一堆堆巨兽。山腰处那些住房旁边还亮着两簇火光,犹如夜空中那闪耀星辰,有几个南山剑派的弟子还未歇息,围在火堆前烤些野味之余,低头交耳的在讨论些什么。
南宫芸又不自觉的往客房的方向望去,可惜里面悄无声息。他睡了吗?看他开始那副模样,那萧盟主应该他很在乎的一个人吧?他真睡着了吧?他是否也像我一样难眠?南宫芸胡乱的想道。
剑无痕没有动静,可住在他不远的南若松的房门却是开了,只见他鬼鬼祟祟的在剑无痕房间前停下,踌躇着要不要敲门,南宫芸见状不禁来了兴致,南若松找他干嘛?要知道七年前剑无痕还在南山剑派的时候,南若松都没和他说过几句话,他并不像南宫芸一样喜欢剑无痕。
南若松还是敲开了门,不一会儿灯亮了门也开了,隐约可见剑无痕邀南若松进去,南宫芸正猜测着南若松找他为何事,可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南若松又是出得门来回自己房间去了。接下来剑无痕又是关门熄灯,南宫芸嘟囔道没意思。
南宫芸看着剑无痕的身影,突然想恶搞一翻,她从树上折下一截小树枝,灌足内力,朝着客房的窗户射了出去。两处相距二十余丈,对于南宫芸来说也不算太远,应该没问题。树枝犹若蓄力而发的短箭一样,射在了窗户木梁之上,小树枝不堪负荷这重大的撞击力,从中折断掉落,干燥的树枝断裂时发出清脆的细响,但房间里面的人影却没半点动静。
哎呀,笨死了,准头太差了,南宫芸心里咒骂了自己一下,重新折了一截姆指粗细的树枝,再次射了过去。这次南宫芸没有失望,树枝穿透过窗纸,射落了进去,隐约见里面人因动了一下。
“这人也真是的,要是暗器的话他岂不是死定了,还高手呢…”南宫芸等了一下却发现剑无痕接下来却又没有了任何动静,不满的嘀咕一下。
“这么晚不睡觉就算了,一个女孩子家还跑出来爬树…”一个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吓得南宫芸惊呼出来,身体自然反应般的往前一跑,可她此刻站在树叉上,这一脚自然是踩空了,身影一斜,翻身往下掉了去,回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正是那带着一脸浅笑的白衫男子,不是剑无痕是谁。
虽然知道这样可摔不着南宫芸,但剑无痕还是及时伸手拉住了她的手,一把给拖了上来。看着南宫芸一脸的怒气,剑无痕松开了她的小手,淡淡的笑道:“怎么,你只准你吓人,不给人吓你么?”南宫芸这才注意到刚才自己的小手被他抓过,心里一阵羞涩,怒气也去了大半,撇了撇嘴道:“你一个武林高手,犯得着跟我一个小姑娘家计较么?”“哈哈,这话有趣。”剑无痕失声笑了出来,“却也是着实有理,那我先向你道歉了,晚了,还是早点歇息吧。”说罢便要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