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黎霆看着眼前恨不能用眼神将他杀死的女人,故意拉长了一句话的开头:“你……”
果然,郦清清一听,立即咒骂了一句:“流氓!”
他一脸轻佻地笑:“到底上不上车?”
郦清清紧紧攥着拳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为什么要上你的车?
那男人仍然在笑:“因为你既然睡了我,就要对我负责!”
就在这时候,郦清清前方视线中出现了一个身影,马路对面的人行道上,陆昕裴和苏郁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两个女生后面。
她呼吸一滞,他在那里站了多久?他都看到了什么?
隔得远,郦清清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更看不清他的眼神。可是,人群中那个颀长的身影,分明就是他。
她顿时觉得眼睛痛,头痛,胸口更痛,而这所有的痛,统统化作了一个出口,那就是眼前这个让她一忍再忍,退无可退的煞神男人!
她的理智一如脱缰的野马,如何也收拾不住:“好!我睡了你,我负责,你想我怎么负责?是一睡到底直接收了你,还是支付一笔高昂的应招费?但凡你今天敢说出口,我就敢认!”
那男人果然怔住了,斜睨着眼风打量了她半晌儿,而后轻巧一笑:“欢迎你一睡到底!”
“很好!现在,你就是我郦清清睡来的男人!你是我的,你的车自然也是我的,对吧?钥匙拿来。”
那男人一脸不以为然,掏出车钥匙交给她。
郦清清接过车钥匙,开了保险,拉开驾驶座坐进去,一键启动。这车本来就正对着他们刚刚上课的教学楼停着,几乎占据了半个马路宽,好在这一片教学区并不在主干道上,否则这闹的闹,围观的围观,只怕早就造成了交通堵塞。
旁边一栋旧楼前搭置着一副碗扣式脚手架,围栏上白纸黑字贴着翻修施工的具体时间,天文路一过来应该就有前方路段阶段性半封闭的提示,所以,基本上也没有别的车辆开进来。
郦清清坐在车里,眼睛一直盯着正前方,这车的喇叭很响,她持续鸣笛,对面的人群迅速让开了一条通道。她看到有人交头接耳,有人东张西望,也看到了被苏郁莹拉到一旁的陆昕裴,看到了教学楼右侧空无一人的钢管铁柱。
那一刻,她心中有强大的破坏欲,长久以来的压抑和无处发泄的情绪堆积,仿佛一瞬间发酵,膨胀到了极点,让她彻底丧失了判断力。
所以,当她毫不犹豫地对着那一排脚手架撞上去的时候,根本没有仔细想过后果。
一声巨响,数米高的脚手架轰然向前栽倒在空置的教学楼墙体上,她系着安全带,也被车内强大的撞击力震得不小心撞到了窗玻璃。
郦清清迅速向后倒退,刹车熄火,然后推门下车,随手拿起车钥匙在车身上重重写下了“一睡到底”四个大字!
紧跟过来的人群大概早已经震惊过,咋呼过,唏嘘过,等她转身往回走,迎面扫视到其中几个人竟然连嘴巴都没有来得及合上。
而她置若罔闻,径直走到那个男人面前,将车钥匙扔给他:“车主,记得收拾残局!还有,你想要的一睡到底,我给了,你自己走过去看。”
她冷冷瞟了周围其他人一眼,不是喜欢看热闹吗,那就让你们一次性尽情看个够!
舒岚也在那些人里头,显然早已经吓傻了,见她走过来,似刚刚回神,连忙冲上来拉住她的手,眼睛上上下下地来回打量她:“清清,你没事吧?”
郦清清笑了一下:“没事!刚刚忘了告诉你,那台车少说也得上千万,撞个把脚手架算什么,就是真正对着楼房撞上去,只怕也是墙先塌!”
舒岚上来摸她的头:“清清,你真的没事吗?”
她连忙躲开:“有点疼,头磕了一下!”
舒岚一边紧张地盯着她的额头,一边连连猛拍自己的胸口:“你这个死丫头,差点吓死我!那个男人是谁啊?值得你动这么大的气!”
又问:“你的头具体怎么个疼法?走,我陪你去医务室看看。”
她捏了捏舒岚的手:“不用了,你回家给我煮个鸡蛋揉一下就行!走吧,我都饿了!”
说完,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在一行人鸦雀无声地错愕中,若无其事地并肩走掉了。
不远处,陆昕裴和苏郁莹仍然站在外面的人行道上,而她过马路的时候,几乎连余光都没有多看他们一眼。
殷黎霆看着那两个女人扬长而去的背影,唇畔荡漾的笑意不知不觉更深了。
他一边掏出手机给岑沁悠打电话,一边抬脚往车子跟前走。
当他看到车身上的四个大字时,心中竟然只有一种幸灾乐祸,这个女人到底知不知道,她这一撞,要害死保险公司多少人?
……“副总。”
“岑秘书,联系一下T大的副校长,我刚刚不小心把他们一栋正准备翻修的教学楼给撞了。告诉他们不用翻新了,我打算私人捐一栋新楼给学校,就由他们建筑系大五的学生参与设计和施工。另外,马上联系保险公司,派人过来把我的车拖走,再让司机另外开一部车过来接我。”
挂了电话之后,殷黎霆漫不经心地看着事故现场,那些脚手架还算牢固,倒是倒了,好在并没有七零八落,要是当场散落开来砸到车顶上,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这车的抗撞击力虽说在全球也称得上是数一数二,但是这女人的胆子到底也忒大了些!
看起来,那天早晨她拿烟灰缸砸破他的头,还是轻的了?
车头有轻微的凹陷,多处划痕,脚手架下方被正面撞上的一排钢管明显弯折,有几根已经交叉错位,侥幸都没有完全断裂,上方整体向前倾斜,顶部正好卡在了教学楼三层的走廊上。
郦清清应该还是计算过的,这种碗扣式脚手架的承重能力,以及受力之后的大致倾倒方位。
果然是学建筑的!
而以他当时目测的车速应该在六十码上下。
这个女人,一时间竟让他有些刮目相看,明明已经被他气成那样了,居然还留了几分理智!
殷黎霆抬眼望向对面空置的教学楼,砖红色的钢管架密密匝匝地横挡在灰色的外墙之上,楼是旧的,脚手架是倾斜的,整个情形乍一看上去还真是有些触目惊心。
天色将晚,他的当务之急只能是尽快处理现场,避免引发什么次生事故。
殷黎霆转身望着郦清清早已离去的方向,不自觉地勾唇一笑,她也说了,让他收拾残局。
舒岚挽着郦清清一口气走出了老远,也没敢回头,只顾着埋头向前,走出了老远,心还在怦怦直跳。
转到了樱园西路上,她才忍不住朝身后张望了几眼,转过头来对郦清清说:“清清,土木学院的那栋老楼不会有事吧?不会我们前脚刚走,后脚就整个塌了吧?那老房子可有年月了,经得起你这么一撞吗?”
郦清清一路被她拖着疾走,直到这会儿,终于可以放慢脚步了:“应该不会,我大致计算过的,车速也只有六十码,不至于!”
舒岚仍然心有余悸:“这种事也能计算?你胆子也太大了,是不是早就打算好了,万一那楼真的塌了,就让你爸爸再给咱们学校捐一栋新的?”
她勉强笑了一下:“哪有,我当时也真的是气糊涂了!”
舒岚冷不丁地停下来看着她:“清清,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你和陆昕裴之间形同陌路,是不是跟这个男人有关?”
郦清清没有想到舒岚会用这个词,转念一想,他们今天的情形难道不正是这样吗?
她胸口没来由的一阵刺痛,想说什么却被舒岚抢了先:“这个陆昕裴也是,他和苏郁莹一起站在那里当观众算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男人,口口声声说你睡了他要你负责,这光天化日的,他总不能仗着自己长得人模狗样,开着一台变形金刚,一上来逮着人就强吻吧!”
郦清清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话。
舒岚紧了紧挽着她的手:“你也很奇怪,清清,这种狂蜂浪蝶你难道还见得少了?我怎么感觉你今天特别不对劲,那男人一开口你就炸毛了!你要是当真不认识他,还走过去跟他啰嗦那么多干什么!”
“也怪我,当时我都彻底懵圈了,你俩就跟演肥皂剧一样,看得我一愣一愣地,完全插不上嘴,也不敢胡乱帮忙啊!等我搞清楚状况反应过来,你已经开车对着那栋老楼冲了过去!”
见她不说话,舒岚软软地叫了她一声:“清清,对不起啊!眼看着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站在旁边却一点儿忙也帮不上,真是……”
郦清清忽然开口打断了她:“舒岚,那个男人没有说错!我是睡了他!”
舒岚顿时惊掉了下巴,半天也反应不过来:“什么时候的事?”
“陆昕裴生日的头一天晚上。”
这下舒岚直接提了一口气:“不说了,咱们赶紧回家!你头疼的厉害吗?我一回去就给你煮鸡蛋,多煮两个,好好给你揉一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