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清清后来在舒岚的追问之下,三言两语将这些始末转述给了她听。
舒岚做惊掉下巴状:“他老婆都坐轮椅了,还能色诱他做那种事?”
又说:“你别告诉我,陆昕裴五年没有碰过他老婆?”
“真的?”
舒岚一脸难以置信地怀疑:“那他总有情人吧?否则就太不正常了!”
郦清清多少有些尴尬:“也许,他一直没有走出当年亲眼见到他太太出轨的阴影吧!”
舒岚忽然面色凝重:“撞车有阴影,老婆红杏出墙有阴影,五年不近女色?清清,你还是再认真考虑一下,我看这个陆昕裴八成不是心理有问题,就是生理有毛病!”
她只能干巴巴地说:“不会吧!”
舒岚看着她,语气严肃:“清清,你老老实实地跟我说一句,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就算他三五年之内离不了这个婚,你也不打算离开他?”
郦清清认真思考了一下:“至少目前是这样想的!”
本来以为舒岚免不了一番苦口婆心,没想到她沉默了一会儿,却是说:“那你可要考虑好所有可能的后果。他老婆既然无所不用其极地挽留他,很可能已经怀疑他外面有了情况。毕竟他们相安无事这么多年,陆昕裴突然一门心思的坚持要离婚,稍微想一想,就能猜到是为什么。”
“清清,感情的路也许很少有一帆风顺的,好事向来多磨,只要你真的决定好了,我一定会站在你身边支持你的!”
郦清清九分窝心,一分怀疑地看着舒岚:“还以为你会劝我悬崖勒马!”
“劝你有用吗?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难得有一个人能入得了你的眼,也难得你能这样不顾一切的追求心中所爱。清清,别再被你父母和你姐姐的变故影响。其实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真正见过爱情的样子,也正因为如此,才引得我们趋之若鹜,前赴后继吧!既然爱了,就大胆去爱吧,你只不过是做了其他人也许在十四五岁就做过的事,初恋而已!管他是谁,不过是你喜欢的一个男人,也许你根本不会一辈子喜欢他,何必现在就发愁未来!更何况,你有足够的资本活在当下!”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她总觉得舒岚有点儿伤感。也不知是不是前阵子秦长军无辜被牵扯,接着又辞职又找工作的事给搅合得烦心,加上最近不仅要应付两个家教,还有几门课的结业考试,实在太忙太累的缘故。
其实她一直觉得舒岚在同龄人中活的特别用力,也特别辛苦。但是即便亲密,心意相通如她们,很多时候,她也并不能帮她什么。或者说,也没办法令她的生活和负担轻松一些。
郦清清俏皮地调侃了一句:“怪不得陆昕裴说我们两个同性相吸!”
舒岚大笑:“他是怕下次再上来敲你的门,又看见我这个一亿亿瓦的电灯泡吧!”
又说:“你说他会不会怀恨在心,在期末成绩那一栏,故意给我低分?
郦清清斜她一眼:“对了,下个星期就到陆昕裴的生日了。你说,我要送点什么给他?”
舒岚只管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看我,再看我,在我眼睛里能看到什么?”
她当即了悟:“我?”
“对啊,有什么比你自己更好的礼物。等陆昕裴收了货,记得告诉他是我建议的,顺便吹吹枕头风,期末给我一个最高分!”
当时正好是下午,最后两节没课,舒岚晚上的家教也被临时通知取消了,两个人从教室出来就一路沿着枫叶园闲逛,明年六月就要毕业了,下一个秋天,她们就不属于这里了。
T大校园一向是出了名的美,春日赏樱夏季观荷金秋丹桂飘香,等到桂花落尽,又有这一片如火如荼的枫园。还不到深秋,树上的枫叶还没有红透,但是已经初显鲜艳,斜阳流光,一树树金黄掩映着酡红,别有一番灿烂如霞的景致。
隆冬一落雪就更美了,到处银装素裹,皓然一色。只是这南方城市多阴湿干冷,已经有好几年没有痛痛快快下过一场雪了,她们自然也没有机会亲眼看到雪后的T大。
舒岚说完那些话闪身快走了几步,一边伸手撩了撩头顶的枫叶,一边转过身来冲她眨眼睛:“再说了,你也是时候该验验货了,我还真怕他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郦清清作势追上去捶她,两个人一笑一闹的,又聊了聊合作毕业设计的事,不知不觉就转遍了大半个枫园。
在她实施计划之前,他们倒是也见过一面,还是去那家餐厅吃饭。吃完了饭,他开车送她回临院路的房子,说是晚一点还有应酬,如果结束得太晚,他就不给她信息或者电话了,怕吵醒她睡觉。
回去的路上,她特意提了一下郦冒勋说起他有意和郦商合作的事。
陆昕裴似乎有点意外:“你爸爸告诉你的吗?”
郦清清点了点头:“嗯!”
“他怎么说的?”
她转头看他:“他说如果你们双方能达成合作,等我一毕业就能参与到这个项目中去了。”
陆昕裴也侧目看她,嘴上却是说:“我看过你大学期间所有的相关作业,设计图稿和模型,你完全有能力成为一个优秀的建筑师。”
郦清清想了想:“是你提的,还是我爸爸?”
陆昕裴停顿了一会儿,才接着说:“你不要误会,我没有想要安排你替你做主的意思。我承认,在找郦商合作这件事情上,我有自己的私心。俗话说,丑婿终须见家翁。见面三分情,我希望能在公事上让你爸爸多了解我一些,即便有一天,他一时半刻不能接受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不至于跟我撕破脸,一见到我就下逐客令。”
“清清,你的条件太好,我如果不动点歪脑筋,恐怕是前途堪忧啊!”
这一句话,陆昕裴用了一种自嘲和半调侃的方式,一边说一边佯装叹息。
郦清清想着他话里的意思,莫不是他和乔爱诗离婚的事有了实质的进展?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心中瞬间涌起一阵雀跃,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只管低着头:“时机合适吗?”
也不知道陆昕裴是不是察觉到了她的小心思,隔了半晌儿才听见他说:“清清,经过上次的事,乔爱诗应该更明白了我想要跟她离婚的决心。五年前的那件事,我本来不打算跟除了你之外的任何人再提起,毕竟这对于我来说,实在不是一件多么光彩的事。但是,如果乔振业逼得太紧,我会跟他摊牌。而且,乔爱诗当年出轨的那个男人,我已经查清楚了,必要的时候,我不介意让大家一起难堪!”
陆昕裴没有说,他之所以这样重视海城这个项目,几乎到了一应事务亲力亲为的地步,主要是不想给乔振业任何有可能趁机介入的机会。
暑假期间,他前后在当地呆了那么长的时间,至少目前,政府有关方面还没有对他乔振业女婿这个身份有任何特殊关照或是另眼。一来,到底是相隔了这一千多公里,二来乔振业年初已经内退,虽说在位时往来门生不少,终究是一届领导班子一届风向标。乔司涵沾老头子的光再是顺风顺水,目前还只是一个副厅级,时下又是这样的形势,料想他的手短时间之内也伸不了那么长。
至于乔爱诗,她既然已经面子里子全不顾了,他也没必要再替她撑场面。慕少祺那边应该也查得八九不离十了,说到底还是她不肯好聚好散,他逼于无奈,只好预备了走到这一步。
郦清清抬起头,就见陆昕裴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那笑意不达眼底,在车内昏聩的灯光之下,他面上竟有几分萧索之色,似落寞又似疲惫。
到底是夫妻一场,也曾倾心相爱,宣誓一生,大约他也是实在不情愿跟乔爱诗决裂自此。
窗外即是车水马龙的城市街道,沿路车灯掩映着霓虹,经过一处热闹的广场,商场外墙被莹光装点得活像一座漂亮的水晶盒子,隔着车窗一眼望过去,莫名有种小时候过节收礼物的心情。
她忽然想到什么,转头问他:“你上次收礼物是什么时候?”
大约是她问的没头没脑,陆昕裴很惊讶:“收礼物?”
“嗯,圣诞礼物,新年礼物,或者是出差礼物,你去年收到过最有印象的礼物是什么?”
“唔,我想想。”
结果答案无外乎是什么红酒,雪茄,或者领夹,袖扣之类,正儿八经送他礼物的人,多半是一些生意上的朋友。沐海风偶尔也送,一般是寻得了什么看得上眼的稀罕物件,顺带给他捎一个回来,譬如古玩,字画,艺术装饰品。
大致和她想的一样。
她脸上一热,低声问:“那你送过最特别的礼物,是什么?”
陆昕裴装作恍然大悟:“你这是变相在拷问我的过去吗?”
郦清清灵机一动:“就算是吧,要不然说说初恋的时候,你送给对方最特别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