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走到了停车场,霍沄的电话还没有打进来,原本他还想着好男不跟女斗,现在看起来,这个女人岂止是失心疯,简直就是病入膏肓了!是他大意了,明知道阮琴云背后有一个阮芷琳,那天在西山的公寓,清清那样对她,前天老七进去之后他就该防备的。
……是他的错!
“阮琴云,你不过是想给阮氏找颗大树好乘凉,你以为你这样投其所好,沈致远就真的会看在跟你那个死去的爹的情份上,并购了阮氏之后,还会善待你和你哥哥吗?我一向不受人威胁,尤其是女人,还是一个算计过我的女人,今天我就破例一次,你马上把清清给我送回来,我给你二十亿。”
“有了这二十亿,你再把你的头脑真正用到阮氏的业务上,撑过半年,你还有机会替你死去的爹重振阮氏当年的辉煌。”
阮琴云明显迟疑了片刻,兴许是她自以为算盘打得精,也有可能沈致远许诺她的条件更为丰厚,她竟然假惺惺地说出了一句:“殷黎霆,我想要的只有你!”
他到底“哼”了一声:“你要得起吗?”
“阮琴云,我奉劝你见好就收。二十亿,你和你那个病秧子哥哥只要不是过分穷奢极欲,完全可以锦衣玉食地躺着过完下半辈子,临死了,连墓地都能选得比你们那个死去的爹好。”
本来他的打算就是拖延时间,哪怕是她要求他立刻过账,他也一样会答应。
刚刚他故意试探她,是想确定她会不会已经得知了他如今的处境和风险,才改变了主意,与其孤注一掷地等着沈致远的允诺和照拂,不如直接从他身上捞一笔更实际的,也不至于将来落得个人财两空的下场。
所以他才会开出了这二十亿。
想不到阮琴云却是说:“我阮琴云要不起的,其他人也别想要得起!殷黎霆,我比郦清清先认识你,先得到你,如果没有她,你会这样不顾一切的拒绝我吗?我们也曾经开心过!如果没有她,你会连我们的儿子都不要吗?你以为我跟你三叔有什么,你后来不是也查到了你三叔早就做过结扎手术,那个孩子根本就是你的!你心里难道连一丁点愧疚都没有吗?他都已经成形了!”
“殷黎霆,我爱你,我不求你爱我,但是,我也绝不能忍受你爱上其他的女人!你越是爱她,我就越要毁了她,是她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位置,是她害死了我的孩子!”
一时之间,他倒还真的有些分不出来,这个女人是惺惺作态,还是真的已经走火入魔到了这个程度。
他相信阮琴云听得出来他绝对不是在吓唬她:“阮琴云,出来玩,就要懂规矩,就要玩得起!我再说一次,二十亿,你现在就把人给我送回来,如果清清少了一根头发丝,明天我就找人炸平你们阮氏大楼!”
手机提示有其他电话呼入,他立即接通,是霍沄,“殷少,查到了,在城南的一栋公寓,地址我马上发给你。”
“最近的行走路线,最快多久到达,也一起给我发过来。”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几乎是在他的脚踩到油门的第一时间,车身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等他切回通话,阮琴云正在说:“……你喜欢郦清清什么?清纯,美貌,偏偏她还有一个开银行的爸爸,当真是集万千优势于一身。想想那天她赶我走的时候,多么趾高气扬,多么盛气凌人,她可曾想过自己会有今天?今天,我就要把我当天遭受的狼狈,羞辱,成千上万倍地奉还给她!殷黎霆,我现在就让看着她的人一个个轮流毁了她,就算你明天炸平阮氏,把我挫骨扬灰,你也一样换不回今天之前的郦清清!殷黎霆,你亲手杀死了我们的孩子,我以后都不可能再有孩子了,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郦清清,我恨她,恨不能亲眼看着她受尽凌辱!你不是爱她吗?有多爱?今天之后,你还会爱她吗?”
“愤怒,抓狂,恨不能立即飞到她身边去解救她?殷黎霆,我就是要让你也尝尝这种恨不欲生,万箭穿心的滋味!接下去的每一分每一秒,你都能体会到你的整个人就好像被千军万马在来回践踏,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如果阮琴云敢当着他的面说出这种话,他发誓,一定会亲手掐死她,从来没有任何一刻,让他像现在这样有提刀杀人的冲动,他要砍了这个疯女人,将她一刀刀剁成肉泥肉酱,扔到荒山野岭去喂狗!
这个丧心病狂的疯子!
可是此刻,他只能按捺住内心熊熊燃烧的怒火,脚下的油门早已经一踩再踩踩到了底,在连闯了两个红灯,险险与一辆直行的车擦窗而过之后,在耳边呼哧啦喳的风声和身后尖锐的刹车声,鸣笛声中,他语气森冷如世上最坚韧的寒冰:“我答应你!现在就去民政局,你想要西山那块地,我也给你,放了她,今天下午你就是殷太太。”
阮琴云却笑了一下:“可是我改变主意了,反正你永远也不可能真心对我,我就等着看沈先生把你送到监狱里去,等着看郦清清下半辈子日日夜夜都活在挥之不去的噩梦之中。殷黎霆,这是你们的报应!”
“我娶你,我所有的身家都有你的一半,阮琴云,放了清清,我什么都答应你!”
殷黎霆记得阮琴云挂了电话,关机之后,仪表盘上显示的车速是150码,在市区,这已经是最大的极限了。
然后他摔了手机,一路狂飙到了霍沄发过来的这个地址,停车之后从后备箱里拿了一把铁锤就冲上了楼。
阮琴云说得没错,在砸开门见到她之前的每一秒钟,他都生不如死!
他什么都不敢想,因为他怕自己会原地爆炸;他什么都不敢想,因为他怕自己会疯;他什么都不敢想,因为他怕他会忍不住想要撞死自己;他什么都不敢想,因为他怕他会心痛得全身麻痹,痛至石化,再也动弹不得……
他甚至开始祈求上帝,希望上帝看在他姑妈这么多年虔诚信仰的份上,保佑她能想到办法保护自己……或者阮琴云根本只是吓唬他,
只有他自己知道,当他冲进去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听到她说她没事的那一刻,他有多么庆幸!
即便这一刻,从后视镜里看着她和陆昕裴额头相贴,呼吸相对,他心中最大的感受也仍然是庆幸。
即便她真的决定要跟陆昕裴重新开始又怎么样,他心尖尖上的女人,怎么可能拱手让给别人,就算这个人为她豁出了命去又如何,换做是他,他也一样做得到!
何况,陆昕裴为什么会比他先找到这里来?
如果让他证实了这件事根本就是这个姓陆的借阮琴云的手自导自演的一场苦情戏,他绝对不会放过他,还有阮家的那一对姐妹!
真当他现在缩手缩脚什么都做不了吗?
殷黎霆娴熟地打着方向盘,余光又向后视镜里瞟了一眼,他们两个人已经分开了,陆昕裴转过头来抵靠在前排椅背上,手还紧紧握着她的手,而她脸上湿漉漉的两行泪光,坐在旁边目不转睛地望着陆昕裴,那神情,就好像生怕她一眨眼,陆昕裴就会原地消失不见了一样。
他心中到底还是仿如被针扎了一下,刺刺的疼。
最近的一间医院,从急诊室一路到手术室,有无数个时刻,郦清清总觉得自己会垮,她完全可以从接诊医护人员的反应中感受到陆昕裴刀伤的凶险程度,进手术室之前他已经昏过去了。
这三个月来,她来过多少趟医院?除开郦冒勋这次手术之后,她陪住在医院里的必要进出不算,只怕也比她前二十年加起来的总数都还要多,单单等在急诊手术室外面也已经是第三次了。
郦清清颓然靠后,将身体的大部分重量移交给背后冰冷的墙壁,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维持着站定的姿势,刚靠了一小会儿,殷黎霆走过来拉着她就走,“你额头上的伤也要处理一下。”
她根本没力气挣脱,看着他转身就走的背影,心里面又是一阵戚戚然,忽然想到了什么:“应该是一个喜欢伍七的女人把我绑到那里去的。”
殷黎霆立即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她:“老七……你怎么知道?”
她跟着脚下一顿,也站住了,手还由他拉着:“我听到那两个人说话,说起伍七,说七爷的新宠,还说什么旧爱绑了新欢,其中一个让另一个通知人来收货,后来真的有人来了,我听到了高跟鞋的声音。”她问:“伍七……现在怎么样?”
他盯着她:“你这算是……关心我?”
郦清清连忙收回了目光,却同时听到他说:“是阮琴云。之前有老七的人压着,她姐夫手下的人不敢动手,现在老七一出事,这帮狗娘养的们就天不怕地不怕,无法无天了!”
一时间,她心中各种情绪汹涌如潮,竟然是阮琴云,阮琴云派人把她绑到那里去显然是为了要挟他,要挟他什么?同意娶她?
殷黎霆的声音突然软下来:“你……吓坏了吧?”
而她根本不敢开口说话,只管低头站在那里,却听见他又问:“是你想办法通知陆昕裴过去救你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