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舒岚还是醉了,上车之后一直说头晕,两个人挨在一起说了一会儿话,舒岚就歪在她肩膀上眯着了。
她犹豫了半天还是选择将舒岚送回了秦长军的那间出租屋,本来她应该跟舒岚一起回屏山去住的,只不过这一整天都没到医院里去看郦冒勋,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到了地方之后又在车里坐了上十分钟,郦清清才伸手拍了拍舒岚的背,喊了两声她就醒了,“到了?”
郦清清应:“嗯,我送你进去。”
舒岚很快坐起了身来,“不用,这都快十点了吧,你还要赶回医院里去,你爸爸都一整天没见着你了。”
一边说,一边就要去拉门,“我自己进去,你还真以为我醉得不能走路啦,我就是有点儿晕。”
郦清清也伸手拉门:“我送你。”
最后她还是把舒岚送到了三楼的楼梯口,看着舒岚打开门开了灯,看着她扭过头来跟她挥手,她也伸手做了个赶紧睡觉的动作,然后才转身往回走。
九点五十二分了,上车之后她先给郦冒勋打了一个电话,说她刚刚把舒岚送回家,现在从T大赶回医院,末了叮嘱他早点睡,她到了之后会偷偷溜进房间看他。
楚亦暄七点多钟给她打过电话,那会儿她正在吐,后来也忘了回他电话,还没想好要不要打给他,他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大概她接得太快,楚亦暄似乎反应了一下,“清清,你在哪里?”
她说:“回医院的路上,刚刚把舒岚送回家。”
又说:“那会儿正跟舒岚吃晚饭,忘了回电话给你。”
楚亦暄“嗯”了一声,“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想跟你说我晚上有应酬,应该会很晚结束,过了十二点,我就不过去医院看郦叔叔了。”
“我给梅姨打过电话,梅姨跟我说了你和舒岚一起吃晚饭的事,你们聊得开心吗?”
郦清清一直没有想好该怎么跟楚亦暄开口,这会儿他人又在外面,她当然不可能会在电话里说什么,“嗯,开心。那你结束之后早点回公寓休息。”
“好。你到了医院以后也早点睡,晚安!”
挂了电话之后,她忍不住又点开收件箱来看,结果当然是失望,那个人根本就不可能再给她任何只言片语。
其实这样也好,也许他很快就会想通,大不了把阮琴云娶回去当一只花瓶一样摆在家里,等到这次的危机过了,他仍然还是那个张扬跋扈的殷三多。钱多,女人多,至于这次因为王侯的爸爸出事而断掉的那些危险关系,根本就不算是一件坏事,没有了这些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盘根错节,他自然还会有另外的“多”来弥补吧!只要他人在其位,难道还怕建立不了其他更正当,更左右逢源的通路和人情吗?
郦清清靠在椅背上,看着车窗外的浮光掠影,一颗心到底还是捋不平,皱皱折折,起起伏伏的。
如果真的有了,她真的要瞒着他给他生孩子吗?
后来她大概也迷瞪了一会儿, 车子也不知道开到了哪里,突然听见嘭通一声响,车身同时一震,她人也跟着向前栽了出去。
她本能地用左手撑住了前排座椅靠背,司机反应过来之后立即转头看了她一眼:“郦小姐,估计是后头的车追尾了,您在车上稍等,我下去看一看。”
虽然坐在后座没有系安全带,她身上也没有其他哪里磕到碰到,应该只是一起小刮擦,“好!”
司机开了故障灯之后下车,她扭头看了后车玻璃一眼,后面的确有一辆黑色轿车紧跟着他们的车。
对方驾驶员也下了车,大概正拉着司机解释什么。
司机是背对着她的车身而站的。
这种时候,她是全无防备的。毕竟是在大马路上,绑架这种事,看得最多的终归还是在港剧里,她怎么可能想到这种事会真真切切地发生在自己身上?
而此时此刻,前面一辆面包车上左右下来了两个人,三两步走过来一把拉开车门,一个坐进驾驶座,一个坐到她旁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捂住了她的口鼻,一股刺鼻的气味直冲她的喉管,正在她扑腾之间,车子开了出去,然后她的意识渐渐模糊,很快晕了过去。
郦清清是听着两个男人的对话醒过来的,明白到发生了什么事的那一瞬间,她心中霎时害怕到了极点。
“胖子,通知收货。”
同一个声音又说:“听说这个女人是七爷的新宠,什么人,连七爷的女人都敢动?”
“什么人,女人呗!”
“女人?旧爱绑了新欢?我说这丫头也是自作自受,听说这丫头家里是开银行的,钱多得几辈子都花不完,好不好的怎么就跟道上的人搞到一起去了!”
“干老子屁事!老子们只要交了人,拿钱了事。”
“也对,头一回遇着这么轻松拿钱的差事,对了大哥,这丫头的车怎么也得值个小两百万吧,咱们……”
“打住啊,少给我动歪脑筋,伍七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啊,就算他这回真的进了局子,就他从前手下那帮人,随便挑出一个半个来,咱们也惹不起!要不是干完这一票就回老家过年,明年也不打算再出来干了,咱们能冒着被剁手跺脚的危险接下这笔买卖吗?那个女人跟上头说好的,我们只负责把人劫过来,其他的事一律不与咱们相干,这又不是什么绑票勒索的勾当,咱们也不用问这丫头的老子拿钱!你要是起了贼心想动那丫头的车,那这事儿的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趁早给我打住!”
“是……是……是,大哥,我都听你的!”
“我说,这天都大亮了吧,这丫头一晚上连哼都没哼一声,莫不是我药下得太重了,你进去瞧瞧去。”
“好,我这就去!”
郦清清眼睛被蒙着,手也被绑住了,听见外头走路开门的动静,更是吓得连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该怎么形容这种本能的恐惧,实实在在的惊魂难定,毛骨悚然,如果刚刚她没有听见他们的对话,此刻她只怕会止不住的惊叫,狂喊救命。
可是即便她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这种前所未有的惧怕,也足以令她全身血液倒流,哪里还有一丝正常思考的能力。
感觉到有人不断地向她这边靠近,很快,明显有阴影从头顶上方压下来,而她控制不住地手脚发抖,惊动了一下之后,连连往旁边躲过去:“谁……谁……你想干什么?”
对方却没有说话,似退后一步在她边上站了片刻,然后转身走掉了。
接着,她听见了关门声,还有两个人刻意压低了的说话声,之后四周再次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她的一颗心还在狂跳,脑子里也在拼命回想之前听到的话。
是一个女人让他们把她绑到这里来的?
如果她没有听错,刚刚他们说的应该是伍七,可是伍七喜欢的人是岑沁悠,什么叫做旧爱绑了新欢?
她越想越糊涂,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又被推开了,她应该是在一张床上,除了柔软,她还摸到了床单枕头一类,迎面有人扔过来什么东西,等那人关上门出去之后,她挪过去用脚碰了碰,应该是一瓶矿泉水,还有一袋面包。
然后又是等待,中途她听见了外面传来的电视机里的声音,椅子挪动的声音,偶尔听见细微的人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又被推开了,应该是他们通知的那个收货的人来了,应该是一个女人,因为她听见了高跟鞋的声音。
她眼睛看不见,耳朵却在极力收听外面的动静,又过了几分钟,她听见了开门关门的响动。
整个屋子彻底安静了。
等了许久都不见再有人推门进来。
她坚持不断地给自己打气,不停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试着稍稍放松下来,脑子里又开始反复分辨之前听到的那两个男人的对话,这不是一场常规意义上绑架勒索,是一个喜欢伍七的女人找人安排他们把她劫到这里来的,他们并不想把事情闹大,他们只想交人拿钱,确定她醒过来了之后他们就再没有出过声,大概是怕她记住他们的声音……
外面已经半天没有一点儿动静了,他们会不会都走了?
他们还会不会回来?
刚刚进来的那个女人,是他们的“上头”?还是他们口中的伍七的那个“旧爱”?
可是她跟伍七一共就见过两次面,两次见面加起来也不到五分钟,那个女人误会了她跟伍七的关系?可是伍七明明正在接受调查,就算那个女人误会了什么,现在绑了她来打算做什么?
昨天晚上司机转头发现车不见了肯定会马上联系她,联系不到她,一定会再联系楚亦暄,她一夜未归,车也不见了,楚亦暄会不会报警?
现在她该怎么做?
她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腕,绳子缠得很紧,反复缠了很多道,根本不可能挣脱得开,何况她的右手还不灵活。
手机呢?她的手机呢?
那两个人这么谨慎,不可能不拿走她的手机,但只要她的手机还在这个屋子里,殷黎霆就一定能够找到她。
前提是,如果他还会像从前一样打开GPS搜索她的位置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