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黎霆眸光渐冷:“姓楚的,本来我还以为你跟你爸爸不同,没想到亲父子就是亲父子,你们父子俩被文战峰摆了一道,乱了阵脚,转头就想赖到我头上?想找我殷老三当冤大头,也不先掂掂自己的份量,你爸爸要是连我都预计在内,他还有胆子敢动郦商吗?”
“编故事的本事倒是渐长!两天?我就是给你两个星期,你们父子俩也搞不定一个文战峰!”
这一个星期,他也实在是累狠了,尤其是这三天,诸刚,高义伟这帮人还真把他当孙子了,一个个变着花样地剥削他,还真以为他怕了他们了!
还有沈致远,竟然还拉着他姑妈一起去见了郦冒勋,哼,他当真以为他养过他几年,就有资格做主他的婚姻大事了?
十天了,他已经整整十天没有见过她了,好不容易逮到她爸爸住院这个理由,他哪里还有半分闲工夫在这里跟这个姓楚的虚耗什么美国时间!
他困死了,只想抱着她睡觉!
于是他伸手将她往怀里一拽:“走了,陪我回去睡觉!”
楚亦暄却同时出手抓住了她的另一只胳膊:“殷先生,清清是我的未婚妻,你要是不顾她的个人意愿,想要强行把她带走,我只有报警了!”
他扬眉:“报警?就算你们是合法夫妻,她也有人身自由,哪个分局的警察要是连这种稀松平常的男欢女爱都管,我看他明天也该下岗了,我们纳税人的钱不养闲人!”他手劲往回一收:“还楞着干什么,走了!”
楚亦暄倒是来劲了,另一只手已经伸过来挚住了他的胳膊:“殷先生,我未婚妻不会跟你走,我也不会让她跟你走!”他将郦清清往身后一揽:“清清,你先回房间去!”
他迎上楚亦暄清冷的目光,倾身上前一步,没动的那只左手试着攥成拳,“姓楚的,想打架?我怕你这身子骨禁不住!”
正在两个人剑拔弩张之间,郦清清压低了声音吼道:“你们两个想干什么!这是什么地方,现在几点了!”
“你们两个都给我走!现在就走!”
他说:“我不走,你让他走!”
楚亦暄毫不相让:“我住郦叔叔房间!”
而她竟然扔下一句:“就只有一间房,干脆你们两个一起睡!我不管!”抬脚就走。
他也怒了:“郦清清,你要是敢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星期一一开市郦商股票大跌,可别怪我不出手!你信不信等我睡好了,明天下午我就让老七带着人,挨个到郦商各个营业部去存钱!”
“看在你今天心情不好,又想了我十天的份上,我不跟这个姓楚的一般见识,我现在下去车上等你,半个小时之内你不下来,别怪我吵得整个医院都不安宁!”
然后他一甩胳膊,掉头扬长而去。
坐在车上等她的时候,他给老七打了一个电话:“老七,留意一下陆昕裴,看他这两天会不会跟楚亚贺接触。”
老七却是说了一句:“殷少,老爷子最近倒是跟文战峰打过两次高尔夫,你看,郦商今天的事,会不会有老爷子的手笔?”
他凝眉:“哼,他这摆明了是想探我的底,说白了,还是为沈婉茹接他的班铺路。文战峰好解决,就是这个楚亚贺……不知我那未来岳父心里头究竟是怎么想的!看起来我这老丈人,可不是一般的顽固!”
老七在电话那头笑:“殷少,你娶嫂子这成本可花得有点大!”
他不以为然:“男人赚钱可不就是为了老婆孩子,没老婆哪来的孩子!姓陆的以为他终于逮着了机会在我背后狠狠捅了一刀子,殊不知我正愁没机会把这帮人集合起来好好做一回秀,如今形势变了,我们也该收收网了,这时候得罪一些人,不见得是什么坏事!”
“老七,你对岑秘书起心思也不是一年两年了,真放不下就该大胆表白,兄弟妻不可戏,我可从来没动过她。”
老七显然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个:“殷少,你该不会是自己快脱单了,就想拉着我也一块儿进围城吧?这可有点……瞎啊!”
他嗯哼了一声:“那你尽管端着,等人家一张机票飞到了苏黎世,我倒要看看你是真瞎,还是假瞎!”
老七竟然反过来将他的军:“殷副总舍得让岑秘书走吗?七年了,你上哪儿再去找一个这样尽心尽力的公私首席!”
他按下车窗朝外面张望了一眼,诚心诚意地说:“老七,可别怪我做兄弟的没有提醒你,岑秘书的奶奶没了,她心里头的牵挂也就彻底没了,天大地大,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这几年她夹在我和沈致远之间可没少糟心,指不定她做梦都盼着能脱离远东副总经理秘书室,你以为她抓住这次机会容易吗?一旦她真的走了,你再想找可就悬了!”
老七默了片刻:“殷少,岑秘书不会拿这次平潭岛的献金名目去跟沈致远去换她的远走高飞的,她舍不得!”
殷黎霆仍然是一副闲闲的语气:“她就是真拿了,沈致远又能耐我何?顶多是拿去依样画瓢,方方面面为他的宝贝女儿未雨绸缪罢了。至于她舍得舍不得,老七,我还是那句,我可从来没有对她有过半点想法!”
“但是,我也没有道理留她!”
挂了电话之后,他打开手机GPS定位了一下郦清清的位置,这个笨女人,竟然还在楼上。
殷黎霆转身走远之后,郦清清正想开口,却被楚亦暄抢了先:“回房间去吧!”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楚亦暄的情绪不对,“好!”
等她在他的注视之下走过去,就快走到梅姨在的那间房门口的时候,楚亦暄忽然开口叫住了她:“清清。”
她应声回头,他却几步走上来:“不要去,好吗?”
她一时有些尴尬:“我没有打算去!”
“中午我跟郦叔叔一起去郦商,他跟我说他约见沈先生沈太太,就是不希望殷黎霆再有机会跟你扯上任何关系。清清,殷黎霆很快就会娶阮琴云,郦叔叔更加不会愿意看到你跟他之间再有来往……”
郦清清出声打断了他:“我没有说我要去见他,他娶谁也不关我的事!我很累了,要进去睡了,亦暄哥哥,你也早点休息!”
第一次,她清清楚楚地感受到楚亦暄的负面情绪,有一点心浮气躁,好像还有一些恼怒,跟平时的他很不一样。
她扭头欲走,却被他上前一步从背后拦腰抱住:“清清……对不起!”
郦清清挣了挣,没挣开,一双手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摆,只好直愣愣地束手站着:“很晚了……你也早点回房间休息吧!”
楚亦暄似轻叹了一口气,头靠过来轻轻挨着她的头,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以为耳边听到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又好像是无可奈何:“清清,我喜欢你!喜欢就会渴望拥有,但其实这种拥有,多半都带有排他性,或者说是独占性。三十年来,我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感情,但这并不表示我会比一般男人更理智,更大方!清清,我也会嫉妒!”
他的声音低如呢喃:“原谅我,好吗?”
她当然明白他在说什么,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是答应了他要尝试接受他的改变,尝试跟他交往,试着把他当成一个以事实婚姻为目的恋爱对象。
可是这二十天,她做到了吗?
显然没有。
不仅没有,连当初那份他说什么她都觉得可信,那种就像是天生的免疫力一般,没有任何道理可言的笃信,也再找不回来了。
她根本没有办法像初次再见那样信任他,即便当时,他们多年未曾有过实质的交集,他就好像是从天而降,等她在他对面坐下来之后,一开口就离经叛道地邀请她协议结婚,她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他说的任何一点理由。
可是如今,他说什么,她都会下意识地分析,下意识地重组判断。
不管这中间有多少缘由,曲折,他有怎样的主观立场,又有哪些客观因素,这种信任丧失了,就是丧失了。
也许最可怕的,是因为她对他失去了这种先天的信任,所以连她自己也变得不诚实了。
郦清清想了想,突然说:“楚亦暄,我们谈一谈。”
令她没想到的是,楚亦暄并不想跟她谈,他似乎怔了一下,维持着脸颊轻轻贴着她发髪的姿势,隔了一会儿才放开了她:“很晚了,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说,你早点进去陪梅姨。我就在隔壁!”
她还想张嘴说什么,楚亦暄一边说着,一边挨着她的肩膀绕到她对面站定:“清清,明天郦叔叔转到这边病房来之前,我会安排郦商大厦的安保人员过来值守,虽然今天下午还算清净,不敢说明天会不会有状况发生。这里毕竟是公立医院,东南西北大门就有四个,一般进出车辆也不可能一一检查,如果真的有媒体人员想要混进来,其实是易如反掌的!”
郦清清抬眼看他,他面上的神情已经恢复到了一贯的清冷平淡:“如果真的遇到了什么状况,你和梅姨也一定要冷静!我已经跟华部长沟通好了,明天一早会有一名资深公关经理过来,以便应对不时之需!”
她举目望着他,只说:“晚安!”
楚亦暄似略牵了牵嘴角:“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