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四人站得笔直,屏息听室内的动静,连旁边树上的刺耳蝉鸣似乎都躲远去了。
林初夏听林鹤舒跟华云芷说的话,字字锥心,这都是娘亲该说的话吧。可惜自己和华云芷都没有这种福气,承欢亲娘膝下,听那温软的谆谆教导。不禁伸着耳朵听得更仔细了一些,听着听着鼻头微微泛酸,眼泪快要流出来了,赶紧仰仰头,平复心绪。
她憋回眼泪,歪头问向林清风:“清风哥,我们仨怕他就罢了,你也怕他?”。
林清风目不斜视,只看向远处树影摇曳,一如樱园里葱郁,缓缓地说:“你以为他没来凛都之前是在哪?”
林初夏转了转眼珠,忽然低低惊呼道:“钺城?!”
林清风说:“对。”
林初夏吐吐舌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说:“不得了!”
林清风抬头看看天空中骄阳似火,说:“叔父是制兵刃的奇才。”
林初夏撅撅嘴,不满道:“所以脾气可以比不奇才的人古怪些么?”
林清风淡淡看一眼林初夏,嘴角微弯,说:“他只是简单。”
林初夏疑惑道:“简单?”
林清风轻轻解释说:“叔父不喜嘈杂,喜欢独处,因为很多想法只有他自己能理解自己。”
林初夏嘟囔道:“他倒确实也懒得教我们。”
林清风轻笑,反问道:“那你觉得我是谁教的?”
林初夏刚想说你父亲,想到清风父亲早亡,又死得惨烈,赶紧住了嘴,但又禁不住好奇,还是问道:“你是——?”
林清风说:“是叔父。”
是啊,他也想自己的父亲能手把手将嫡传的技艺传到自己手里,然而自己只能通过父亲留下的那诸多笔记来了解当年的父亲是怎样与这些杀器共处的。比起父亲,林鹤舒教他的确实要更多一些,甚至连他的性格也有点被这位长辈影响,十分享受孤独时自己对自己的解读,那种不分彼此的你来我往,宛如兵器成形时的虚实相生。
林初夏大剌剌的说:“那你厉害了啊,又是本家嫡系,又是揽月阁主亲传,岂不是空前绝后。”
苍星听这话噗嗤一声笑出来,道:“初夏姐姐的马屁拍得真是一点也不响。”
林初夏顽皮道:“噫~~这哪是马屁,这是我对本家家主的敬仰,真情实感!”
苍星笑道:“好吧,你说是就是咯,是吧?清风哥~”
林清风投来一个温和的笑,眼中微微嗔怪,还是没长大,老是拌嘴抖机灵。
华云芷提着鸟笼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四个人已经被太阳晒得懒洋洋的了。
林初夏看到林初夏手中鸟儿,喜道:“这只灰鹞为什么这么可爱!”
华云芷其实是第一次见林初夏,刚才只打了个照面没来得及细看,这面对面的一瞧,这个姐姐是真好看啊,白净的脸上水汪汪的大眼睛闪闪发亮,小巧的鼻子,翘翘的嘴巴。高高的个子,利落的装扮,活脱一个英气侠女,便问:“这个姐姐是?”
华云天还未开口,苍星抢先叫道:“是你未来的嫂嫂呀!”
华云芷有点懵,她看看华云天,又看看林初夏,问道:“嫂嫂?”
林初夏的脸上顿时烧起了红云,伸手就去打苍星,嗔道:“什么嫂嫂,乱说话!”
苍星一边跑一边嚷嚷:“明明就是啊,兄长不都提亲了嘛?”
华云天倒也不否认,笑着说:“我答应舅父再等几年的。”
华云芷一听华云天的话头,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啊,她虽然年纪小,可是一个顶仨的鬼机灵。忙举起手中鸟笼子晃了晃,跟林初夏撒娇道:“嫂嫂,嫂嫂~教我怎么养灰鹞呗~”
林初夏鼓着嘴,朝着华云天一跺脚,哼了一声,扯过华云芷就走。
华云芷抿嘴忍着笑,回头朝华云天眨眨眼,乖巧地跟着林初夏走在前面。
三个默契的跟在后面,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姑娘在前面叽叽喳喳,比那灰鹞可爱多了。
华云芷乖声问着:“小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华云芷。”
林初夏没好气的回答:“林初夏。”不过语气却是比对苍星温柔多了。
华云芷笑嘻嘻的拍着马屁:“初夏姐姐真好看,给我当嫂嫂最好了。”
林初夏剜她一眼,嗔道:“当!”。
她从来不是什么扭捏的女子,即动了心,又动了情,两相悦目,便可相随,不必遮掩。
华云芷叫道:“嫂嫂好!”
林初夏继续没好气:“真嫁了再叫,急什么,叫姐姐。”
华云芷眨眨眼,听话的说:“好的,初夏姐姐。”。
林初夏瞥了一眼鸟笼子,问道:“叔父给你的这只灰鹞怎么这么胖!”
华云芷举起鸟笼子,看着那胖乎乎的鸟儿直乐,说:“舅舅说它最小最能吃,像我,嘻嘻。”
林初夏翻了个白眼,腹诽,别是和你一样天真才好,嘴里还是嘱咐道:“以后你吃什么,就给它吃什么,一定要亲手喂它,她才会给你送信。”
华云芷答应着:“好的,初夏姐姐。”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徐淑仪住的地方,门正开着,苍星进去看了看,没人。
林初夏道:“许是去玉兰花海乘凉去了。”
五人便又转向去了玉兰花海。
玉兰花海葱郁如常,那树木经过林鹤舒这些年的悉心照料,都长得苍莽如龙,将整个院子盘踞得满满的,即使外面炎炎夏日,这树荫下却是沁凉如秋。
五人从月洞门进到园子里,立马觉得舒爽极了,穿过漫漫林海,暑气便去了大半,快走到留亭时,已经看到徐淑仪和苍瑾坐在那里,正在比着手里的针线活。
林初夏朝着亭子里喊道:“娘亲~清风哥哥和小芷从钺城来了~”
徐淑仪抬头看向这边,正对上林清风的眼睛,两个年纪性别经历都完全不同的人,在对方的眼睛里却看到了同样的历尽沧桑,徐淑仪忽然觉得十分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