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蔽之。固是不见。若谓云雾去。则便指为日月。亦不可。如水亦然。沙石杂之。固非水之本然。然沙石会后。
自有所谓水者。不可便谓无沙无石为水也。雉余正叔谓。无私欲是仁。曰。谓之无私欲然后仁。则可。谓无私欲便是仁。则不可。盖惟无私欲而后仁始见。
如无所壅底而后水方行。方叔曰。与天地万物为一体是仁。曰。无私。是仁之前事。与天地万物为一体是仁之后事。惟无私。然后仁。惟仁。然后与天地万物为一体。要在二者之间识得毕竟仁是甚模样。欲晓得仁名义。须并义礼智三字看。欲真个见得仁底模样。须是从克己复礼做工夫去。今人说仁如糖皆道是甜不曾吃着不知甜是甚滋味圣人都不说破。在学者以身体之而已矣。闳祖或问。仁当何训。曰。不必须用一字训。但要晓得大意通透。关仁字说得广处。是全体。恻隐慈爱底。是说他本相。高仁是根。恻隐是萌芽。亲亲。仁民。爱物。便是推广到枝叶处。夔孙仁固有知觉,唤知觉做仁。却不得。闳祖以名义言之。仁自是爱之体。觉自是智之用。本不相同。但仁包四德。苟仁矣。安有不觉者乎。道夫问。以爱名仁。是仁之迹。以党言仁。是仁之端。程子曰。仁道难名。惟公近之。不可便以公为仁。毕竟仁之全体如何识认。克己复礼。天下归仁。孟子所谓万物皆备于我。是仁之体否。先生曰。觉。决不可以言仁。虽足以知仁。自属知了。爱分明是仁之迹。浩曰。恻隐是仁情之动处。要识仁。须是兼义。礼。智看。有个宜底意思是义。有个让底意思是礼。有个别白底意思是智。有个爱底意思是仁。仁是天理。公是天理。故伊川谓。惟公近之。
又恐人滞着。随即曰。不可便以公为仁。万物皆备固是仁。然仁之得名却不然。浩曰二字可设。浩问。先生答湖湘学者书。以爱字言仁。如何。曰。缘上蔡说得觉字太重。便相似说禅。问。龟山却推恻隐二字。曰。龟山言万物与我为一云云。说亦大宽。问。此还是仁之体否。曰。此不是仁之体。却是仁之量。仁者固能觉谓觉为仁。
不可。仁者固能与物为一。谓万物为一为仁。亦不可。譬如说屋。
不论屋是木做柱。竹做壁。却只说屋如此大容得许多物。如万物为一。只说得仁之量。因举禅语说得量边事云云。德明问。程门以知觉言仁。克齐记乃不取。何也。曰。仁离爱不得。上蔡诸公不把爱做仁。他见伊川言。博爱非仁也。仁是性。爱是情。伊川也不是道爱不是仁。若当初有人会问。必说道爱是仁之情。仁是爱之性。如此方分晓。
惜门人只领那意。便专以知觉言之。于爱之说。若将浼焉。遂践过仁地位去说。将仁更无安顿处。见孺子匍匐入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这处见得亲切。圣贤言仁。皆从这处说。又问。知觉亦有生意。曰。固是。将知觉说来冷了。觉在知上却多。只些小搭在仁边。仁是和底意。然添一句。又成一重。须自看得。便都理会得。淳。寓同余景思问仁之与心。曰。仁字是虚。心字是实。如水之必有冷。冷字是虚。水字是实。心之于仁。亦犹水之冷。火之热。学者须当于此心未发时加涵养之功。则所谓恻隐。羞恶。辞逊。是非发而必中。方其未发。此心之体寂然不动。无可分别。且只恁混沌养将去。若必察其所谓四者之端。则既思便是已发。道夫仁。鸡雏初生可怜意与之同。意思鲜嫩。天理着见。
一段意思可爱。发出即皆是。切脉同体。说多不能记盖非言语可喻也。孟子便说个样子。今不消理会样子。只如颜子学取。孔子教人仁。只要自寻得了后自知。非言可喻。只是天理。当其私欲解剥。天理自是完备。只从生意上说仁。其全体固是仁。所谓专言之也。又从而分。则亦有仁义分言之仁。今不可于名言上理会。只是自到便有知得。上蔡所谓饮食知味也。方湖南学者说仁。旧来都是深空说出一片。顷见王日休解孟子云。麒麟者。狮子也。仁本是恻隐温厚底物事。却被他们说得台虚打险。瞠目弩眼。却似说麒麟做狮子。有吞伏百兽之状。盖自知觉之说起之。麒麟不食生肉不践生草狮子则百兽闻之而脑裂。
若说得本源。则不犯仁宇。禅家曹洞有五位法。固可笑。以黑为正位。白为偏位。若说时。只是形容个黑白道理。更不得犯黑白二字。皆是要从心中流出。不犯纸上语。从周义。便作宜字看。洽不可执定。随他理去如此。自家行之便是义。节义是个毅然说话。如利刀着物。李札义如利刀相似。人杰录云似一柄快刀相似都割断了许多牵绊。祖道义如利刀相似。胸中许多劳劳攘攘。到此一齐割断了。
圣贤虽千言万语。千头万项。然一透都透。如孟子言义。伊川言敬。都彻上彻下。开义字如一横剑相似。凡事物到前。便两分去。君子义以为质。义以为上。义不食也。义弗乘也。精义入神。以致用也。是此义十分精熟。用便见也。
克己复礼为仁。善善恶恶为义。骏仁义。其体亦有先后。节仁对义为体用。仁自有仁之体用。义又有义之体用。
伯羽赵致道问。仁义体用动静如何。曰。仁固为体。义固为用。然仁义各有体用。各有动静。自详细验之。贺孙仁义互为体用动静。仁之体本静。而其用则流行不穷。义之用本动。而其体则各止其所。义之严肃。即是仁底收敛。淳以仁属阳。以义属阴。仁主发动而言。义主收敛而言。若杨子云。于仁也柔。于义也刚。又自是一义。便是这物事不可一定名之。看他用处如何。
问于仁也柔。于义也刚。曰。仁体柔而用刚。义体刚而用柔。铢曰。此岂所谓阳根阴。阴根阳邪。曰。然。铢先生答叔重疑问曰。仁体刚而用柔。义体柔而用刚。广请曰。自太极之动言之。则仁为刚。而义为柔。自一物中阴阳言之。则仁之用柔。义之用刚。曰。也是如此。仁便有个流动发越之意。然其用则慈柔。义便有个商量从宜之义。然其用则决裂。广寻常人施恩惠底心。便发得易。当刑杀时。此心便疑。可见仁属阳。属刚。义属阴。属柔。直卿云。只将舒敛二字看。便见。喜则舒。怒则敛。方子仁义如阴阳。只是一气。阳是正长底气。阴是方消底气。仁便是方生底义。义便是收回头底仁。要之。仁未能尽得道体。道则平铺地散在裹。仁固未能尽得。然仁却是足以该道之体。若识得阳。便识得阴。识得仁。便识得义。识得一个。便晓得其余个。道夫问。义者仁之质。曰。义有裁制割断意。是把定处。
便发出许多仁来。如非礼勿视听言动。便是把定处。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便是流行处。淳问。孟子以恻隐为仁之端。羞恶为义之端。周子曰。
爱曰仁。宜曰义。然以其存于心者而言。则恻隐与爱固为仁心之发。然羞恶乃就耻不义上反说。而非直指义之端也。宜字乃是就事物上说。不知义在心上。其体段如何。
曰。义之在心。乃是决裂果断者也。柄天下之物。未尝无对。有阴便有阳。有仁便有义。有善便有恶。有语便有默。有动便有静。然又却只是一个道理。如人行出去是这脚。行归亦是这脚。譬如口中之气。
嘘则为温。吸则为寒耳。雉礼者。节。文也礼数。节直卿曰。五常中说知有两般。就知识处看。用着知识者是知。就理上看。所以为是为非者。亦知也。一属理。
一属情。曰。固是。道德皆有体有用。寓礼者。仁之发。智者。义之藏。且以人之资质言之。
温厚者多谦逊。通晓者多刻剥。焘问仁敬。曰。上蔡以来。以敬为小。不足言。须加仁字在上。
其实敬不须言仁。敬则仁在其中矣。方。以下兼论恭敬忠信恭主容。敬主事。有事着心做。不易其心而为之。是敬。恭形于外。敬主于中。自诚身而言。则恭较紧。自行事而言。则敬为切。淳初学则不如敬之切。成德则不如恭之安。敬是主事。
然专言。则又如修已以敬。敬是直内。只偏言是主事。恭是容貌上说。端蒙问。恭敬二字。以为恭在外。功夫犹浅。敬在内。功夫大段细密。曰。二字不可分深浅。恭敬。犹忠信两字。
文蔚曰。恭即是敬之发见。先生默然良久。曰。本领虽在敬上。若论那大处。恭及大如敬。若不是里面积盛。无缘发出来做得恭。文蔚吉甫问恭敬。曰。恭字软。敬字硬。直卿云。恭似低出。敬似抬头。至因言恭敬二字如忠信。或云。敬。主于中者也。恭。
发于外者也。曰。凡言发于外。比似主于中者较大。盖必充积盛满。而后发于外。则发于外者岂不如主于中者。然主于中者却是本。不可不知。
忠信者。真实而无虚伪也。无些欠阙。无些间断。横实头做去。无停住也。敬者。收敛而不放纵也。祖道忠自里面发出。信是就事上说。忠。是要尽自家这个心。便是要尽自家这个道理。
卷七:学一小学
古者初年入小学。只是教之以事。如礼乐射御书数及孝弟忠信之事。自十六七入大学。然后教之以理。如致知格物及所以为忠信孝弟者。骧古人自入小学时。已自知许多事了。至入大学时。只要做此工夫今人全未曾知此。古人只去心上理会。至去治天下。皆自心中流出。今人只去事上理会。泳古者小学已自养得小儿子这里定。已自是圣贤坯璞了。但未有圣贤许多知见。及其长也。令入大学使之格物致知。长许多知见。节古人小学养得小儿子诚敬善端发见了。然而大学等事。小儿子不会推将去。所以又大学教之。
小学是直理会那事。大学是穷究那理。因甚恁地。寓小学者。学其事。大学者。学其小学所学之事之所以。节小学是事。如事君。事父。事兄。处友等事。只是教他依此规矩做去。大学是发明此事之理。铢古人便都从小学中学了。所以大来都不费力。如礼乐射御书数。大纲都学了。及至长大。也更不大段学。便只理会穷理致知工夫。而今自小失了。要补填。实是难。但须庄敬诚实。立其基本。逐事逐物。理会道理。待此通透。意诚心正了。就切身处理会。旋旋去理会礼乐射御书数。今则无所用乎御。如礼乐射书数。也是合当理会底。
皆是切用。便不先就切身处理会得道理。便教考究得些礼文制度。又于自家身已甚事。贺孙古者。小学已自暗养成了。到长来。已自有圣贤坯模。只就上面加光饰。如今自失了小学工夫。只得教人且把敬为主。收敛身心。却方可下工夫。又曰。古人小学教之以事。便自养得他心。不知不觉自好了。到得渐长。渐更历通达事物。将无所不能。今人即无本领。只去理会许多闻骨董。百方措置思索。反以害心。贺孙问。大学与小学。不是截然为二。小学是学其事。大学是穷其理。以尽其事否。曰。只是一个事。小学是学事亲。学事长。且直理会那事。大学是就上面委曲详究那理。其所以事亲是何如。所以事长是何如。古人于小学存养已熟。根基已深厚。到大学。只就上面点化出些精彩。
古人自能食能言。便已教了。一岁有一岁工夫。到二十时。圣人资质已自有十分。寓作三分大学只融洽光彩。今都蹉过。不能转去做。只据而今当地头立定脚做去。补填前日欠阙。栽种后来合做底。寓作根株如二十岁觉悟。便从二十岁立定脚力做去。纵待八九十岁觉悟。也当据见定扎住硬寨去做。
淳。寓同器远前夜说。敬当不得小学。某看来。小学却未当得敬。敬已是包得小学。敬是彻上彻下工夫。虽做得圣人田地。也只放下这敬不得。如尧舜也终站是一个敬。如说钦明文思。颂尧之德。四个字独将这个敬做擗初头。如说恭已正南面而己。如说笃恭而天下平。皆是。贺孙陆子寿言。古者教小子弟。自能言能食。即有教。以至洒扫应对之类。皆有所习。故长大则易语。今人自小即教做对。稍大即教作虚诞之文。皆坏其性质。某尝思欲做一小学规。使人自小教之便有法。如此亦须有益。先生曰。只做禅苑清规样做。亦自好。大雅天命。非所以教小儿。教小儿。只说个义理大概。只眼前事。或以洒扫应对之类作段子。亦可。每尝疑曲礼。
衣母拨。足母蹶。将上堂。声必扬。将入户。视必下等叶韵处。皆是古人初教上儿语。列女传孟母又添两句曰。将入门。问孰存。淳。又刚同教小儿读诗。不可破章。道夫先生初令义刚训二三小子。见教曰。授书莫限长短。
但文理断处便往。若文势未断者。虽多授数行。亦不妨。
盖儿时读书。终身改口不得。尝见人教儿读书限长短。后来长大后。都念不转。如训诂。则当依古注。问。向来承教。谓小儿子读书。未须把近代解说底音训教之。却不知解与他时如何。若依古注。恐他不甚晓。曰。解时却须正说。始得。若大段小底。又却只是粗义。自与古注不相背了。义刚余正叔尝言。今人家不善教子弟。先生曰。风俗弄得到这里。可哀。文蔚小童添炭。拨开火散乱。先生曰。可拂杀了我。不爱人恁地。此便是烧火不敬。所以圣人教小儿洒扫应对。件件要敬谨。外家子侄。未论其贤否。如何一出来便齐整。
缘是他家长上元初教诲得如此。只一人外居气习便不同。
义刚问。女子亦当有教。自孝经之外。如论语。只取其面前明白者教之。何如。曰。亦可。如曹大家女诫。温公家范。亦好。义刚后生初学。且看小学之书。那是做人底样子。广先生下学。见说小学。曰。前贤之言。须是真个躬行佩服。方始有功。不可只如此说过。不济事。淳和之问小学所疑。曰。且看古圣人教人之法如何。而今全无这个。天佑下民。作之君。作之师。盖作之君。便是作之师也。时举或问。某今看大学。如小学中有未晓处。亦要理会。
曰。相兼看亦不妨。学者于文为度数。不可存终理会不得之心。须立个大规模。都要理会得。至于其明其暗。则系乎人之才如何耳。人杰问。小学载乐一段。不知今人能用得否。曰。姑使知之。古人自小皆以乐教之。乃是人执手提诲。到得大来涵养已成。稍能自立便可。今人既无此。非志大有所立。因何得成立。可学因论小学。曰。古者教必以乐。后世不复然。问。此是作乐使之听。或其自作。曰。自作。若自理会不得。自作何益。古者。国君备乐。士无故不去琴瑟。日用之物。
无时不列于前。问。郑人赂晋以女乐。乃有歌钟二肆。何故。曰。所谓郑声。特其声异耳。其器则同。今之教坊乐乃俗乐。此等事。久则亡。欧阳公集古录载寇莱公好舞柘枝。有五十曲。文忠时。其亡已多。举此可见。旧见升朝官以上。前异一物。用水晶为之。谓之主斧。今亦无之。
某云。今之籍妓。莫是女乐之遗否。曰。不知当时女乐如何。通老问。左手执龠。右手秉翟。曰。所谓文舞也。又问。古人舞不回旋。曰。既谓之舞。安得不回旋。某问。
汉家周舞。注云。此舜舞。曰。遭秦之暴。古帝王乐尽亡。惟韶乐独存。舜舞乃此舞也。又问通老。太学祭孔子乐。渠云。亦分堂上堂下。但无大钟。曰。竟未知今之乐是何乐。可学元兴问。礼乐射御书数。书。莫只是字法否。曰。此类有数法。如日月字。是象其形也。江河字。是谐其声也。考老字。是假其类也。如此数法。若理会得。则天下之字皆可通矣。时集。论小学书余见本类第子职一篇。若不在管子中。亦亡矣。此或是他存得古人底。亦未可知。或是自作。亦未可知。窃疑是他作内政时。士之子常为士。因作此以教之。想他平日这样处都理会来。然自身又却在规矩准绳之外。义刚第子职所受是极。云受业去后。须穷究道理到尽处也。母骄恃力。如恃气力欲任意打人之类。盖自小便教之以德。教之以尚德不尚力之事。
卷八:学二总论为学之方
这道体。饶本作理浩浩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