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过方知酒浓,爱过方知情重,同理,吓过才知有多恐怖。
上周五的魔幻经历,让我发现自己原来一直都是个胆小鬼,从小到大,一直没改变,怕黑,怕走夜路。怕鬼,怕一切鬼气生端的突袭和不可思议的反常东西。
我可以坚强,但却做不到勇敢。我不得不承认。
8月13日是个典型的炎炎夏日,阳光炽烈,势不可挡,温度在39度上下。几十个媒体人,借着一个颁奖会的召开,浩浩荡荡跨过长江,来到芜湖,上午是开会,午饭后,一干人在热浪滚滚中进军方特公园。
第一个项目“飞越极限”。进入游戏剧场,豁然间的清凉,让每个毛孔都欢快而舒畅。开始拾级而上,一段一个转角,转角处有“登机口”的字样,忽然有些害怕,敢情像坐飞机一样,既然是极限,会不会颠簸得像汪洋中的一条船?问同行的J:“怕不怕人?”“不怕人,就是很壮观!”
八人一排,坐上悬挂椅,系上安全带,一根沉重的扶手拦在腰际,灯光暗淡,我们真的开始凌空飞翔,冲入深不见底的茫茫天际。真是前所未有的壮观,也是前所未有的惊心动魄,一会儿掠过冰雪皑皑的雪山,一会儿飞凌波浪滔天的海面。转瞬又向着自由女神俯冲下去,忽而,雄伟的金字塔已然逼近。估计上穷碧落下黄泉也不过如此,失重的感觉和惊险的镜头已经达到我的胆量承受极限,我的双手紧紧抓住扶手,生怕一松手自己就飞出去了,关键是找不到落脚的地儿。我开始间歇性闭着眼。身边的女记者协会会长摇晃着脚,激动地大喊:“美啊!冲啊!”羡慕她的潇洒,忍不住眯着眼漏点光,瞅瞅所谓名胜美景,却又被如坠深渊的感觉吓破了小胆。一仰头,头顶一排各式各样的脚,my god,这椅子真的在飞!我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半睁半闭的挣扎中游戏结束,灯光大亮,回到陆地的感觉真好!我的可怜的小心脏终于又复位了。很丢人地问J:“挺吓人的,你们都不怕吗?”“这有什么好怕,不都是幻觉吗?又不是真的!”真佩服这些家伙的淡定,可是那些东西那么活灵活现,让我怎能不当真?
没有最吓人,只有更吓人。
主办方比较善解人意,接下来的两个项目很舒缓。海螺湾的3D电影、西部追忆中用诗一般的语言讲述人生史诗的印第安老人,让我有了视觉享受的美好感觉。
人是一种容易遗忘的动物,当园区小火车载着我们停在“维苏威火山”门口时,我全然没有发现恐怖又一次逼近。
穿过候车室,走入上下台,看见轨道车像只拖着长尾巴的大耗子,在火山峭壁间机灵地飞窜,疾驰的轰鸣声和乘客的尖叫声呼啸而来,我慌了:天啦!这不就是过山车吗?立马高声叫同来的老莫:“我不坐了,太吓人了!”隔着熙熙攘攘排队的人,老莫坚持:“体验一下,既然来了!”队伍中熟悉的、不熟悉的媒体同仁看着我的窘样,都笑着怂恿:体验一把,很刺激的,也很安全。狮子座的最大特点就是死要面子,在众目睽睽下逃离也是件很丢脸的事。
人生啊,就是这样,很多时候,是被架上去的,被当时的情景所逼,没有选择余地。
J接过我手上的伞,塞进他的包里,让我把饮料也给他装起来。虽然大脑已快进入短路状态,但还是没好意思孩子似的被人照顾。大口喝了几口润润干渴的喉咙,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就势将剩余的小半瓶果粒橙放在轨道边的地上,抱着赴死的心态坐下,拉下座位上厚重的安全栏杆。准备,向着危险出发!大不了把我像一尾死鱼一样拍在39度的马路上,豁出去了。
咔咚,咔咚,随着轨道车一步步向火山顶高速攀升,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心跳加快。在升到极致的时候瞬间从顶端极速坠落。闭眼、尖叫,除了尖叫我不知道还能做啥,所幸尖叫声一片,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分不出彼此,但可以想象,我那大张的嘴巴里一口四环素烂牙在阳光下该是多么的丑陋。
眼前一黑,那是进了山洞;眼前骤亮,那是轨道车在悬崖边穿梭、倾斜、再倾斜,然后是极致中高空降落。
无边的恐慌,躲无可躲,我恨不得把自己蜷成一团,退回子宫。那种尖锐的感觉只在生孩子时曾出现过,没有人可以帮你,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缓解你的无助,像被抛出了地球,又像飘零在无人的海面,孤独、恐惧,不知道自己还能活过来。疼痛我可以忍住,但恐惧让我不由自主地失声鬼叫。
这是我有生以来最歇斯底里的尖叫。
3分钟后,我回到地面,虽然腿直打飘,但踏在实地上的感觉真好。
“看,你的饮料还在原地。”J指指座椅边的果粒橙。呵呵,果然,它站得像士兵一般笔直,等着我这个凯旋的将军。显然,果粒橙没猜到它的将军已吓得背后全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