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亲的队伍过了驼峰岭以后,顿时变得消沉了许多,只见他们迈着沉重的脚步,踱步前行,去时的那种喜悦,早已云消雾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名状的压抑和沉闷。喜娘一边走,一边盘算着,今天遇上土匪这事,该不该向刘老爷交代,怎么交代,不说出来吧,万一其他的人,告诉了刘老爷,刘老爷发起脾气来,自己的名声扫地不说,赏钱也可能泡汤了;说出来吧,又怕刘老爷怪罪自己,真是左右为难啊!
李婉婉坐在花轿里,心里更像翻了塘的池鱼一样,七上八下的,她想干脆一头跳出花轿,栽死算了,可她一想起了年迈的爷爷,她又下不了这个决心。于是,她偷偷的拿出,爷爷送给她的那枚红花玉佩,贴在胸口,心里暗自言语:“爷爷啊,爷爷,为什么你要将我许配给刘家?一定让我穿过那让人心惊胆寒的驼峰岭呢?偏偏又让我遇上了土匪,让我受尽了凌辱……这事要是传出去,婉儿哪里还有脸见人呀……”想着想着,李婉婉的泪水,顿时如雨点般的往下滴,正好滴在胸口的红花玉佩上,却又像是滴进了爷爷的心里面。
世事就是如此难料,不该发生的事情也发生了,李婉婉只好选择默默的忍受着这一切,因为除了死,她已经别选择了。
“快到了,快到了,大家卖点力。”喜娘看到不远处刘老爷家的红墙大院,故作振奋的吆喝着。
听到花轿外喜娘的吆喝声,李婉婉赶紧抹了抹脸颊上的泪水,将头上的红布盖好,又端正了一下坐姿,准备下轿。
大伙又开始卖力的吹打着,尽管吹打的还是原来那个调子,但所有的接亲人,包括喜娘和李婉婉在内,都觉得这调子已经变了味,没有什么值得兴奋的。
“你们怎么现在才来呀?”刘老爷远远看见接亲的队伍,喜笑颜开的迎了出去,连声问道。
“快放下轿子,快放下轿子,喜娘辛苦了,大家辛苦了。”
“落轿。”喜娘强颜欢笑的指挥着接亲的队伍:“把轿子放下来。”她当然不想让刘老爷看出他们有丝毫的不快。
“刘老爷,人可是给你接回来了,走了这大半天的路,可把喜娘我累坏了。”喜娘拿着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想故意表现给刘老爷看。
“放心,喜娘,赏钱不会少你们的,我们刘家什么时候亏待过你?快快请进大堂。”刘老爷兴奋不已,又是招呼这个的,又是招呼那个的,忙得不亦乐乎。
随后,七八个莽汉气喘吁吁的将花轿放下,吹吹打打的声音,也随之停了下来。
大家都强颜欢笑着,尽管他们都走了七八十里路,但他们却没有一个说累的,因为他们心里都怕刘老爷,知道了新娘子在驼峰岭遇到土匪一事。
“快放鞭炮,刘老爷一边招呼着接亲的队伍;一边命令着刘府的仆人。
仆人很快点燃了事先准备好的鞭炮,只听见“噼里啪啦”的一阵鞭炮声,刘府大院顿时变得热闹了起来。
“婉儿,到了。”喜娘轻轻地掀开轿帘,牵着李婉婉的纤手,小心翼翼的把她从花轿里扶出来,朝里屋走去。喜娘一边走;一边隔着红布一再叮嘱着:“婉儿,今天的事,千万不能让刘家的如何一个人知道了,不然,你的名节保不住不说,我的赏钱也没有了。”
顶着红盖头的李婉婉,微微点了点头,似乎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可即使是这样做,也还是无法掩饰她心中,那份剜心剃肺的痛楚。
“新娘子来了,新娘子来了……”一群幼稚的小孩子迅速围了上来,像看稀奇古怪一样,围着李婉婉转来转去。
喜娘牵着李婉婉的手,穿过刘家大院,来到正屋大堂。只见大堂里早已挤满了等着拜堂成亲的客人,大堂的里里外外,早就披红挂彩,大堂门口左右,悬挂着两只大红灯笼,门窗梁柱都被涂得鲜红鲜红的,大堂内,正对大门的墙上,挂着一个大大的“囍”字,大堂正上方的香坛上,红烛闪烁,所有的客人都聚集在大堂里,翘首期盼着新娘子进来,和刘青山拜堂。
“新娘子进来了。”不知谁的一句提醒,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门口的李婉婉和喜娘身上,接着,人群里一阵哄动声和掌声。
李婉婉的头被盖头盖住了,当然只能听到周围熙熙攘攘的嘈杂声,其他的什么也看不见,说实在的,她也确实不愿意让客人看到,她那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这时候,身着红衣郎服,头顶花红罩帽,胸披大红纸花的刘家少爷刘青山,赶紧迎到了门口:“喜娘,怎么去了这么久?我和我娘都快急死了。”
刘青山这不经意的一问,着实让喜娘觉得有些尴尬,因为她生怕刘少爷,知道了驼峰岭发生的一切,于是,喜娘连忙圆场说:“少爷,这山路难走,你又不是不知道,走了这么远的路,我连水都来不及喝一口,还不是为了你,给,新娘子我就交给你了。”喜娘连忙将新娘子白嫩的纤手,拽了过来,塞到刘青山的手里。
这时候,刘青山轻轻地拉着李婉婉的手,红光满面的向大堂中央走去。来的客人,都洋洋得意的看着这对新人,时不时发出阵阵掌声和喝彩声。
“喜娘,这一路上辛苦你了,路上多亏你照顾,他们男人都是大老粗,不懂得照顾婉儿,怎么样?婉儿来的时候,没有哭吧?”刘老爷的夫人陈氏主动把喜娘拉到一边,想问问情况。
喜娘顿时就想起了驼峰岭的那心惊动魄的那一幕,她脸色聚变,支支吾吾的说道:“没……哦,婉儿来的时候,的确有哭过,她说,她最舍不得的人就是爷爷了,想到以后,爷爷一个人在家怪可怜的,后来,上了轿子以后,她就再也没哭过了。”喜娘显然有些不会撒谎,露出一副紧张的样子来。
“这婉儿还真懂事,这么小就知道孝敬爷爷,真是了不起啊!”
喜娘连忙附和着:“是啊,是啊,婉儿就是懂事。”接着又没了话题。
陈氏觉得喜娘今天的举动似乎有些古怪,不过她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大家请安静,大家请安静......拜堂仪式马上开始。”司仪大声的叫喊着,顿时,大厅里安静了许多。
主持婚礼的司仪,看样子像个有文化的人,只见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身着灰布长褂,胸前别着一小朵红花,斯斯文文。
“请新郎新娘入列。”
刘青山笑容满面的把李婉婉牵到堂前。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随着李婉婉和刘青山拜完堂了以后,大堂响起了一片持久热烈的掌声,接着又是一阵接着一阵的喝彩声,看来刘家亲戚着实好客。
“送新娘子入洞房。”随着司仪高声喊道,刘青山又挽着新娘子李婉婉,珊步进了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