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样的实力不能太弱,否则便会失去人民的信任,但也不能表现得太强,万一引起罗尔帝国本国的重视可就不好了。毕竟罗尔帝国现在仍然比圣龙王国的力量要强得多,即使他们不是一下拥军而上,却也只要用小股部队不断袭扰雷影关,将圣龙军的力量控制在这里,而使之无法发展,便足以让龙翔天走向最后的灭亡了。因此如何表现出胜利便是很让龙翔天头痛的问题了。他认为这次的战斗必须要胜得刚刚好。胜,当然是要全胜,但其中也必须故意露出些马脚,让人家以为自己是凭着运气才行。
在战斗结束的当天晚上,一只飞翔的黑鹰从圣龙军的中军大营中飞出,带着那细微的振翅声,悄然将战斗计划投向那黑暗的西方。那是龙翔天新的作战计划,其最终的目的就是要让派恩发现自己的处境更加危险,从而更早地发动作战。当然这样的计划是需要一个比较好的将军来执行,而龙翔天所圈定的人选则是他最信赖的人——关信腾。
命令在第二天掌灯时分送到了关信腾的大营之中。尽管那时关信腾和他的手下们正在进食晚餐,但由于是国王的命令,所以手下的传令兵也不得不打断了关信腾的进餐了。
“让我们去进攻扬水城芽”关信腾强自咽下口中的食物,挑了挑眉毛细细地看了看从传令兵手中接过的命令,略带几分诧异地说道。他不明白国王心里是怎么打算的,但命令既然下来了他也只有执行的分。
晚餐被匆匆地打断了。整个雷影关圣龙军大营里忽然显得有些慌乱。这也是自然的事情,因为他们在一个时辰之后就要向扬水城进发了。此时,手下的士兵们都在进行着出阵前的最后准备,而作为主将的关信腾则在自己的中军大帐里进行任务的分派。
“国王的命令中虽然没有解释为什么要攻打扬水城,但从其命令中严肃的口气里可以看出这一次作战对于前方战场是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因此我们只能赢不能输,无论如何也要把扬水城给重新拿下来。”关信腾扫视了帐内的两位副将一眼,接下去说道,“扬水城想来是很重要的,但作为我军基地的雷影关头同样也是十分重要的,因此我并不希望在部队出击之后雷影关头再出现什么闪失。
“夜雨,从现在开始雷影关的防守就交给你了。我只给你留下二千名步兵、一千名火枪手和一百门火炮,至于这些人马怎么安排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只希望我攻下扬水城的时候雷影关头还在我们的手上就可以了。当然你自己也要保重。”
关信腾这最后一段话是对夜雨说的。前头是一派公事公办的口吻,但到了后头竟有些像男女之间的呢喃了。那有些露骨的关怀之言,在关信腾自己看来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听在其他人的耳中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由于说得太过明白,就连毫不相干的外人——比历安也不经意地涨红了脸,他觉得这大帐里的气氛有些奇怪,根本就不像是出征前的那种严肃的气氛。
“明白。”夜雨同样严肃地说道,接着语气一转竟也和关信腾所说的最后一句话一般,变得有些缠绵起来:“远征在外,你也要小心啊。”
“这是当然。”关信腾点头应道,随即转头向比历安下令:“你为我军之副将,便随侍在旁吧。”
“是。”比历安应声道,心里却犯了疑:“按理说,夜雨跟在关信腾身边的作用比我大啊,怎么将军反而要把她留下呢芽”他有些憨,想不出其中的缘故。
事实上,这样的决定是很正常的事情。比历安原本是罗尔帝国那边投降过来的将军,时日极短,还没有全然得到关信腾的信任。此刻大军远征在即,而雷影关防守的任务又是至关重要,因此关信腾再怎么说也不可能让一个自己不太相信的人去总领防守的任务。更何况,关信腾此次出阵的主力是圣龙军的第二军,其留下的防守直属兵力也只有五千人,而在雷影关留守的罗尔帝国军降兵却有三千之众。如果遇到西方六城的兵力来袭,而比历安又临时投敌的话,那一切就很危险了。关信腾对于这样的情况想得很多,所以他才作出这样的决定。
当夜酉时一刻,圣龙军第二军人马在关信腾的带领下踏上了重新夺回扬水城的道路。
队伍沿着大道东进,一路上没有飘扬绚丽的彩旗为之开路,也没有锣鼓震天的嘶吼为之壮胆。大家都沉默地赶路,在沉默中奔向此行的目的地。没有战马奔跑的蹄声,就连那些重甲步兵的脚步也是极轻的。虽然他们行进的速度很快,但一整条道路上却没有扬起多少的烟尘。因为他们的脚下都包着厚厚的棉垫。
这似乎是在偷袭,因为这部队行进的速度是那样的快,那样的轻巧。口噙衔,马裹蹄,这一切都是为了防止自己的声音被敌人所察觉。然而这又确实不像在偷袭,因为这只队伍人数太多,而且还有许多重装兵的存在,甚至连那慢吞吞的重型火炮都出现在队伍之中。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一方面他们在隐蔽自己行进的声音,一方面又带了许多足以成为队伍之累赘的东西,而且他们还冒天下之大不韪地在白天里行进,看上去又好像是故意要让敌人发现一般。这如果是真的偷袭,那只怕是全世界最拙劣的一次偷袭了。
他们是走在山坳之间的大道上。这本来并不是一条路,但由于这里地势开阔,因此来往雷影关的人都往这里走。走久了,地上的草便再也长不起来,久而久之也就变成了路。
此刻正是午时二刻,足足走了一夜连半天的人们似乎疲惫极了,大大咧咧地坐在地上休息。随军的伙头也丝毫没有顾忌地燃起了造饭的火堆。那缕缕青烟缓缓地向空中升去,成了山野中一个令人注目的标志。
人,忽地隐蔽在山头的巨石之间。他显然已经看到山下那太过招摇的举动。一抹欣喜的笑容出现在他的脸上,露出了口间洁白的牙齿。他身形一动,迅速消失在山间的枯木林中。看他消逝的方向竟然和队伍行进的方向是一致,都是向扬水城行去。
城主的大厅里,火炉里的火熊熊地燃烧着,从其中传来的热已经暖和了厅里的每一个人。窗外依旧是雪白一片,虽然没有下雪,但气温依旧低得可以。大厅里的人都没有说话,大家只是静静地坐着,享受这难得的温暖。突然作为首席位置的一个人站了起来,慢慢地踱向窗边。他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略带歉意地看着窗外的大街。
大街上没有一个平民,来来往往地都只是身着军服的罗尔帝国军士兵。他们肆无忌惮地在街上调笑着。街上的店铺早已是关门大吉了。尽管天并非冷到让每一个人都非得躲在家里,但店铺的商人却已经不做生意了,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可卖的东西。所有的物资都在两次“大劐”中被罗尔帝国军搜刮去了。现在的他们除了安安静静地躲在家里,吃一些勉强留下的食物之外,简直和乞丐差不多,都是一无所有的人了。
“唉……这都是我做的啊。”站立在城守府大厅窗边的那人叹息了。他原本也不想做这样的事情,然而由于派恩将军在前方的困顿以及雷影关头的失陷,使他不得不下达“大劐”的命令,以扬水城一城的物资去支援前方的战斗部队。
“在百姓的眼里,我可能是一个恶魔般的人物吧。”他又一次叹息了。
突然间大厅的门被推开了,一个全身穿着白色衣服的人走了进来。他单膝跪下,向窗边的那人报告道:“艾纳海将军,雷影关的‘异教徒’已经向我城逼近了。看样子似乎想偷袭我们。现在他们在距离我城只有十二里地的苏拉山谷里休整,大约一个时辰之后便可以到达城下。”
“噢芽那些家伙终于忍不住了吗芽”窗边的那人(艾纳海)不经意地扬了扬眉头。他显得很平静,似乎并没有被白衣人的报告给吓着,也许在他的想法中“异教徒”迟早都会有这样的举动吧。
“大家认为我们是要出城迎击呢,还是坚守城池芽派恩将军的大军还在前方和‘异教徒’对峙着,他是不可能回来增援我们的。因此眼下的这个难关就需要我们自己想办法去渡过了,就凭借着我们手里的二万人马。”艾纳海离开了窗边,重新来到圆桌的首席之上,平和地向大厅里在座的几位将军说道。
他是用商量的语气说的,即使此刻关信腾的大军早已离城不远,但他的话语却依旧从容得很。他没办法自己下达命令,因为他不是这些将军的“顶头上司”。在大厅里的其他人眼中,他只是派恩的“代替人”而已,只是负责传达上头消息的人,而不是这扬水城的将军。他苦笑了一下,静静地看着诸将的表情。他在等候他们的发言。
“那还用说,当然是出击了。‘异教徒’又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可不是缩头乌龟,可以畏首畏尾地躲在自己的壳里不出来。何况现在的扬水城也早已没什么物资可以提供坚守了,我们还有必要干坐在这里吗芽”坐在艾纳海右手边的一位满脸虬须的将军站了起来大声说道。这很显然并不是他一个人的意见,而是除艾纳海的所有将军心中所想的。他们在艾纳海话语落下之后的空隙里迅速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确定了彼此间的心意之后,才由这位虬须将军说出话来。
“你是决定出战了芽”艾纳海说着看了室内诸位将军的脸一眼,深深地叹息了。他知道这些人的心早已坚定下来,要他们再改变想法,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他觉得很无奈,因为他所提出的两个方案事实上都是不好的计策。然而最好的计策,他却明白这些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的。因为那是逃跑。在艾纳海的眼中,只有逃跑,才能将眼下的包袱甩开,才会有可能打败“异教徒”。但他明白这些顽固不化的人是不会理解的。他早已从这些人的眼睛里看到了那种固执。
“既然这样就由你埃托马斯将军负责出城作战的任务吧。我只要留下五千人马守城就可以了,剩下的全部都交给您负责吧。”艾纳海淡淡地说道,似乎眼前的一切都和他毫无关联。
“将军不准备出击芽”那位虬须将军埃托马斯似乎没有想过艾纳海会作出这样的决定,不由得大为诧异道。
“我并不是野战将军,派恩总帅交给我的任务是守城,我总得将这城看在眼里才行。”艾纳海淡淡地说着,脸上并没有一丝表情。
没有人知道他心里的话,他们所得到的消息就和从艾纳海口中说出的一样。他们知道他要守城。
“那就这样吧。你要当乌龟,也没有什么人会拦住你。”埃托马斯高声地笑了起来,那笑声中的嘲讽,让在座的其他人都觉得他有些厌烦。
“这家伙做得太过分了些。”那些将军不悦地想道。但想是这么想了,可他们终究没有别的表示,只是默默地站了起来,向大厅的外头走去,可能他们在觉得埃托马斯有些讨厌的同时,也深深地看不起艾纳海的懦弱吧。
艾纳海依旧没有动作。他依旧坐在圆桌的首席上。望着那些人先后离去的背影,他淡淡地笑了。那是高深莫测的笑容,其中的意味只怕除了艾纳海自己也没有其他人看得懂。当然如果派恩或者是吉利亚出现在这里的话,那他们一定会被这样的笑给惊着的。因为这是智者的笑,是胸有成竹的笑。没有人知道这笑是代表了什么,他们只知道这笑正在改变一个事实。
早有计划
战斗在山谷之间展开。这是在午后,刚刚填饱自己的肚皮准备继续前进的圣龙军士兵们遭到了来自东面的突然袭击。虽然是在山坳之中,但来袭的敌人并没有利用地形,从两翼发动攻击。他们是从正面袭来的,像利剑一般直直地插入圣龙军的阵中。紧接着掀起了血与火的洗礼。
敌人的突然袭来,显然是出乎圣龙军意料的。在听到山谷的那一头响起震天的马蹄声之后,许多士兵的脸上露出惊慌的神色。当他们看到那漫天的黄尘之后,他们开始向后逃去,慌慌张张地有如丧家之犬一般。当然提早的逃跑并不能改变他们的命运,人的双腿又怎么能快得过马的四肢呢,这可是一般的道理啊。除了那些特别的家伙,没有人可以忽视这个规则的。他们的逃跑除了继续将自己的阵营冲乱之外,似乎并不能改变什么。
“杀……”罗尔帝国军的士兵们发出了怒吼,手中的兵器挥舞着朝他们“敌人”的要害刺去。他们冲击是绝对致命的,那万众一心的气势,那犹若奔雷的速度,加上骑士本身的训练,使得劈向“敌人”的一刀,有着惊人的破坏力。尽管是正面来袭,但埃托马斯不愧为一员久经沙场的老将,他对于突袭的力道,角度都选择得十分正确,配合上那突然出现的惊讶,使圣龙军从一开始就陷入了混乱。
此刻惨叫声惊起,四周早已是一片混乱,那些身着异样铠甲的敌人似乎没有一点反抗能力,尽管他们手中的兵器十分精良,但却好像不懂得使用一般,被随意地抛却了。他们只懂得逃跑,只懂得后撤。在片刻之间,这阵前的近万人马便一哄而散,不是成为罗尔帝国军剑下的亡魂,便是成了可悲的俘虏,更多的是逃进山林之中不见一丝踪影。
这便是“异教徒”的精锐吗芽我看也不怎么样哪芽怎么派恩将军和那个胆小鬼艾纳海都会怕成这个样子呢芽指挥这一场奇袭的埃托马斯伫立在马背上冷冷地望着眼前一片的混乱,心有不屑地说道。眼前的胜利虽然令他看到几分惊异,但心中那突如其来的喜悦之情,却使他忘却了这种惊异。他认为这是应当的,因为自己的人马是大陆第一强国的人马,怎么可能在“异教徒”面前输掉呢芽因此,他并没有深想下去。
此刻圣龙军前阵的部队早已被击溃,所留的只剩下后阵那五千守护火炮的人马。虽然同样是圣龙军,但这些后阵的人马却表现得有些古怪。他们不但都穿着铁甲,就连手中的兵器也与前阵的有所不同。如果说前阵的兵器算得上是精良的话,那么后阵的五千人马手中的兵器便算得上是优良了。那有如一泓清水的光泽在阳光的映射下泛出,让逼近的罗尔帝国军士兵感到一阵阵晕眩。
有些古怪。埃托马斯心里一惊,挥出了让队伍停下的右手。现在的他被对面的情形闹得一愣一愣的,心里不经意地有一种无言的恐惧在慢慢滋生。
眼前的这些人和前头与我们战斗的“异教徒”完全不一样。前头的那些“异教徒”可以说完全都是乌合之众,然而眼下的这些却都是精壮的士兵。因为这样稳重沉着的杀气,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达到的。埃托马斯久经沙场很快便明白了一些事情,“难道前头的那一万人,仅仅是一个幌子芽”
他骇然了,因为他从对方的人马的沉着中看出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他所欢喜的胜利仅仅是一个幻影,因为那根本不是真正的“异教徒”。他想起了从西六镇送来的物资中也曾有奴隶这一项,而这些奴隶都在雷影关头被“异教徒”给截了。
“这么说前头和我们作战的那些人都是由奴隶组成的乌合之众了芽”当埃托马斯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周围的诸将之后,那些和埃托马斯一般沉浸在对“异教徒”作战之胜利中的将军们也都迅速地领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