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冷星煌被怀中的人儿惊醒了——
只见烟芜紧皱着弯弯的柳眉,咬着本来就已经破开了的唇,两只小手紧紧抓住冷星煌胸前的衣服不放,尽力的往他的怀中缩去,本能的寻求依靠,小脸上又开始蒙上了薄薄的细汗,可能是做了噩梦,整张小脸几乎都皱到了一起,使本来就难看,丑陋不堪的容颜变得更加狰狞。
但冷星煌却像根本没瞧见似的,丝毫不在意这些,心底只在乎她是否安好。
她若安好,便是晴天。冷星煌秉着这样的原则去爱她,虽然这个原则已经被破坏了好多次,可谁让她就是生来做他克星的呢,反正,一碰到与她有关的任何事,他都不能控制自己,也因为这个,让他在后面的日子里,撕心裂肺了整整两年。
“烟芜,醒醒。”冷星煌轻声唤了唤她,却并没有将她唤醒。
——她还是一个劲儿的往他的怀里钻去,恨不得把自己变小,深深埋进去才好似的。
“烟芜,先醒醒,醒醒。”冷星煌抬手摇了摇一个劲儿往他怀里钻的人儿,可仍是不见任何响动,冷星煌皱眉了,按道理做噩梦的人就算没人叫他(她),都会从梦里惊醒,可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叫都叫不醒,摇都摇不醒。
冷星煌又试着叫醒她,或者摇醒她,却仍然没有半点用处,不由得让他慌了心。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要……”烟芜很轻很轻的声音响起,即使是武功高强的冷星煌也只听到了她的声音,却没听清楚她说的些什么。
“烟芜,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再说一遍?”冷星煌凑近了烟芜,想听清楚她到底在说什么。
烟芜没有回答他,只是不停的微微摇头。
冷星煌的眉皱的更紧了。
忽然,烟芜睁开了眼睛,猛的放开他坐了起来,神情俱是惊恐,似乎是梦到了什么很可怕的事情。
冷星煌也跟着坐了起来,看着她因惊恐而睁大的眼睛里也闪着害怕的光芒,不觉心痛极了。到底是什么梦能让她如此害怕?
冷星煌刚要伸手去抱住她,让她从惧怕中脱离出来,却在手伸出的前一秒,烟芜忽然向床的角落里爬去,然后缩在角落里,自己抱住了自己,嘴里还在说着些什么,只可惜冷星煌没有听清楚。
冷星煌伸出的手握了握,再度跟着她一样爬去了她缩着的角落。若是现在有熟悉他的人看见这一幕,肯定会大吃一惊,第一想法肯定都是“我眼睛出问题了吧”。
“怎么了?”冷星煌拥住身子颤抖的烟芜,轻柔的声音问道。
可烟芜似乎就好像是自己一个人似的,根本听不见,看不见其他人,其他声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烟芜本来是睡的好好的,做了一个很香甜香甜的梦,只是梦里的一切都那么真实,又那么的不真实,她就好像身临其境一般,只是什么都记不住。
“还记不记得我?”突然,梦里的一切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看不清任何东西。一个带着很深很深的怨气的声音在这白茫茫的雾里响起,却不见任何人。
“梦里的一切喜欢吗?想不想知道是不是真的?想知道吗?”那个声音再度响起。她有些害怕,有些退缩——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不想知道梦里的一切是不是真的,很不想,打从心底的抗拒一般。
“怎么?不想知道?为什么不想知道?那都是你最亲的人呐,你这么抗拒岂不是伤了他们的心?只可惜我也没办法看清里面的情景,不然我也可以一件一件的讲与你听的,只可惜呀只可惜……”那声音阴阴笑着,语调却在此时突然转变:“要是让我知道他们是谁,我一定在你面前将他们一个一个折磨至死,就算死了我也不会让他们安宁!”那声音突然变得恐怖起来,就像是从地狱发出来的一般。
“不要!”烟芜像是从心底的恐惧起来。
“这就害怕了?哈哈哈哈~这就害怕了这就害怕了,你是在害怕他们死吗?我告诉你千代烟芜,我不会让你好过的,不会,永远不会!”那声音听起来很是狰狞,仿佛下一秒就要把烟芜狠狠撕碎一般。
“你是谁?”烟芜故作镇定的问。那声音就好像有魔力一般,让她不由自主的从心底恐惧,没有任何理由的恐惧,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里会有这样一个感觉。
“我是谁?你问我是谁?你不记得了吗?当真不记得了吗?不记得了吗?那你还记不记得这双眼睛?记不记得?”话音刚落,烟芜的眼前就凭空出现了一双眼睛与她平视!
烟芜倒吸了一口凉气,不住的往后退了几步,可那双眼睛仿佛盯上了她一般,她退它就进。
烟芜静了静心里的害怕,大胆的问:“你到底是何怪物?”“怪物?你说我么?呵呵,你猜错了,要罚哦。”那声音竟轻轻笑了起来,随即,烟芜身边的场景就变了——
她看见了一个气质出尘的小女孩在弹着琴,女孩的身后站着一个白衣胜雪的男孩伴在女孩的左旁吹着箫,前方还有一名男孩正舞着剑,离三人不远处还坐着一位小女孩,正痴痴的看着舞剑的男孩,着迷于男孩舞剑的身姿。这幅美好的场景真是让人舍不得离开视线,就连树上的鸟儿都停止了叫声,不知是沉醉在了那气质出尘的小女孩的琴音中,还是被那男孩俊逸阳刚的身姿迷住了。
正当烟芜深深陶醉在这幅美妙的场景中的时候,情景又一晃,换成了另外一个场景——
“不,我不喝,我不要离开这里,不要离开他们,我不要!”依然是那个气质出尘的小女孩,可这次她的脸上不再挂着童真迷人的笑容了,而挂上了滴滴晶莹的泪珠,两只望着面前的妇人的大大的,灵动的眼睛里也充满了愤怒和哀求,而她面前的妇人绝美的脸上也挂上了泪珠,同样的也是一脸伤心和哀求。她们似乎在为了什么事而吵架。
烟芜睁大了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手也握紧了,指甲陷进肉里流下一滴滴鲜血也没有任何反应。为什么,为什么她看到这一幕心底会有一股与之呼应的哀伤?明明都看不清楚他们所有人的脸,可就是——心又开始痛了,她明确的知道,她不想看下去了,真的不想。
——烟芜被冷星煌拥在怀里,眼泪大把大把的往下掉,看的冷星煌是又是着急又是心痛的,手忙脚乱,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做,或许说如何安慰。
幻境还在继续,只是之前的画面却不复存在,余下的只有一个女子,和她面前的一双眼睛。
“你在害怕记起那些事吗?只可惜我现在没有那个能力,只能让你看到一些画面。那么。你告诉我,里面的那些人是谁?”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烟芜大口呼吸着空气。
“是吗。那现在告诉我,你还记得这双眼睛吗?你仔细看看这双眼睛,是不是和其他人的眼睛不同,发现了没有?记起来了没有?”随着那道声音,烟芜眼前的那双眼睛越睁越大,也离她越来越近。
烟芜好像全身被定住了一般动不了了,只能无措的看着那双眼睛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就那么一瞬间,烟芜脑海里飘过一个词——
“重瞳。”
那双眼睛猛然一睁,随即迸出狠戾的光芒。
“你还记起了什么?还记不记得我?”话音刚落,一个女子的身形显现在烟芜的眼前,可烟芜却开始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眼前一片模糊,根本看不清楚那双眼睛的主人长得什么样子,随着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烟芜头一点一点的,很快就昏睡了过去,连那幻境也在此刻破碎,而那幻境中的女子也随着幻境的破碎而消失不见,只留下一道貌似诅咒的声音在烟芜脑海里挥之不去。
……
烟芜窝在冷星煌的怀里渐渐睡去,冷星煌也暗暗松了口气,抱着烟芜重新睡好,谁也没注意到窗外的树上隐着一道身影,目光正柔柔的看着被冷星煌紧紧抱住的烟芜,在他身旁还放着两盆蓝色的花,散发着清香。
烟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抬头便看见冷星煌冷峻的脸庞,似乎有些憔悴。
在烟芜的注视下,冷星煌也睁开了眼睛,低头柔和的看着怀中正盯着自己的人儿,手再度紧了紧,令两人之间更加紧贴着彼此,不留一点空隙。“醒了。”冷星煌淡淡的声音响起,却不难听出声音中隐含的关心。
烟芜点点头,没有说话。
冷星煌抽出一只手覆在烟芜脸上,拇指轻轻描绘着烟芜的眉,属于男人特有的嗓音再度响起:“饿了?我让下人去给你准备水,沐完浴再吃些东西。”说着,抽回了放在烟芜脸上的手,起身去吩咐下人,却没想到烟芜在这时抱住了他的腰身,把脸全都埋在了他宽阔的胸膛里。
冷星煌的身子一震,欢喜的感觉在心底漫开。
烟芜……主动抱他了!
“陪我一会儿,就一会儿,一会儿就行了。”烟芜有些哽咽的声音传到冷星煌的耳里,心有些微微的痛,也有些微微的甜。
冷星煌再度躺了下来,将烟芜紧紧搂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头上,愉悦的说了一个“好”字。
一种淡淡的温馨环绕在两人的周围,看起来是那么的唯美。即使是躺在床上。
烟芜抱紧了冷星煌的腰身,心里有些苦涩,也有些甜蜜。
明明知道自己不能够爱上这个男人,却偏偏还是爱上了。
良久,烟芜从他怀里抬起头,也松开了手。“我饿了。”烟芜直视冷星煌的眼眸,脸有些微微发烫。
冷星煌宠溺般的在她眼角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先沐浴,再吃饭。”
“嗯。”
“今晚在这里睡吧。”
“……”烟芜微微垂眸,最终点了点头。
“真好。”冷星煌亲了亲她的唇,眉眼之中全是笑意。“等我一会。”
冷星煌走后,烟芜就下床准备沐浴了,刚走进屏风后面,一道身影就落在她的面前。
烟芜有些错愕的看着这个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种感觉,感觉这个男人很熟悉,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而且,她也有种这个男人绝对不会伤害她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强烈。
“小丫头。”叶阳傲笑眯眯的看着烟芜,亲切的叫了声“小丫头”。
烟芜有些愣神,不知该如何回答。
叶阳傲笑了笑,说:“叫我叶叔叔。”
“叶……叔叔?”烟芜似乎有些不愿。
叶阳傲也不解释,直奔主题:“小丫头,你把这个香囊带放身上,你的心悸以后就不会发作了。”烟芜眯了眯眼睛,接过香囊狐疑的看着他。“好了小丫头,我先走了,记得我的话,把它带放身上。”
烟芜听此,正要说话就发现他人已经不见了,而窗户也已经关上。烟芜蹙了蹙眉,拿着香囊放在鼻下闻了闻,一种淡淡的喜悦和感激在心里漫开。
茴蓝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