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位于珍珠街140号的旧式小建筑中,一个经济帝国的最高委员会就像是罗马教廷的王子们一样,坐在一起开会。在这里,他们讨论着由世界各地的代理人或告密者带来的最为隐私的机密消息,并决定着商业政策。管理和责任被巧妙地分割在不同的委员会之中:关于原油的委员会、关于市场营销的委员会、关于交通以及许多其他部门的委员会。通过这种方式,委员会能够对各地业务市场及其发展,进行跟踪或施展影响。
洛克菲勒每天都会聚齐这些狡猾的领袖共进午餐,午餐的地点先是在珍珠街,然后又换到被人们称作百老汇26号的一幢巨大的着名办公楼中。尽管坐在主座的经常是查尔斯·普拉特,但没有人质疑约翰·洛克菲勒的卓越领导力。与约翰·洛克菲勒最亲近的是富有进取心的阿奇博德。约翰·洛克菲勒的兄弟威廉·洛克菲勒是一位和蔼可亲的平庸之辈,但也非常富裕,在使用资金方面也受过很长时间的训练。威廉最为依靠的人是亨利·罗杰斯。在过去的几年里,罗杰斯在管理方面起到了更大的主导作用。托马斯·劳森(Thomas Lawson)将他描述成“这个时代相貌最英俊的人之一,并且是一位伟大的演员、一位伟大的斗士、一位阴谋家和一个无法安抚的敌人”。
这些人连同布鲁斯特、巴斯托(Barstow)、亚历山大(J·H·Alexander)以及博斯特威克,就像是一伙阴谋革命家一样,在全世界进行着他们的工业操作。但是,正如塔贝尔曾经说过的那样,在整个组织中,“没有一个懒汉或笨蛋”。在他们身后是活跃的大亨、副手、追随者和工人。因为知道在标准石油公司的名号下,“他们能够得到最佳的收益”,所以这些人都非常自豪、忠诚、有纪律,并且热情地工作着。他们扫除了所有的道德顾虑,好奇地了解每件事情,他们受到了一种现实世界观的鼓舞,这种世界观与大街上的人们所持有的世界观极为不同。他们是忙于一场永恒战斗的主要工作人员。他们时而废弃了不赢利的工厂,寻找和收购其他工厂;时而在贸易紧急情况出现期间,为了巨大的动员活动聚到一起。他们发现了实现巨大节约的方法,而且他们的利润攀升到了一个奇怪的数字。1879年,350万美元的资本却被支付了315万美元的分红。当时,人们估计这个石油公司聚合体的价值是5500万美元。利润又不可抗拒地被重新投入到了新的“生产资料”中,而且随着这个托拉斯的形成,资本化的金额被设定为7000万美元。到1886年时,他们的每年净收益已经增长到了1500万美元。
“将利润藏起来,而且不要说话!”这就是他们的口号。他们宣称,对于公众来说,价格下降了。但是在1875年之后,更为显着的在是1881年之后,无视于原油价格的波动,在精炼油产品市场中,价格出现了一种稳定的趋势。1881-1891年之间,石油市场的大起大落在价格表上却表现出一条几乎水平的直线。尽管原材料的价格下降了很多,而且产量增加了,但是利润还是一直被这个垄断机构控制着。至于收集和运输石油的服务,尽管标准石油公司拥有极佳的技术,但价格在20年内都没有降低。当被问到这一点时,“坦诚的海盗”罗杰斯笑着回答:“我们不是为了健康而做生意,而是为了赚钱。”
虽然正如经济学家们所展示的那样,垄断政策可能会因为种种原因去避免最高的物价水平——例如在该领域引入竞争——但是当消费呈上升趋势和生产成本下降时,它也使垄断企业保持了稳定的利润。正如维布伦指出的那样,类似地,在完善其技术上,托拉斯是被纯粹的金钱动机所指引,但是如果考虑到更为强大的工业联合可以在最大程度上向全社会提供最高水平服务,那么托拉斯这种垄断形式依然令人怀疑。我们可以发现,正如1865年的范·赛克尔(Van Syckel)的管道线路一样,技术改进经常凑巧地被拖延长达10年甚至是更久的时间,尽管技术改进的商业价值毋庸置疑。只是在对手们不顾一切地创造出一条200英里的管道线路来运输石油之后,洛克菲勒才会效仿。同样的情况还表现在不同副产品的开发和引进油罐车等方面。
正如维布伦所说的那样,我们所能看到的结局永远都是所有权的增加,当然也有金钱收入,但肯定不是以提高工艺或增加社区服务为目的的技术进步。当然,我们也取得了后面的效果。但是,让人惊讶的是,它们似乎是持续了很久的斗争的偶然的副产品。大工业联合的出现导致了革命性的动乱。
正如维布伦所主张的那样,工业大亨们对企业机构最大的贡献在别的地方。“工业大亨们的英雄角色是过度商业管理的拯救者。”它否定了“商人作为一个服务阶层的理念,并通过企业家首领完成了对商人的一次驱逐”。
约翰·洛克菲勒表示,在他的组织中,他需要的“只是那些大公司,那些已经证明了他们能做大生意的公司。对于其他的公司,很不幸,它们将不得不死亡”。
第六节
1872年石油区中昏暗的骚乱以及随后的1879年对铁路折扣和石油垄断的揭露,在公众的脑海中留下了一个尽管并不清晰但颇为生动的印象。现在,在大多数消费者中,那些更有想象力的人一想到秘密的联合正在对准自己,他们就感到恐惧;喧嚣的煽动使政治家们正从沉睡中被唤醒;改革者也准备开始他们的抱怨和无用的探索。但是在所有货币市场警觉的企业家身上,我们可以感受到一种完全不同的反应。带着某种妒忌的欲望,他们正在研究着诸如卡内基兄弟公司或洛克菲勒组建的联盟,以及这些更大更为紧凑的工业组织的发展。啊哈!在这样混乱危险的时刻,还有方法赢利。这些人是如此迅速并大量地积累到了资金和权力!1878年,威廉·范德比尔特在纽约议员们组成的一个委员会面前承认:“对于他们能够提供的现金付款数量,我感到很惊讶。”这里的“他们”指的是炼油商联合。眨眼间,他们就付了300万美元,买下了波茨上校的管道公司。在第二年,范德比尔特向奥尔巴尼的赫本委员会就标准石油帮的精明作了评论。他说道:
毫无疑问,这些人要比我聪明得多……我从来就没有接触过像他们行业中那样聪明和机警的人。他们本来绝对无法到达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而且一个人几乎不可能做到这一点。这是一个众人的联合。
正如我们已经看见的那样,公众愤怒的风暴主要是发泄在了通过折扣和运费联营来“歧视小商人”的铁路公司首领身上。但是,银行家们远没有被这些抗议吓倒,他们匆忙将自己的黄金扔到了那些向他们承诺彻底垄断并且具有优势的人们脚下。因此在1881年,维拉德通过散播他要在一夜之间征服整个西北的计划,立刻就将一群强大的资本家吸引到了他的“盲式集团”中。因此,那些昨天还忙于在日常生意中伏击或拦截彼此的人们,现在都极为兴奋地听到了律师或那些带着秘密交易计划——如食盐、牛肉、糖或威士忌的协会或联营——涌现出来的承办人。
正如在最早形成的盐业协会中一样,他们将会对彼此说“联盟就是力量”,或说,“合作,我们就繁荣,反之,将会衰败”“我们的联合还不够强大,市场并不景气”。而其他人则会害怕地低声说:“但是我们将会因为‘贸易管制’而被起诉。在马里兰、田纳西以及其他的州,都还有法律认为‘垄断是可憎的 ’。而且,还有习惯法反对贸易阴谋……”
然后,在这些阴谋者中,一个更勇敢的声音将会说道:“你去年赚了多少钱?一分钱都没有吗?那你现在正在做什么?好吧,你打算做些什么?坐在这,然后丢掉你曾经在生意中赚到的资本。只有通过一种方式才可能在生意中赚到金钱,那就是拥有一个联营。”
因此,道路将会被开辟出来。就像他们之前的铁路大亨一样,这些工业家们在秘密的会议中走到了一起。他们非常不信任彼此,但是却一起痛恨不景气,并认为不景气的原因是由于他们之间愚蠢的竞争导致的。正如他们从谣言中听说的那样,那些在石油或食盐行业中结成联营的人们却繁荣着。在经历了许多争吵和博弈之后,这些律师们将会起草具有约束力的协议。根据这些协议,产量将会被确定,并且每一位成员将会分配到特定的领域和一定的配额,商业订单也将会成比例地分配,那些违反了规则的人将会被处以罚金。联营的成员将会承诺忠实地遵守这些计划的协议。
第一批联营——这个工业“联邦制”中的一个粗糙实验,就像是早期工人们之间组成的工会一样笨拙。他们的策略和结果也经常大相径庭。到1880年时,某些联营体,例如食盐联营,通过将一桶食盐的价格固定为原来的两倍,并且稳固地维持在这个水平上,得到了高得多的利润。他们的程序通常是避免将市场价格提得太高,因为这将会导致新的竞争。尽管供应量可能实际上很丰富,但是他们却将价格一直维持在“适度”的位置。他们所考虑的基本上就是“增加原料成本和成品价格之间的差价”。而且根据雷普利(Ripley)的说法,“在几乎每一个例子里面”这一点都实现了。
通过联营,人们获得了各种节约,当然这还取决于联合的坚固程度。铁路公司被迫提供折扣,效率不高或位置不好的工厂被关闭了,冗余的销售力量和劳动力减少了。而且这一过程还积累了“战争基金”,赶走了竞争者。但对于独立厂商来说,必备机械的成本可能会变得更加难以承担。因此,当他们在与圆铁钉联营(Wire Nail Pool)联系时,独立厂商向政府调查员表示:
我们发现,我们能够购买(来制造钉子的)机器的市场非常有限。因为绝大多数的机器制造商都与这个联合达成了一个协议——停止为联合之外的企业提供机器。
在某些例子中,就像是在1881年盐业联营的例子中一样,联营可以通过“屠杀市场”整整一个季度,向某些地方库存过多的竞争者们发出致命一击,之后就继续他们自己平稳的进程。或者,他们将会在一个受到竞争困扰的区域低价销售,然后再在整个市场中重新获得补偿。简而言之,联营声称自己是代表了“现代性”的一方。它通过专业化机械,更廉价地买入原材料,利用更多的副产品、研究机构、出口部门以及共同的推广和销售而代表了进步的一方。尽管“根本不想在公众面前摆出一种施恩者的姿态”, 但是他们宣称其行业更稳定了,价格几乎不会过度提高,而且劳动者也得到了更高的薪水。一位着名的制造商约翰·盖茨(John Gates)承认,这些都是因需求而产生的。而且在富裕时期,人们看到了他们拥有高利润,并且想要避免劳资问题。通常,他们已经能够对劳动状况有一个极佳的控制——这就是他们最为确切的收获之一。工人们真正地变成了他们的商品。例如,在罢工期间,订单可以被转移到这个国家其他地方的工厂,而且这些工厂会继续全速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