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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罗文村,第二故乡

就这样父亲按照缅甸人的习惯,先剃度成为大师的弟子,十五天后还俗,然后就在村中生活,而大家也已经接纳父亲成为其中的一份子了。

我也一直待在大师身旁,由于女子出家比男子特殊、苛刻,所以我并没有出家,只是作为了大师的俗家弟子。缅甸是没有俗家弟子一说的,不过大师不是本地僧人,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大师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一直把我带在身旁,一直到我彻底熟悉了这个村子,才让我自由往来出入。

当然大师喜欢我也是有原因的,在村子里待了十五天后,我就能和大师自由对话了,虽然还不流利,而父亲却只能简单的说几句问候语。

半年后,父亲郑重的将我托付给大师后,就决定离开。种田并不适合父亲,而父亲的建筑技术在这里也没用,这里普通人家基本都住竹楼,父亲又急于知道母亲和家里的情况怎么样,这些都需要一大笔钱,父亲决定去北面采集、收购翡翠倒卖到香港、澳门一带。

缅甸开采翡翠的历史悠久,中国人也很喜欢缅甸的翡翠,不过仅限于中国,在世界范围内,玉石并不算热门珠宝的一种,而当时中国人民是消费不起翡翠的,所以缅甸翡翠的价格很低,相对来说香港那面的情况要好得多,不过必须熟门熟路。

父亲身上还有四千多现金,在当时来说,那是很大的一笔钱了,足够用来做启动资金。

父亲一去就是一年多,因为没门道,当时赚的并不多,所以父亲并没有待多久,看我安然无恙后,就又匆匆而去。

当时的缅甸是一个很封闭的国家,基本没什么人来此旅游,我们村子就更加没人会来,偶尔来个陌生人,我也早早的就躲开了。父亲虽然不在,我在村子里却如鱼得水,虽然看着只像四岁大的孩子,却远比十来岁的孩子还调皮、活泼。

当然我的聪明也是全村人佩服不已,包括大师本人。全村所有孩子的功课都是大师的弟子负责,只有我的功课是大师亲自辅导。大师的名字没人知道,大家一般都称呼“迪钦”大师,我则直接称呼师父。

不过大师的佛学知识虽然极高,对于普通学科的学问却也是一般,经常被我问的哑口无言,这时候我则毫不客气的说道:“师父,你的学问不够,却如何还来教我?”

师父也并不恼怒,微笑说道:“世间的学问千千万,就是那最聪明之人,绝大多数的学问也是不会的,与其关注那么多学问,不如努力学好一门。实际上,即便是我,现在也感觉自己的佛学造诣亦是不够,更勿论还要专注其他学问了!当然,如果是你,自然另当别论,如果你愿意出家,做我的关门弟子,我会将我的所有佛学知识和本领全部教授于你,并且会给你引见几位大师,让他们也倾囊相授!”

我连忙摆手,“师父,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一听到那些东西,我就瞌睡,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师父听到这里就连连叹气,说我一点慧根都没有。

虽然是这样,师父却并没打算放过我,每天的早课必须到,哪怕只是来打瞌睡的。为了诱导我出家,师父也放低了姿态,愿意先教我本领,佛学知识可以以后大了再学。

我对师父的本领嗤之以鼻,因为我很少见他动过,我不乐意的朝他喊道:“师父!你的本领是能用来下河抓鱼?还是上树抓鸟?”

师父却很肯定的说道:“鸟也抓得,鱼也抓得!”

我当然不相信了,当然要师父示范一下。于是和师父专门找了一个无人的角落,让师父演练一番。

师父先是席地打坐,在我快睡着的时候,身子却缓缓的升了起来,然后浮在空中不动。

我的瞌睡一下子全没了,跑到师父身子底下钻来钻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机关,不过却没任何发现。这种本领我当然想学了,即便是我的母亲,我想也不会有这种本事,如果以后学会了,在母亲面前绝对能让她大吃一惊!

师父告诉我,这是佛学瑜伽最高深的境界,只有将外瑜伽和内瑜伽修炼的极高层次才有可能练成,全世界加上我也不过四人而已,其中两个在印度,一个在西藏,而内瑜伽必须有一定的佛学造诣才有可能练成,你要想学的话,就从外瑜伽开始吧!

我一听这么难,就已经泄气了不少,因为我对佛学完全不感兴趣,不过即使只是练习一半,我想也会对我有帮助,至少我希望不在给父亲添麻烦。

对于父亲,我是充满深深内疚感的!都是因为我的缘故,害得父亲和母亲分离,家里当时刚刚过上好日子,父亲却要来这里陪我受苦!所以只要能少给父亲找麻烦,吃再大的苦我也愿意!

于是我和师父开始学起了外瑜伽。外瑜伽就是体瑜伽,不光传授给了我,几个师兄也全都传授了,不过我相信,师父能浮空这件事,只有我知道!师父悲哀的告诉我,大概浮空这种能力就要失传了,我问师父为什么,师父回答道:“因为现在的佛教徒也讲究科学,而佛学典籍就是一种学术学问,他们大多也不再相信神秘、超自然等等。不相信就永远不会了解其中的奥妙,除非是亲眼看见,而我和其余几位大师的做法都一样,那就是只让自己认为可学的弟子看到。只是我们的弟子都能力有限,几乎找不到能传授衣钵的弟子!即便遇到一个像你这样的弟子,明明有能力学会,却完全不放在心上,这如何能不失传?”

我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问师父,“为何不在大家面前展示这种能力,如果国家认可这种能力,自然不会失传。”师傅摇摇头说道:“这种能力只有佛教徒能学会,国家认可也没用,而且国家如果重视这种能力,那我的人生自由也就没有了,对佛教徒来说,自由才是最宝贵的,不被家庭、生活等等这些俗事缠绕,想去哪里就那里,看遍人生百态,看够人世疾苦,才是我们学佛的真义所在!”

我知道,师父对我说这些,是希望我能继承师父的传承,不过这对我实在太难了,“希望长大后,能习惯打坐、冥想吧!”我只能这样自己安慰自己。

一年很快又过去了,我已经成为了村中的孩子王,我熟练的地方语言早让他们忘记了我不是本地人这件事,师父教我的瑜伽我也全都学会,大概我的身体构造和地球人稍有不同吧,别人需要苦练一二十年的东西,我短短一年就学会了,这让我的身子更加柔软,敏捷度更高,速度更快。

我带领着村里的孩子们,抓鱼、抓鸽子、抓蛇、兔子等等。家里虽然说不让吃这些东西,其实并没有这么严格,尤其对孩子们。只是对于普通的孩子来说,要抓到这些并不容易,就更不用提什么吃这些东西了。

我却不同,我可以简单的做些布置,就抓到这些动物,有些动物赤手空拳就能抓到,于是我当然成了孩子王。当然有些动物我也是不敢吃或者不忍心吃的,比如穿山甲、猴子等等也比较常见的动物。吃这些对我来说并不是缓解饥饿和嘴馋,而是人类残忍的一种表现。

蛇,小朋友们也很少有人敢吃,但是烤的香喷喷鸽子、兔子之类,基本烤熟就没了。

我们做的这些事情,大人们都知道,那时候家家都吃不饱饭,除了很虔诚的几家外,大家都当做不知道,谁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吃饱?

师父也知道,他就更加不管了,除了中国中原地区的佛教外,世界上大部分地区佛教都允许吃肉,缅甸这里的宗教虽然只允许吃牲畜,不过师父的宗教和缅甸本地不大一样。我甚至怀疑,如果我把烤熟的兔子拿过去,师父他老人家会不会咬上一口!

父亲也回来了一次,这次他很兴奋,赚了不少钱。父亲打算多赚点钱,在考虑回去的事情,这里挣钱比他在老家挣的还多。而他离去的时候,还带了几个村里人一起走,当然父亲的行动让大家对我更加友善。

日子就这样平淡无奇的过着。师父对我的体瑜伽修炼很满意,更是认为自己没看错人,然后带我进行内瑜伽的修行。

内瑜伽主要是打坐、冥想,首先要对世界有一个认识,在佛教中的世界,并不是我们看见的这个世界,有相同点,但绝大多数都不同,轮回是其中重要的组成部分,是肉体的部分,外瑜伽就是针对肉体,而冥想就是让精神脱离肉体,以心眼看待世界,这就是内瑜伽。

冥想对我来说则是完完全全用来睡觉的最好办法,虽然师父告诉我了,冥想的意义和修行方法,但是我根本就不能进入那种状态,反而十分钟就能睡着,并且睡的满面通红,口水直流,师父不得不在师兄们的哄笑声中将我打醒,然后让我在佛像面前罚跪,然后我又跪在佛像面前沉沉睡去。就在这样的周而复始中,师父终于败下阵来,他以我不算真正的佛门弟子为由,对我不再严加管束,允许我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过必须要背熟一些很重要的佛学典籍,而且必须要上文化课,虽然那里的文化课水平有点低。

当然我这样瞌睡,其实是我的身体还没长成,我还处在幼年时期,所以瞌睡也是无法避免的。

父亲这次去的时间比较长,期间只是让人带了几次话给我,两年后才回来,一见面就对我的个头很不满意,显然认为我个子长的实在太慢,反而是经常见到我的村里人,对我的身高习惯了,他们一直以为我是侏儒,知道我不是侏儒的也就父亲和师父了。

父亲这次回来后,就按当地人的习惯修了一座小佛塔,然后又和大家一起将师父住的小阁楼改建成一座小寺院,这个村子也算真正有一座寺院了。

而父亲的举动也更加得到了村里人的尊敬,他们纷纷表示会好好照顾我,让父亲不用担心我。父亲这次回来后待的时间较长,除了村里这些事情外,他还特意找了几个中国人,让他们回中国打听家里的情况,并且让其中一个中国女孩做了我的老师,教我功课,平时也照顾一下我的生活。当然这些都很花钱,父亲不得不等我完全熟悉老师后,再次离开我前去挣钱!

半年后父亲回来一趟,带来了从国内传来的消息,“我和父亲走后没多久,就有一群自称是国安局的人将母亲带走,没过多长时间,这些人又来到家里调查,说母亲神秘失踪,搜寻无果后就离去,他们离去后,便时不时会有便衣在附近转悠,甚至有便衣以讨水喝的理由进家来查看,我最喜爱的太爷爷和太奶奶由于担心我们的情况,再加上年事已高,先后相继离世。爷爷和奶奶一下子也老了不少,他们现在也退休在家,而姑姑一家人特意从新疆回去照顾爷爷、奶奶,知道我们平安无事后,精神立马好了不少,不过也嘱咐我们暂时不要回来,等到事情彻底解决再回来不迟。”

我断断续续,哭了几天,想起太爷爷、太奶奶和母亲我就哭,父亲也陪着我一起哭,只是虽然悲痛,却无法回去祭拜,母亲不希望我失去自由,这才让我跑了出来,不能因为悲痛,就和父亲贸然回去,也不知何时才有回到祖国的一天!

1988年后,缅甸的局势有了一些变化,西方的制裁开始减弱,渐渐地前来旅游的欧洲人开始多了起来。

虽然没有人来我们村子旅游,但是一些变化还是能感受到,比如政府开始到处修路了,路上的车辆也比以前多了一些,种稻米的开始少了,种水果的多了,有一些人也开始狩猎,然后卖到大城市的饭店里去。

翡翠原石的价格也大幅上涨了,不过父亲赚的更多了,因为他们是最早一批大宗交易玉石的,有良好的买家和卖家,有自己的私矿源,而且中国本地的消费群体越来越多,不用全运到台湾、香港一带出售了。

父亲现在也不用待在矿里,他只负责出售,其他的都不管了,虽然挣的钱少了一点,却省了很多心力,也有时间多陪陪我了。

我让父亲和我的老师在一起,告诉他我的老师是个很不错的女孩。父亲却笑笑对我说,“遇上你的母亲,是我这辈子遇上的最不平凡的事情,也许以后找个普通的女孩,就这样平凡的过下去也不错,不过这样对不起这个女孩,因为我永远也忘不掉你的母亲!”

从这以后我就再也没有提过这类事情,只是找到母亲的心思更迫切了。父亲将他挣的钱大部分都用来寻找母亲的下落,不过一个国家机构都找不到母亲,我和父亲那点微薄的力量,又如何能找到母亲?我有种预感,母亲是借这次变故离开我和父亲,她现在一定不在中国境内,可我又如何能对父亲说出这些话来?

2000年前后,缅甸的人均收入比十年前稍微增加了一些,可是中国的变化却是天翻地覆,这让我和父亲更加想早点回家,只是几次打探,爷爷、奶奶都让我们再等等,这让父亲十分沮丧,我也只能劝慰父亲。

父亲在我婉转的说了母亲可能已经不在中国境内的情况后,也放弃了继续寻找母亲的行动,只希望母亲有朝一日能回家与他团圆,虽然我和父亲都知道这种可能性不大。

和我一起玩耍的伙伴们已经换了一茬又一茬,很多都结婚生子了,这也让我少了和那些小孩一起玩耍的念头,父亲不在的时候,我一般都是看看书、听听禅,教我课程的中国老师早就回国了,她本来就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大学生,是国家十分急需的人才,再加上父亲的冷淡,最终黯然回去,不过,她教我的知识我都理解消化了,她走后,我就没上过文化课,都是父亲让人从中国带些书籍阅读、学习。偶尔也会看看佛学书籍,也能打坐、冥想了,至少在半个小时内不会睡着,不过离我想象中的能凌空飞翔,还是遥遥无期!

我也曾经研究过浮空的原理,却完全没有头绪,好在师父的讲解,让我大致了解了一些东西,这大概就是有熟人的好处吧!

按师父的解释,这个地球,并不完全像我们看到的那样,它会发出光和我们看不到的力量,而这些都是浮空的根本,要想浮空,就必须让自己也能产生这种力量,只要有足够的强度,那些肉眼看不见的光就是这种力量的源泉。要想做到这些,最基本的就是能看到,这就必须要冥想打开心眼才可以。

师父讲解完,我就大致明白了,光是什么我还不太清楚,不过力量必定是地球磁力,地球磁场说强不强,说弱也不弱,而浮空的道理和磁悬浮列车的原理差不多,只要两种相斥的力量足够大,就能让人漂浮起来。只是能看到这些的心眼能力,才让我更加感兴趣,却不明白其中的缘由。问师父,他也只是摇摇头,我怀疑他自己也不明白根本原因!

我的自我防卫机制,现在也很薄弱,我已经能完全压制,虽然有陌生人的时候,表情还很不自然,但是绝对不会暴起伤人了。闲暇之余,父亲就带我到周边国家旅游,这样我既增长了见识,又能缓解父亲的相思之苦,只是我的个头一直是父亲的心病,二十多岁的人了,却只有十二三岁的女孩那般高,而且性情也完全像个小孩,除了偶尔露出的成熟,不了解我的完全看不出来我多大。

父亲生意的侧重点也慢慢转移到了国内,缅甸历史上发生过私有财产国有化运动,大量华人资产被掠夺,安稳来说钱还是放在中国稳妥。在国内,父亲开了几家金银珠宝、古董玉器的商店,当然主营是玉器,又办了两家高级家具加工厂,国内的高级木材几乎都被禁止采伐,缅甸这里的木材不光能开采,价格也便宜许多。商店交给姑姑一家打理,而家具厂是和父亲合作多年的中国商人朋友合伙经营。

生活越富裕,我和父亲却越是寂寞,父亲是因为思念母亲,我则是因为自己实际年龄和身体造成的代沟。师父已经一百多岁了,虽然看着依然像六十多岁,身体也很健康,不过说话却越来越少,除了我在的时候,开口说几句话,平常几乎不怎么说话了。大师兄继承了师父的衣钵,由他带大家化缘、祈福。寺院越来越大,弟子越来越多,而大家都知道,我这个未记名的弟子才是师父最喜欢的。我虽然每天都会打坐、冥想,却一直也没有达到所谓的心眼状态,其实我已经不再期待那种状态,冥想对我来说已经养成一种习惯。要说冥想对我的最大好处,那就是摆脱了以前那种天天睡不醒的状态,每天都很精神。

旅游是我和父亲的最大爱好,一年中的大半年我都会和父亲在国外,亚洲大部分国家都游历完后,就去欧洲和美洲,如果不是因为父亲还有生意上的问题必须解决,我和父亲甚至几年都不会回来一次。当然父亲到处旅游,是心里还有一丝丝侥幸,希望能碰到母亲!

爷爷、奶奶也会和我俩一起去一些,环境好、治安好的国家游玩,这也是我们见面的唯一办法,姑姑他们因为要照顾店面,无法和我们一起,一般都是把爷爷、奶奶送到香港和我们汇合,然后我和父亲带着爷爷、奶奶旅游,好在知道父亲和我安好后,他俩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好,每天都会坚持锻炼,虽然旅游的时候大多时候都待在酒店,但是能看出心情十分好。当然爷爷、奶奶和父亲一样,对我长得如此之慢十分无语,爷爷甚至笑道,好在我早早从家乡出来,否则一定会被大家当作怪物。

老家的住处还在那里,虽然因为国家需要搬迁过,爷爷、奶奶也只是搬到了几百米外,大家的想法都一样,那里是母亲能找到我们的唯一的地方,尤其看到自己的儿子对母亲念念不忘,爷爷奶奶自然会守好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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