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后的某一天,刑落熏坐在当年顾少轩工作的办公室里发着呆。
她也像顾少轩一样看着路上的行人就像是一个个小蚂蚁,就好像她打开窗子丢下一颗石子都会要了某只‘蚂蚁’的小命一样。
她不再是以前整日与苏溪泡夜店的刑落熏,她是各大杂志争相邀约采访的事业女强人。不知是抽风还是因为人的本性本身就是变化多端的。她总是会在某一个不经意的时刻想起大学那些痛并快乐的日子,想起那段让她血流成河的青春。
就这样,她鼓起勇气打开电脑给好久不联系的姜洛菡QQ上留了这样一句话:“我能问问你,这么多年过去了。对于你来说,顾少轩究竟在你的生命里算是什么吗?”
那时收到消息的姜洛菡正坐在星巴克的角落里看着屏幕发呆,突然看见刑落熏灰色的头像在闪动。她还很清楚的记得自己当时露出了淡淡的微笑,洁白的牙齿在阳光的折射下显得格外的透亮,像是一颗颗切割完美的水晶。
但她并没有回复刑落熏的问题,而是自己对着电脑屏幕淡淡的说了一句:“他是对于我来说,像是比青柠檬还要高傲的青柚,清新,倾心。他是我独一无二的,青柚爱人。”
几日后,炎热的夏季即将要过去,转眼就要入秋。
唐伊北打来电话:“落熏姐,顾北说顾夫人还在给你安排相亲啊?”
“嗯。”
“那你可一定要去了,像你这样长得这么美又这么有能力的女强人,可一定要解救我们中国剩下的那些大龄男青年啊~~~偷偷告诉你哦,顾北告诉我说顾夫人说如果这一次你还没有看上这个相亲对象,她就妥协以后在也不给你介绍啦~~~”唐伊北在电话里吐槽一边大笑。
“死丫头!连你也看我笑话是吧?”刑落熏一副恶狠狠的样子从嘴里挤出几个字。
唐伊北笑眯眯的点头:“没有啦~~~还不是顾夫人和我说这一次的相亲对象是一个长得很帅的成功男士嘛!好心当成驴肝肺!哼~~~”
刑落熏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疯狂的点头:“好好好,我知道了。谢谢你,伊北。”
中午十二点。
刑落熏坐在咖啡厅里靠窗的位置上静静的点燃一支女士香烟,一边吸着,心里暗骂道:“妈的,居然有人敢让老娘等。活的不耐烦了!”
这时,一位男士走到刑落熏身后仿佛听见了她内心的暗语,绅士的问好:“你好,是刑落熏小姐吧。”
刑落熏迟疑了几秒钟后回过头去,然后听着那个深沉且富有磁性的嗓音:“你好,刑落熏小姐。”
刑落熏还是慌慌张张的站起来,偷窃一样的扯了扯自己的短裙。然后故作镇定的握住停留在空中的那只手,微笑着点头:“你好,陈小邪先生。”
两天后。
这是顾少轩死去后的第三年,姜洛菡穿着闷青色小西服,白色九分铅笔裤将她修长的美腿显得更加性感,一双奶白色韩版瓢鞋,手里拿着一件自己的高中校服来到了仓库。
来仓库之前,姜洛菡偷偷联系了顾北并告知她第二天要去仓库一趟的事情。接到姜洛菡电话的顾北很惊讶,这是他们长达三年半失去联络后的第一次彼此问候。
她还记得顾北问她要不要让刑落熏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姜洛菡还是委婉的拒绝道:“别了,既然不想见面也没有必要见面,又何必找不自在呢。我只是去看看而已,不必声张。”
顾北最终还是同意了。
初秋的哈尔滨很美,街道上随处飘着枯黄的叶子,这个享有东方小巴黎浪漫美誉的城市在每一个季节都有它专属的样子,这个秋季也不例外。
姜洛菡路过一片枫树林走到仓库大门口的时候,一片落叶掉落在她手中的校服上。
仓库里。
曾经顾少轩说过自己这辈子只爱过姜洛菡一个人,如果他没有姜洛菡的寿命长,无法陪她到老,那么就让关于他们那些回忆陪着她走完剩下的路。
只有顾少轩会想出这样的办法,姜洛菡知道顾少轩是怕她以后的日子里孤独无寄托,让她每年来拿一个礼物。
今年是第三年半,之前的三年多她都没有来过,今天来姜洛菡告诉自己这是她最后一次来这个地方了。但令人感到不解的是她并没有拿走所有的礼物,当第80个礼物被姜洛菡拆开的时候,她竟然欣慰的笑了。
不难看出这间仓库从顾少轩死后便没有在打开过,空气里弥漫着大量的粉尘和泥土味道。遍地都是灯泡的碎片,空洞的仓库里阴风呼呼的吹,姜洛菡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在里面。
直到离开的时候,看着顾少轩为她精心准备的一个又一个的礼物,所有的记忆全部又回到了她的脑海里。
那些礼物的用心程度是她从未想象过的,里面有她说要买后来因为上了大学便忘记买的跑步机,有她曾经徘徊在橱窗盯着看不停的纱裙,各种曾经连她自己都忘记喜欢或是喜欢过的礼物,如今都安静的躺在那里。
她没有笑,也没有哭。
她只是觉得如果可以交换,她宁愿要一个顾少轩也不要曾经年少时的每一个公主梦里的礼物。
离开之时她将自己高中时候的校服放在桌子上展开,在校服的背面写上这样一段话:
我们原本如此陌生,如此的不相干。我们原本各走各的路,各看各的天空不应该有任何的交集。我们就像是不同象限里的点线面,却在超越时空的领域里莫名的相遇。我们原本可以各自走开,但谁料道你一直紧紧赶在我的身后,寸步不离。于是,我回头看你才知道原来你一直在这里,偷偷的看着我,守护着我。
就那一眼,造就了一场永恒。
姜洛菡将可以代表自己青春里最珍贵的校服留在仓库陪伴顾少轩送给她的礼物,她说,就让他们的青春都留在这里,生死相依。
过了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的生死,她已经不记得自己的青春是从那一个时期开始,也不记得它是从何时变得如此猖狂。但激情过后,曾经的年少轻狂褪去,那些张扬在她青春里的人一个一个的逝去,留下的也都变得沉稳起来。从那个时候,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走过了一段很长很长很长而有很短暂的时光。
于是,记不清那些从那里开始,遍让一切都停止在这里,安静的死去。
打开仓库大门那一刻,映入姜洛菡眼眸的正午的第一眼是阳光,而第二眼是唐司漠深褐色的眼眸与多年来一成不变的微笑。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