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继父回来时,你假装头疼,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等他睡着时,你打开你那扇窗户的百叶窗,解开窗户的搭链,把灯摆在窗台作为给我们的信号。我们就住在你窗子对面的克朗旅馆,从那里可以看得见你的窗子。然后,你带上需要用的东西,悄悄回到你以前的卧室。其余的事交给我们好了。
“好啦,现在我们必须离开你。要是罗伊洛特医生回来看到我们,我们的努力就会白白浪费。再见,勇敢些!”
我们在克朗旅馆住下了。大约九点钟,罗伊洛特医生的宅子那边一片漆黑,时钟刚敲十一点钟时,我们正前方出现了一盏孤灯。
“那是我们的信号!”福尔摩斯跳了起来。
我们出了旅店,在朦胧的夜色中,悄悄进人那古老的宅子。然后,我们脱下鞋,从窗户里钻进了那间卧室。福尔摩斯又蹑手蹑脚地关上了百叶窗,把灯放到桌子上,向四周瞧了瞧,对着我的耳朵小声地说:
“别出声,我们得摸黑坐着等。把你的枪准备好。”
福尔摩斯把带来的一根又细又长的藤鞭放在身边的床上,床旁边放了一盒火柴和一截蜡烛。然后,他吹熄了灯。我们一直沉默地端坐在那里,等待着可能出现的任何情况。远处教堂的钟声敲了十二点、一点、两点、三点。
突然,从通气孔那个方向闪现出一道瞬间而逝的亮光,随之而来的是一股煤油燃烧和金属加热的强烈气味。隔壁房间有人点了一盏遮光灯。我们听到轻轻移动的声音。接着,一切又安静下来,可是那味道却越来越浓。我竖起耳朵坐了足足半个小时。突然,我听到另一种声音一像烧开了的水壶“嘶嘶”地喷着气。就在这一瞬间,福尔摩斯从床上跳起来,划着了一根火柴,用他的那根藤鞭猛烈地抽打那根铃拉绳。就在他划着火柴的时候,我听到一声低沉、清晰的口哨声,但我看不清他拼命抽打的是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停止了抽打,朝上看着通气孔,紧接着,在寂静的夜里,猛地爆发出一声我有生以来听到的最可怕的尖叫声。我站在那里,呆呆地望着福尔摩斯,他也呆呆地望着我,一直到最后的回声渐渐消失,一切又恢复了原来的寂静。
“结束了,”福尔摩斯说,“我们到罗伊洛特医生的房间去。”
他点了灯,走过走廊,来到罗伊洛特医生的房间门口,敲了两次门,里面没人答应。他随手转动了门把手,进人房间,我尾随其后,手指扣着手枪的扳机。
映人我们眼帘的是一幅奇特的景象:桌上放着一盏遮光灯,遮光板半开着,一道亮光照着柜门半开的保险柜,桌子旁边的木椅上,坐着罗伊洛特医生,穿着睡袍,膝盖上横着那根打狗鞭子。他的一双眼睛恐怖地、僵直地盯着天花板的一角。他的额头上绕着一条异样的、带有黄色斑点的黄带子。我们走进去,他既没发出声响,也没动一动。
“带子!带斑点的带子!”福尔摩斯压低了声音说。
我向前跨了一步,突然从他的头发中间昂然钻出一条长着三角形的头和胀鼓鼓的脖子的毒蛇。
“这是一条沼泽蝰蛇!福尔摩斯说,“印度最毒的蛇。罗伊洛特医生被咬后十秒钟内就已经死去了。真是恶有恶报。我们把这毒蛇弄回它的巢里去。”说着,他迅速从死者膝盖上取过打狗鞭子,将活结甩过去,套住蛇的脖子,把它扔到铁柜子里,随手将柜门关上。然后,我们通知了地方警察。
在返程的路上,福尔摩斯向我解释说:
“亲爱的华生,我曾经得出了一个完全错误的结论,这说明在材料不充分的情况下进行推论是多么危险。当我认定危险不可能来自窗子,也不可能来自房门,我立即重新调整我的思路。我注意到那个通气孔和铃拉绳,还有那张被固定在地上的床。我怀疑那根绳子是为了方便什么东西通过通气孔来到床上。而床的位置又不能被移动。我立刻想到了蛇,因为医生豢养了一群从印度运来的动物。接着,我想起了口哨声。天一亮,医生必须把蛇召唤回去,他很可能就用那碟牛奶来训练蛇一听口哨就能回到他那里。
“我在走进他的房间之前就已经得出了这个结论。通过对他的椅子的检查,可以推测他常常站在椅子上,因为他必须够得着通气孔。见到保险柜、那一碟牛奶和鞭绳的活结,就足以消除余下的任何怀疑了。斯通纳小姐听到的金属眶当声,很明显是由于她继父急急忙忙把毒蛇关进保险柜时引起的。所以,当我听到那“嘶嘶”的声响时,我马上点着了灯,并抽打它。结果把它从通气孔赶了回去。猛烈的抽打激起了它的毒蛇本性,因而它扑向了第一个见到的人。事情就是这样。”
单身贵族
那是我和福尔摩斯一起住在贝克街的时候。福尔摩斯午后散步回来,发现桌子上有他的一封信。他拆开信,浏览了信的内容,说:
“华生,这封信是圣西蒙勋爵写来的。我读给你听听。不过,作为回报,你帮我翻遍这些报纸,让我知道关于这件事的所有报道。信是这样写的:
亲爱的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
我打算就我婚礼期间发生的那场令我痛苦的意外,向您咨询。下午四点,我将登门造访。届时您如另有预约,诚望您延缓接见。
您忠实的圣西蒙”
“现在是三点,一小时内他就会到这儿的。”我说。
“我来看一下我们这位委托人究竟是谁。”福尔摩斯说着,从壁炉架旁抽出一本红皮书,“罗伯特·沃尔辛厄姆·德维丁·圣西蒙勋爵,巴尔贡拉尔公爵的次子,生于1846年。嗯,今年四十一岁了,早就该结婚生子了。这些材料没什么启发性。华生,你在报纸上找到了更实在的情况吗?”
“这是登在几周前的叶晨报》的个人启事栏里的消息,提到结亲的双方是巴尔贡拉尔公爵的次子,罗伯特·圣西蒙勋爵与美国加利福尼亚州旧金山阿洛伊修斯·多兰先生的独生女哈蒂·多兰小姐。
“同一周内还有一家社会新闻报纸有更详细记载,提到多兰小姐的嫁妆将大大超过六位数字,而圣西蒙勋爵除了奇穆尔荒地那份菲薄的产业以外,一无所有。”
“还有别的吗?”福尔摩斯打着呵欠问道。
“多着呢。叶晨报》上还有一条短讯说婚礼将低调进行,新婚夫妇将在巴克沃特勋爵别墅度蜜月。这是新娘失踪前的全部报道。”
“在什么以前?”福尔摩斯吃惊地问道。
“在这位小姐失踪以前。”
“那么她是在什么时候失踪的?”
“婚礼那天吃早餐的时候。”
“看来真是一件非常有趣的案子。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华生,你听,门铃响了,四点刚过一点儿,我肯定是我们的委托人来了。”
“罗伯特·圣西蒙勋爵到。”男仆推开房门报告。
一位绅士随后走了进来。
“你好,圣西蒙勋爵。”福尔摩斯站起来,鞠了个躬,“这位是我的朋友华生医生。我已经看到了报纸上的全部报道,但是,我想如果我能向你提问的话,我就能直接得到我想要知道的事实。”
“请提问吧。”
“婚礼的前一天你见过多兰小姐吗?”
“见过。”
“她心情愉快吗?”
“再愉快不过了,她一直在说我们未来该做些什么。”
“那么在结婚那天早上呢?”
“她的兴致非常高,直到婚礼结束还是这样。”
“这以后你注意到她有什么变化吗?”
“她的脾气有些急躁。”
“请你讲讲。”
“那是当我们去教堂法衣室的时候,她手里的捧花掉了。当时她正走过前排座位,座位上的先生把花束拾起来还给她,花束完好如初。可是,婚礼结束后,在回家途中她似乎很为这件事情而心烦意乱。”
“这位先生会不会是你妻子的一位朋友呢?”
“不会的。”
“那么,当她重新回到她父亲的寓所时,她做了什么?”
“我看到她和她的女仆人在说话。”
“说些什么呢?”
“她谈到‘强占别人土地’之类的话。”
“然后呢?”
“她走进吃早餐的房间。在我们就座大约十分钟后,她就急忙起身,道歉之后离开了房间,再也没有回来。”
“据我了解,那位女仆作证说,看见她用一件长外套罩在新娘礼服上,戴上帽子就出去了。”
“是的。过后有人看见她和弗洛拉·米勒一起走进海德公园。”
“我想知道一点弗洛拉·米勒的具体情况。”
圣西蒙勋爵耸了耸肩,眉毛一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