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儿出院了,但是不知什么原因,她发现自己走路不平了。医生说,你得多锻炼,时间长了,就平稳了。
季尚文家听到刘果儿的腿落下毛病,路不平,说白了,那就是拐子,文明点说,就是跛足。两口子琢磨,咱家季洁是大学生,那是方圆几个村子的响当当的人物,娶个拐子那成什么体统?季尚文老婆更是一脸的饥荒,唉声叹气,成天唠叨季尚文不是男人,关键时刻没有主意。扬言马上写信把这个消息告诉季洁。季尚文还是不着急,说:“妇人之见,人家一个大姑娘,你说不要就不要了,再说,即使不要了,也得慢慢来,找个借口吧?”
刘果儿是个侠肝义胆的女孩,做事情拿得起来,放得下去。看见自己走路的姿态,她早就想到告诉季洁了,她想自己的残疾说不定是落下了,总不能隐瞒季洁吧?人家在省城读书,放着健全、漂亮的大姑娘不娶,娶个残疾干啥?刘有福老两口看着自己的闺女走路一颠一颠的,心里实在犯愁,私下里老两口唉声叹气,当着果儿的面装着没事似的。
“她哥,你识文断字的,你说咱家果儿咋办呢?”实在憋不住了,果儿娘就问陶真。
陶老师也是没有办法,说道:“我看经过一段时间能恢复过来。娘你先别急。”
刘有福不住嘴地抽着烟,满脸阴云。
不知什么时候,书香门第姐弟两回来了,听到奶奶和爹的议论,书香说:“奶奶你不要愁,姑姑和我们过,老了我们养活。”
门第也更是一个大男人的姿态,说:“姐姐说的对,和我们过,我们把她当娘一样对待。”
刘有福老伴含着泪水说:“还是我的乖孙子懂事,找奶奶来。”
刘有福愣住了,烟嘴停在了嘴边,像不认识似地打量着两个孩子。
陶老师训斥道:“大人说话,孩子不要插嘴。”陶老师感到脸上微微发热,“我们刚才说的事不要向姑姑说啊!”
说话间,果儿回来了,大家脸上的阴云还没有散去。一进门,果儿一看这个阵势就大大咧咧地说道:“又为我的事情犯愁了?有什么惆怅的?有书香门第在,我这一辈子不会难过。”
刘有福老两口、陶老师六只眼睛几乎同一时间盯着果儿。
“你们都看我咋啦?啊?”果儿还站在原地问。
书香和门第一边一个捉着姑姑的胳膊说:“姑姑真好,我们爱姑姑。”
刚才果儿去了大队部,看有没有季洁的来信。好久没见到他的来信了,这回去还是没有。果儿想:看来我得有思想准备了,说不定那天季洁就会和我摊牌。假如季洁真的不要我了,有了这一次的教训,我谁也不嫁了,就和书香门第过,即使陶老师不愿意。主意拿定后,果儿才回了家。现在一看这个样子,看来家里人没有任何思想准备,自己说的话太突然了。
果儿走进家,坐在炕沿边,耷拉着那条病腿,看了陶老师一眼。
“老师,不,哥,书香门第归我啦,你再找一个媳妇过日子。”说的口气坚定,不容反驳。
陶老师一个急愣儿,“你说啥?果儿。”
“我说孩子归我,我拉扯,你娶媳妇。听明白了吗?”果儿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还不住点着脑袋。
刘有福老两口就像木头人似地看着,不知所措。
接下来,家里死一般的寂静。空气就像凝固了一样,人就像被使了定身法术。
再说季尚文家,两口子商量来商量去最后达成一致,今年不给刘果儿衣裳钱,慢慢冷淡她,时间长了,果儿看出点苗头,自然会提出退婚的。至于已经给了的钱,季尚文两口子想都不想再要回来,只要能把果儿这个瘟神送走,刘有福家不会说出啥,片里老师们说不出啥,村里人不会议论啥,他们就算烧高香了。季尚文给季洁写了一封信,信里主要是说果儿已经残疾,成了个拐子,家里大人的意见是退掉这门婚事。告诉季洁不要再给果儿写信,也不要断然提出终止关系。总而言之,战略上重视果儿,战术上冷淡她,直到她觉察提出退婚为止。
季洁收到家里的来信,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就像打翻的五味瓶,酸甜苦辣混杂在一起。往事历历在目,他和果儿青梅竹马,虽然不是一个村子的,但是两村相隔不远,一起上学,尤其是在县上读书的日子里,一到星期六两个人一起回家,是季洁赶走了果儿的害怕,是果儿带给了季洁欢乐。两人在县城到家里的四十多里路上,无数次交谈、嬉戏,一路洒下了青春年少的稚趣,洒下了汗水,有过黄沙漫漫中的拥抱,有过懵懂的初吻。季洁走在校园的林**上,此时的他孤独的仿佛沙漠中的一头狼,犹如失去依靠的孤儿。他想着往事,两眼不由得湿润了,他又害怕人们看见,偷偷地四处张望一下,赶紧擦掉泪水。“果儿,我该怎么和你说呢?”季洁嘴里磨叨着,心里想哭,他多么想飞回果儿身边和她说明这一切的一切啊!